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看不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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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已到了腊月底，到处早已是一片迎新年的架势。街道风景树上缠满五颜六色的闪灯，各大超市店铺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喜庆欢快的乐曲激越昂扬，弄得大街小巷购物的人心潮澎湃，几乎也要跟着曲调癫狂起来。摩肩接踵的购物者提着背着扛着趔趄着，喘着粗气歪着嘴，但眼睛还努力地到处搜寻。陶丽雪是不管这些家务事的，平时水费电费气费香皂肥皂牙膏牙刷都是李大国的事情，过年了要买什么菜做什么菜喝什么汤好吃不好吃好喝不好喝，还是李大国的事。陶丽雪十点过起床去厨房端李大国温在锅里的稀饭和小笼包，看着厨房地上堆着的烂菜梆子，厨柜里凝聚在那儿的不知何年何月的残汤剩水，心里直作呕。平时她是难得踏进厨房半步的，吃的喝的都是李大国端到手上伺候着。屋头这么脏，这死鬼跑哪去了？陶丽雪气急败坏地拨李大国的电话，电话好一会儿才接通。

        “你走哪去了？”陶丽雪怒吼。

        “老婆，我在郊外熏腊肉和香肠，我弄了些柏树丫子和着橘皮还有锯木灰熏，那样吃起来香些。”

        “屋头都脏得像猪圈了，你还在那儿熏！—熏!—熏！”

        “嗯！熏好了我就回来打扫。你那次说熏了的香肠好吃些，所以我就来了。”

        “我好久说了的？快点回来！”陶丽雪已不耐烦。

        “嗯，用不了多久了。”陶丽雪看了看沙发上甩着的自己和李大国换下的几件衣服，皱了皱眉，拧着包出去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几件行头在很多场合已太显破旧和落伍了，她约了阿苏去商场看衣服，虽然她现在手头比较紧，大部分钱都押在货里，还借了私债贷了款，并且请汪局长吃饭娱乐还要花销一笔，但她还是挪出钱准备买衣服，在往常她是一分一厘都要投到生意里去下崽。来到商场左逛右逛，看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陶丽雪不知如何下手，她平时穿衣服最大的追求就是到了该季有两三套衣服够换洗就可以了，她觉得没心情也没必要花那心思在打扮上。陶丽雪试了不下十套衣服，最后她花四千六百元买下了她一进商场就相中的那件淡紫色打折皮草，她觉得那件衣服看起来贵气。还好那件衣服折打得有点狠，否则她就没钱买皮裙和皮靴了。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配齐了一副行头，陶丽雪心花怒放，非要请阿苏去吃“串串香”，阿苏和她之间用不着客套，欣然前往。吃了“串串香”之后，陶丽雪又说要把头发弄一下，说自己的发型自己都讨厌啦。她一直梳着个马尾，天热时就挽在脑后。陶丽雪本来想叫发型师烫个满头卷，她看见大街小巷好些女人顶着颜色各异的卷卷走来走去，高昂着头，目不斜视，多有气质呀！理发师端详了她片刻，建议她上点色，发身微烫，发尾部大波浪。一是因为她脸盘大，二是这种发型显年轻，陶丽雪听从了理发师的建议。旁边的阿苏等着无聊，在理发师的怂恿下，也做起了头发。

        她们这一做头，又耗费了五个多小时，直到晚上七点才完工。李大国打了几通电话来，陶丽雪都没好气地说在做头发，末了用命令的口气叫他把饭做好，待会儿阿苏要到家里吃饭。李大国欣喜若狂，小丑居然有了用武之地，他乐呵呵取了上午自己在荒郊野外折腾了三个多小时才熏制成的焦黄油浸的尾根二刀一块，紧致油汪汪的香肠三节，在水龙头下用热水仔仔细细冲洗了三遍才用浅盘盛好放进蒸笼里蒸，陶丽雪说过香肠腊肉什么的要这样干蒸才好吃。李大国这天早上天还没亮就背着他腌制的那几十斤肉，提着橘皮锯木灰铁架和两个厚实的帆布袋出门。他没告诉陶丽雪他的去处，一是他想给她一个惊喜，二是那时陶丽雪在熟睡。他走了四十多分钟，才选中一块宝地，那是一片荒地，避风又宽敞，取柏树枝桠又近。他支好铁架，挂好肉，拿出当年当兵爬电杆夺冠时的力道攀上一棵柏树，三两下扯下一地枝桠。一切弄好，他便开始了他如火如荼的熏烤。中午十二点，他终于背着他那几十斤腊制品兴冲冲往回赶，一路哼着小曲，快进屋时突然打住，怕陶丽雪看见他脏兮兮的野人样又要发火。他像贼一样悄悄开门溜进屋，左瞧右瞧没瞧见陶丽雪才松了一口气，但又觉满心惆怅。

        晚餐早就准备停当，两个女皇才斯斯然进屋。两女皇踏进门的瞬间，屋内的李大国被电击晕，如梦初醒后跌跌撞撞去厨房端饭菜。两个女皇款款落座。“老婆，你……你和苏老师今天真漂亮，真……真的，我看电视里那些明星还不如你们一半漂亮。”双手沾满油渍的李大国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两女相视一笑。陶丽雪叫阿苏多吃一点，今天累坏她了，帮她夹了几片香肠，自己也夹了两片放进嘴里闭着嘴慢慢嚼。李大国眼巴巴地望着她，直到她全部咽下，急切地问：“老婆，好不好吃？”“还可以。”陶丽雪拿纸巾揩了一下嘴角，眼睛平视着前方。“好吃啊！明年我又做。”李大国兴奋得脸发红。“吃多了还好吃吗？”陶丽雪皱了皱眉。“又不是当顿吃。”阿苏赶紧制住陶丽雪，她挺同情李大国的，近几年，她发现陶丽雪的脾气是越来越坏了。他俩常常为李大国争论不休。“他纯粹就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每次陶丽雪都凶巴巴地说，眼睛鼓得比桐子还大。“但你还是要看看别人的好噻！”“我知道他是很好，从开始认识到现在，他为了讨好我，已放弃了自己的自尊了，越是这样我越看不惯了。”“一个男人，放弃了自尊，任你打任你骂，他还乐意着，只能证明他真爱你。他是一个老实人，虽然他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不能否决他的感情。”“关键是我需要的他给不了，结婚这么些年，我一直过得很压抑，有时真想……”她们的谈话往往就此打住。只要没有生意上的烦心事，在李大国无条件的依从和关怀下，陶丽雪百事不照只管吃喝，有时间就泡在牌桌上，只要不去想，日子也照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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