第十六章 无能李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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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劳碌奔波，险象环生，骂声四起，但好歹是把种子销售出去了，除去各种开销，陶丽雪剩下的不是很可观，但她早跟自己定位，第一年学经验，不亏本就是万幸。她知道自己这种营销策略的关键是网要撒得宽，鱼才网得多。

        话说那日，两个侦察兵离开后，那一伙本打算合起来斗垮陶丽雪的商贩，其中一个被他老婆骂骂咧咧揪走，剩下的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地耐着性子叫卖了一阵，就气呼呼地把那堆种子三下五除二分作五份散了伙。他们把自己那份拿走，谁也没通知先走那个商贩，他那份就扔在那大街上。隔了一段时间骂人那女的来看情况，见那些商贩已散伙，地下甩着几十包谷种，却没人来通知他们，她气急败坏地在街上又跳又骂，又愤愤然跑去其中一个商贩门市边耍泼。

        “剩下的谷种我们分了，你那份在那儿。”  那商贩看都没看她一眼闷声闷气地说。

        “你们做人也太不厚道了，分了也不叫人吱一声，再说我们出了几千块钱就只落得眼屎那么点？”那女人黑着脸说。

        “我们四个一起分的。”那男人咬着牙说，额上的青筋根根绽出，筋里的血液一涌一涌。

        “不知当初是谁出的馊主意，都是些啥玩意儿，安的啥心，蚀了本就想在我们家这儿抠去填补亏空吗？早知给我们家下的这个套，我才不会让我那蠢货男人来趟这浑水。”  女人双手抱胸，翻着白眼。

        门市里那男人瞪着双眼，紧握双拳，忽然转身，操起身后的一个瓷盆，猛摔在地上，那瓷盆“咣当咣当”叫着滚到了街道中央。那女人尖声叫着“打人了”“打人了”飞奔而去，临行没忘朝这家摊位啐口水。最后她那十多岁的儿子推板车来把谷种拖回去了。

        从头年冬腊月份开始预订谷种到次年正月送谷种和陆陆续续的收款，耗时近三个月，这三个月真是身累心累啊！用陶丽雪自己的话来说，简直像打仗一样，疲于奔命，没踏实睡过一天觉。气人的是，李大国不但帮不了忙，还尽添乱。

        谷种仗打完，陶丽雪开始在学校安心出没了。每天吃了午饭，二十几个女教师就在办公楼兼教学楼的最底层最左端的一间黑暗的废弃的教室里午休。这里安了十多张铁床，全是上下铺。虽然只是这么一间屋子，但却是老师们的天堂。每天午饭后，老师们躺在床上，先上演十几分钟笑话呀，奇闻异事啊，家常理短啦，然后才睡觉。都说睡觉前必须保持安静，特别是集体宿舍，但恰恰就是怪，没那十多分钟的疯傻疯笑，她们反而睡不着，这十多分钟一过，她们如被点穴般酣酣睡去。陶丽雪没事时，就是里面讲笑话的大师级人物。她们这一群人在一起呆这么些年，彼此的祖宗八代早就交代完了，对方的什么七大姑八大姨也像背乘法口诀般滚瓜烂熟。哪个的姐夫是挣钱能手阿！哪个的表姐命苦啊！哪个的公公婆婆又是如何不堪啦！堂妹的老公的弟弟堕落吸毒啦！她们早已如数家珍。

        陶丽雪卖种子的这段时间，她们又有了新的笑点。时常寝室里会上演这样剧目：陶丽雪的杰作正逗得老师们哈哈大笑的时候，她的电话铃不合时宜的响起，一看来电显示，鼓着眼珠子的陶丽雪对着电话破口大骂，然后使劲把电话摔到一边，骂声没停一会儿，电话铃又响起，陶丽雪任由它响到停，但停后不到五秒，铃声再次响起。

        “你这龟儿，打你妈卖*，只晓得打打打，睡点瞌睡都睡不清净。”陶丽雪披头散发咬牙切齿。她一骂，睡觉的老师们哄堂大笑，因为老师们都知道她是有口无心的，又联想到她说她现在只要一扬手，李大国就吓得要抱头的举动。老师们早就知道李大国是个老实人，常常劝陶丽雪别对他太凶，陶丽雪说他的迂腐和笨有时候真让她是忍无可忍。

        “老婆，我找不到路出来了。”电话那端传来李大国无助的声音。

        “你这傻龟儿，你做得来哪样，嗯？业务谈不来！客户陪不来！马尿也喝不了几口！去收点款，现在连那么点山路又找不到路出来了，啊？”现在的陶丽雪一遇不开心的事，就非报粗口不可，仿佛只有那样，方解心头之恨。陶丽雪瞪着黑眼珠越骂越气，老师们笑得更凶了，陶丽雪听到老师们笑得喘不过气来，也忍不住笑了，但旋即凶神恶煞地对着电话吼道：“找不到路就死在那里！”

        “呼”的一声，又把电话摔在一边，又骂了几句“龟儿”，气呼呼倒下。

        隔了几分钟，电话又响了。陶丽雪为避免铃声影响到老师们，咬牙切齿地接了电话。

        “老婆！老婆！我出来了！我居然找出来了！”李大国兴奋的嘶哑声连珠炮似的轰来。“你不知那路要拐多少个拐，要转多少弯，有多少岔道，真的！太难找了。老婆，以前你总骂我傻，你看我还是有这么机灵噻，我看这条路你都怕拐不出来。”

        “咦！怕是遇到迷宫了！”陶丽雪哭笑不得。“唉，你们看这人，有时真恨不得踢他两脚。”

        陶丽雪已睡意全无，跟老师们感叹起自己做生意的苦来，这些年完全是自己一个人在打拼，现在是身心疲惫。而李大国呢？即使是叫他去干最简单的事都问个不停，真是受不了。老师们就叫她看他好的地方或者别做生意了，至少你两个人还有工资，虽然日子紧点，但总还是过得下去。陶丽雪说自己两个娃儿以后读书费用高，前夫又不大管女儿，自己必须要挣钱。

        总算闲下来，陶丽雪决定好好放松放松。她不好吃，随便吃点什么就能打发一顿；她不好穿，随便穿点什么在身上亦无所谓。有时深秋别人皮鞋里套了双丝袜都觉得寒意阵阵，她却穿着双凉鞋来了。人问：冷否？答曰：起床太晚来不及找鞋子。但她有时会突然穿一件价格不菲的衣裙出现在办公室，待引起人们注意时，人们不是赞叹她的服装如何好，而是说她如何没穿好，不该搭配这样，不该搭配那样。她呢，一点儿也不恼，笑嘻嘻地望望这个，望望那个。她最喜欢打牌，牌是她的命，双休日里，她有时一日三餐，打得天昏地暗。有时突然心血来潮，觉得自己这么些年来愧对两个女儿，很少陪她们，最后的解决办法就是买些吃的穿的给她俩。看着同事们的娃儿常常大耍脾气，这儿不是，那儿不是，弄得同事们团团乱转，她常常说同事们娃儿带得太娇，这样会让他们养成坏脾气，要像她一样，娃儿带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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