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被山寨

要说潘彩儿养小动物的经验,那是一丁点也没有

        她以前曾经买过一盆白掌，放到办公室电脑旁。刚买回来的时候就开了两朵花，还有两只花骨朵。

        大家都说白掌很好养活，她也每天都浇水。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花还是慢慢地枯萎了。她在网上搜索的时候，有说这花喜阴，有说喜阳，她都被搞蒙圈了。

        之前打算养鸭子，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做手工活找个由头。

        现在真的面对这十个活生生的小动物，她忽然觉得有点紧张。

        “山子，你有没有问卖鸭子那家人，怎么养啊？”她偷偷问潘大山。

        “没有。”这个很难养么，他看到那老头每天把一群鸭子赶到河里，呆够了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再赶回家去。

        潘彩儿特别怀念曾经的随时可以咨询搜索引擎的岁月。

        鸭子是天生就会游泳的吧？直接赶到河里不会淹死吧？

        其实无论小鸭子能不能下水，她都得“赶鸭子”出门。

        于是第二日吃过早饭，潘彩儿就挎着个篮子，赶着小鸭子离开潘家。至于那些喂鸡抱柴看孩子洗衣裳的工作，她统统逃掉了！

        家里光那还没出嫁的、十岁以上的丫头就有四个，而鸡窝里不过六七只鸡；潘家人自己是卖布的，却也舍不得自己多做衣裳，十几口人至多一人两件衣裳，也用不着天天都洗，这些活计每天并不是很多，如果公平分摊到每个人头上的话。潘彩儿深深以为，前身的她，分明是包办了潘家所有的家务活，每天！

        既然潘老太欺负老实人，她也就不客气了。

        从现在起，她每天都要养鸭子，忙得很！

        潘彩儿没去河边，鸭子毕竟太小，怕一个不留意真淹死了。

        她把小灰鸭赶到一处土地肥沃的地方，那里有些野菜野草，还有蚯蚓之类的。小灰鸭们就一扭一摆地开始自己找食吃。

        潘彩儿看着动作滑稽的小生物，嗅着大自然的清新空气和泥土的芬芳，心情格外好。

        她把篮子里的布料和针线打开，低头认真地开始做头花。

        一边做，心里一边思考以后可以再干点什么。

        她并不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手里也没啥能拿得出手的技艺。前一世她是外语学院毕业的，在那个世界里外语专业毕业都找不到对口工作呢，更别提这个时空里了。

        做饭她也不太擅长，会做些家常菜，说不上脍炙人口，顶多是还算好吃。不过她也有一两样拿手菜，肉菜里，有一个左宗棠鸡、一个可乐鸡翅、一个鱼香肝尖，她做的不错，照着菜谱学的，练过好多次。素菜她没怎么学，因为不太爱吃。

        因为是北方人，喜欢面食，她能做出非常漂亮好吃的水饺和包子，还能捏出好看的元宝馄饨。

        这些东西，不知道能不能开个小吃摊子。

        开小吃摊子，她略摇摇头，目前还有些难。

        没有分家，她所有的行动都只能偷偷摸摸的。

        潘彩儿选的这处地方，是一颗硕大的果树下面。不是村里哪一家的，不知道是什么果树，反正树荫很大，树根处的土地松软，小鸭儿们拄着脚掌身体一歪一歪地玩得正欢。

        潘彩儿手下不停一气儿做了二十多个头花后，正抬起头活动下发酸的肩颈，就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注视在自己身上。她望过去，一个娇小瘦削的女孩，正疑惑地打量着她，似乎想和她打招呼，又不知道有没有认错人。

        “彩儿？”那女孩走近了几步。

        潘彩儿没有自记忆里搜索出这女孩。她微微地笑，没说话。

        “彩儿，真的是你！”那女孩终于确定，似乎很高兴，她熟稔地一把抓住潘彩儿的胳膊，“他们都说你死了，我还不信呢。”

        “我没死。”潘彩儿干巴巴地说。

        “我看到啦。”女孩笑得两眼弯弯的，不客气地坐到了彩儿身边，“那你身体都好了么？”她上下打量着潘彩儿，眼神里满是关心。

        “挺好的。”

        “呵呵，还是和从前那样不爱说话呢。”女孩捂嘴笑，“咦，这些小鸭子是你家的么？真好玩！”

        大姐你到底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那小妞又顾自跑到小鸭子那里逗了半天，蹲着挖了一会儿的虫子给鸭子吃，忽然转过头来认真地说，“刚刚我都不敢认你呢。”

        “你比以前好看了。”她仔细地望着潘彩儿，“咦，你头发怎么都掀起来了？”

        潘彩儿把以前遮住前额的头发都束了起来，露出光洁漂亮的前额，也让人能清清楚楚看到她黝黑的双眸，挺俏的小鼻子。

        接下来的时间里，这丫头喋喋不休地和潘彩儿说着话，似乎也不着急回家去。潘彩儿正好也趁此机会休息一下，便和这女娃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起来。

