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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湖边树影成阴,  湖面高高低低的荷叶在水波中舒展。

        赢戎一言不将沈卿卿拉到此处,  待潾潾波光在眼前流转,  他才恍然自己极难得的冲动一回。

        他松开了她的手,  余光扫见她沾满血迹的伤口。

        “秦晋。”他回头唤一声。

        远远跟着的扈从忙奔跑过来。

        “清水、酒、干净的细棉布,剪刀。”

        青年公子一连串吩咐下去,秦晋迅记下,  伸手就扯了桐月要她帮忙备东西。

        两人拉拉扯扯的走远了,赢戎这才回身看向被他拽来的小娘子。

        她脸上还是那种淡色,即便湖水都映在她眼中,  那双好看的眼眸仍像朦着烟云,  毫无焦点。

        赢戎沉默地打量她片刻,  心间轻叹一声,  走到她身后,胳膊由后方绕到她眼前。暗紫色的绛纱宽袖就遮盖了她眼前的光影,  仿佛将她圈在了独立的小天地中。

        他轻声说:“你在难过什么。”

        “难过心中父母的无暇形像被破坏?”

        “难过自己成为记忆中父亲的瑕疵?”

        “还是难过顾丞出现在的时机不对,  将你坚信的真相打得粉碎,让你失了面对的勇气。”

        “沈卿娘,  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难过。”

        青年公子在她身后数出一条条可能,  沈卿卿却恍若未闻,只挺直着脊背。

        她这种坚韧的倔强让他微微扬起了唇角,声音逐渐柔和:“其实你只是一时茫然了对吗。”

        “我给你说一段往事,  顾丞来不及跟你说的往事。”

        赢戎就那么举着手虚圈着她。宽袖被风抚过,  光线转侧,  流云暗纹便在她昏暗的视线中若隐若现,带着与他声音一样轻柔的碎光。

        他说:“十七年前,先帝刚登基,胜王拥兵自重,趁机勾结了朝中要臣欲篡位。只是未能攻进都城,败退东面。先帝重兵全力守住都城,让将领沿东追击,并一路征兵,每家必出一壮丁,不管出身。”

        “兵马到了徐州城一个小县。当时的县令有两位儿子,一位嫡长,一位是庶出,县令舍不得嫡长子被征入军营,把将成亲不过半年的庶子推了出去。”

        “在庶子上了战场的第三日,小县城被胜王反扑攻破,百姓惶惶逃窜。待七日过后,朝廷大军再度夺回县城,县令一家亦重新回到县城,却没有了庶子的消息。连带的,是在逃亡中庶子之妻失散。”

        “不想一年后,胜王惨败被斩杀于凤阳府,县令一家也在这时得到庶子的消息。胜王正是死庶子刀下,庶子因战功一跃而就,封爵拜侯。只是庶子回到家中现妻子早已失踪一年,而他在被征入军营时,正是得知妻子怀有身孕一月的喜庆消息时。”

        “许多年后,我巧遇到这位有着传奇的庶子侯爷,被他救下,由此算是成了朋友。然后我得知了他多年来对外称妻儿在别处调养的说辞,不过是掩人耳目。他在暗中苦寻失散的妻儿,他说死要见尸,只要没有亲眼见到,那么他坚信妻儿都安好。”

        多年的往事,沈卿卿由赢戎简洁叙述下在脑海里构成一幅幅画面,有硝烟战火,有血色牺牲,还有亲人别离失散之苦。

        这一幕幕又在她脑海中自主接壤到她的幼年时光。

        她的幼年时光,满满都是父母慈祥的笑容与宠爱,还有父母相敬如宾叫人羡慕的感情。

        赢戎的声音在此时再度传来,近在耳边却又仿佛穿越时光,带缥缈的低沉。

        “庶子侯爷相信安好的妻儿确实还在人间,她被一位品格出众的男子所护。那男子偶救了庶子之妻,在一位郎中口里得她已怀有身孕。在战乱中与家人失散的年轻女子,又身怀有孕,即便寻亲归了家,怕也得为了所谓的名声被逼死。”

        “他深思熟虑后,决定给那位庶子之妻一个名份,而这个决定,也是因为他身有隐疾。为救从假山上失足滚落的兄弟而伤了根本的隐疾。”