        她始终没好意思问对方的名字，这女孩却如数家珍地说起了村里各家女孩的各种事情，什么哪个人嫁到了隔壁村，哪个走亲戚还没回来，哪个家里给买了盒胭脂，都是小姑娘关心的事情，听着倒也有趣。

        从攀谈中，潘彩儿慢慢得到了关于这女孩的信息。

        原来她是这村里唯一一家异性，刘家的闺女。今年十二岁了，她爹刘春早年给县里的富户当过几年的小厮，活契满了后就近在潘家村找了个姑娘扎根下来。女孩刘婉如，三句话里有两句，都在念叨那个他爹曾经的主家，庞氏一家是多么的富贵多么牛掰。

        要说这小姑娘，和潘彩儿也不熟，以前后者都不怎么出门，她也是偶然在清明祭祖的时候，看到潘家队伍里跟在后面的潘彩儿，还是低着头的。

        要不是前一阵有关潘彩儿的风波和传闻甚嚣尘上，什么突然暴毙，什么头七诈尸，什么死人救活，尤其还和十里八村有名的适婚青年乔其善扯上关系，她也不会一见到潘彩儿就主动上前搭话。

        潘彩儿确实像潘宁儿说的那样，不爱吱声。

        但这种沉默不是木讷，而是一种恬静。

        十二岁的村姑刘宛如，想不到这样的词汇，但她能感觉到，潘彩儿和同龄女孩的不一样。

        “刘婉如，刘婉如！”不远处有个孩子，扯着嗓门在喊。刘婉如腾地一下站起身，“我弟弟喊我回家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已经越走越近，“刘婉如！”小男孩不客气地喊，“去哪里野了，娘叫你回家做饭！”

        刘婉如叉腰，“我是你姐！”

        小男孩不屑地一扭头，正好看到一群可爱的小灰鸭，蹒跚着四处转悠。

        “哇！”他小跑过去，冲到鸭子里去抓。

        潘彩儿眉头微皱。

        “住手，那是别人家的！”刘婉如阻止道。

        “我不管，我要抓一只回家！”小男孩根本不理她，继续撵鸭子。

        “那得问你彩儿姐！”刘婉如教训他，眼光却瞥向潘彩儿。

        潘彩儿装没听见，走过去把吓得四窜的鸭子拢到一起。

        刘婉如不太高兴，连声招呼也没打，就扯着自己弟弟走了。

        潘彩儿庆幸他们终于走了，她赶紧继续加工自己的头花。

        本以为这是个小插曲，没想到第二天又碰到了刘婉如。

        “昨天见你坐在这里做活，又凉快又安静，今天和我阿娘说我也来这里陪你。”刘婉如果然也提了个篮子，带着些针线，看起来像是要给家里人缝新衣。

        潘彩儿暗暗后悔，早知道今天就换个地方了。

        “你做的这是啥？昨天就见你一直缝个不停。”她好奇地盯着潘彩儿的蓝框。

        “没啥，做着玩儿的。”潘彩儿随手把刚做好的一个发箍放进篮子，刘婉如却眼疾手快地拿起了旁边的一个蝴蝶结发带，“这是啥，看着恁怪。”

        刘婉如信手把那发带三两下缠在手腕处，“嘿，怪好看咧。”

        潘彩儿看着一愣，她倒没想到。

        刘婉如也不拿下来，就那么戴在手上，开始做她的手工活儿。

        潘彩儿犹豫了一下，实在舍不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贵时间，只有低头继续做头花。因为有刘婉如在，她就只做简单的蝴蝶结。

        刘婉如不停地瞅着她的手法，潘彩儿也没法遮掩。

        第三天里，刘婉如没再出现，潘彩儿松了口气，她跑到布店里如法炮制地又找了些布头，攒足了劲儿，一下子做了百多个头花发箍，专等着后天和货郎交易。

        那一日却是直到下午，货郎才出现在两人碰头的地方。

        “我咋看到你这东西在村里的杂货铺里卖呢？”货郎见到她就急忙问。

        “啥？”

        “就是你们潘家村的杂货铺，他们也会从我这里进些零散货物。我早上过去，看到你这个头花，”他指了指潘彩儿手里的蝴蝶结，“放在那店里卖，三文钱一个，你们村里的女人们都在那里挑呢。”

        潘彩儿心里一沉，她马上就想到了刘婉如。

        没想到那丫头，比她以为的有心机多了。她还为了刘婉如不再出现打扰她而高兴，人家其实是偷了艺后发财去了。

        刘婉如是怎么想到这东西能卖钱呢？

        想起当时那女孩一派的天真好奇，一点都不像注意到她做的那些东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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