        “他不可能有后,他的老母亲亦是知道这情况,只是怕长子因隐疾被世人诟话,瞒住了家中所有人。当他说要救那庶子之妻后,他的老母亲为了掩盖长子的隐疾,也算是安慰自己,让长子能有一个家,便应承了。”

        “如今那老母亲已不在人世,那长子亦不在人世,唯独当年救治长子的老郎中还健在。那老郎中的医馆就开长街豆浆铺子边上。”

        “沈卿娘,不...顾卿娘,你并不是涂抹破坏他人生的那颗瑕疵,而是白驹过隙的时光中,证明他君子之风的重要人证。”

        “你——还迷茫吗?”

        青年公子最后温声相询,沈卿卿脑海中幼年画面飞旋起来,有娘亲总是夜夜相伴在侧的情影,有父亲常年在书房孤灯下夜读的画面。

        那些夫妻相敬的温馨画面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同时,她耳边回响起三前年娘亲别离时的话。她清楚记得娘亲推她到师父身边,决然地说‘没有他,就不会有你的延续,当年他没有让我在乱世中颠沛流离,如今我还他一个生死与共。’

        那个时候的她不懂得这些话中深意,不想却是这般诠释。

        沈卿卿在往事层层剥开后,神思仍有些飘忽,她不知这种是什么心情,但她一直挺直的脊背仍是那般坚韧。一如她心中从未变过的父亲的形像,如松似竹。

        她在得知自己身世有异之时,确实是震惊又有茫然,也是应了青年公子所说的难过。

        那在她心中一直是至亲骨血的男子,要与她没有关系了。

        她如何不难过。

        女郎仍旧久久沉默着,她身后的青年公子也不再言语,只抬着手用宽袖隔开的小空间将她此时最为脆弱的一面深藏。

        慢慢的,女郎垂,额头贴在了他围护的手臂之上,因难过而抑制不住的轻颤隔着布锻传递到他身上。

        赢戎听见了她若有若无的低泣声。

        他眼中深处的一抹暗色就如云雾尽散,眸光清湛温润,笑意从眼角丝丝溢出。

        倔强的小丫头总算将情绪宣泄了出来。

        早在刚才,他就在想,如若自己说出当年之事她还不能释怀,他该要想什么办法去哄这个小丫头。毕竟,这是他之过。

        赢戎听着她低低的抽泣声,视线远眺,不知怎么回想到她维护生母的一幕,竟是有些晃神。晃神间,他不觉呓语:“小丫头,我倒是羡慕你,羡慕你能挺身维护你的母亲。”

        只是这极轻的一句话,和着她的低泣,迎着风,就那么飘散得不留痕迹。

        青年公子与女郎叠影而立,过了许久,沈卿卿平复情绪,轻轻蹭了下他的宽袖。赢戎有所觉,将被泪水都渗湿的右臂放下,转而又抬了左臂再度挡在她眼前。

        柔软的绛纱再度笼罩在眼前,沈卿卿微微一怔,耳后是他低低的说话声:“还有这一只,可够用?”

        沈卿卿明白过来,是在取笑她呢,心中为方才的失态升起了丝羞赧,下刻却是双手捧了他的宽袖就往脸上一抹。毫不扭捏地说:“够!”

        她直率得不行,赢戎反倒没绷住,轻轻笑出声。沈卿卿抹了一把脸,就从他身前走开,带着他体温的柔锻触感仿佛还轻拂着她,那温暖体贴地感觉让她也跟着情不自禁地扬了笑。

        这瞬间,她宛若一株菡萏灼灼盛放,赢戎所见过的姝丽都不及她一分。

        他心口就又涌起那来得奇异的波动,神思微微恍惚。

        两人立在湖边良久,完全忽略了时间与他人,却不知已经造成了天大的误会——

        不远处,桐月正抱着盆清水站在秦晋身边,喃喃道:“秦扈从,刚才你们公子是在......抱着我们娘子?!”

        秦晋扯了扯嘴角,回想所见:“好像...大概.....”是吧。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一盆清水就那么兜头泼下,桐月失控地一拳就挥了过去:“你什么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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