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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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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的十块钱当然不少,  但大儿子一家三个人都要吃家里的口粮,  这钱就一点也不多,甚至不够了。

        叶祥笑道:“大哥能不能先借一点应个急。”

        叶茂还没吭声,金翠忍不住从屋里窜了出来,  “凭啥弟妹的工作要咱们掏钱,要是掏钱,  那工作也该归我。”

        要是他们两口子都成了城里人,  孩子的户口就能跟到城里,  一家子吃供应粮,想想就美。

        叶祥也不生气,  依然笑呵呵的,  “嫂子当然可以去,反正是公开招考,  有初中文凭就行。”

        金翠压根不识字,听了这话,“呸”了一声,扭回了自己屋。

        叶茂朝着金翠的背影嚷了一句,“滚。”然后对着叶祥说道:“老娘们在寻思啥呢,就当她放屁。”

        叶祥嘿嘿笑着,“婆娘嘛,  都一个样,  咱们是亲兄弟,  还能为了一个婆娘坏了情份啊。”

        说着意有所指的朝着叶贵看了一眼。

        然后心中冷笑,金翠真要是放屁,你刚才咋不拦着她说话呢。还不是想试试,但凡有一点门道,这工作只怕都会被老大家的抢到手。

        “只招女的,不招男的呀。”老太太想到自己儿子,明明这么聪明能干,在乡下种地,真是可惜了。

        “这回不招男的,全要女的,纺织女工嘛,是细致活。”叶祥也可惜,要是招男的,他一准去啊,他可是初中文凭,能写会算。

        就是女的,也不多招,意思意思招几个而已。名额太难得了,但他势在必得。

        “茂啊,你咋说,这可是个难得的事。”老头子用烟斗敲了敲桌子。

        “爹也知道,我负担重,这些年也没咋攒下钱来,这样吧,二十块,已经是我手上全部的积蓄了。”

        叶老头点头,“行,到时候我拉下老脸,去找几家凑凑,也就差不多了。祥啊,五十块,咱农民家庭,也就这个能力了。”

        “够了,谢谢爹,谢谢大哥。”也不提还钱的事,反正没分家,有爹娘作主,叶祥心安理得。

        叶贵坐在当中,真是如坐针毡,他手里一分钱没有,就是想帮忙也没有办法。

        “贵啊,你欠家里的五十块钱,啥时候能还?”老头直接问上了。

        “不是说年底算工分……”

        “算工分的时候?你自己心里没数啊,你和你媳妇一年能挣多少工分,能不能有五十块,还有十五斤粮食呢。”

        老太太恨恨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老二生的最老实,又有一把子力气,留在家里干活最合适。偏生娶了个搅家精,闹着要分家。

        “那,那咋办。”叶贵也知道,怕是凑不够的。

        “咋办,还用我教你啊,你闺女多大了,在家闲着当娇小姐呢。你当是地主家的闺女啊,不用下地干活。赶紧的,明天就给我下地,去挣工分。”多一分是一分,反正出力气的人不是她。

        “二妞还小。”

        “小什么小,就你家闺女金贵,谁家的女孩不跟着下地挣工分的,年底不把钱还上,就给我把房子腾出来。”老太太打断叶贵的话,起身赶着他,要他回去说清楚。

        叶祥起身送叶贵出去,拍着他的肩膀,“二哥,这是家里的大事,我们要是好了,也一样会拉把家里人的。就算你分了家,可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二哥。兄弟情份,分个家又怎么能分得断呢,你说是吧。”

        “是,是。”叶贵除了是,几乎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觉得三弟说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都动听的很,而且极有道理。

        失魂落魄的叶贵回了自己家,柳满红看他双手空空如也,蹙眉道:“他们就这样收下了,也没留你吃点啥。”

        叶贵不说话,柳满红终究还是起了身,去厨房给他蒸了两块红薯。

        “她娘,跟你商量个事。”叶贵难得开口商量事,就连叶悠悠也觉得稀奇,从课本里抬起头看着他。

        叶贵有些紧张,吞了口沫子道:“你看,咱家二妞也有十五了,出去上工,能挣一半的工分,要不然……”

        “姓叶的,你做梦。”柳满红正在厨房里给灶台添火,听到这话,尖叫一声,拎着一根烧着的木柴就跑了出来。

        “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打主意打到咱家二妞身上来的。你家大妞呢,建国呢,咋不见他们去上工挣这半个工分。”

        一个成年男人上一天的工,是满工分,一个成年女人上一天的工,要打个八折,如果是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上工,只能挣半工分,就是打五折。

        村里头,父母都在的,很少会让孩子去挣工分。条件好些的,会送孩子去读书,条件差点的,让孩子做做家务,捡柴摘野菜,割猪草也就是了。只有那些父母不在的,或是特别不心疼孩子的,才会让这么小的孩子去挣工分。

        所以柳满红一听这话,就来了气。之前没分家的时候,她都没让闺女去挣工分,现在都分家了,就更不可能了。

        “咱都分家了,还提大伯家的事干什么。我不是不心疼闺女,可是咱们这情况,年底还要还钱和粮食,怎么算的过来。”叶贵说完了,又抱头蹲到了地上。

        柳满红一怔,她没管过钱,不知道年底的工分够不够还,可是听丈夫的意思,是不够还吗?

        “奶想出这个主意,可真够替我们着想的。今年的工分不够,还有明年呢,明年不够还有后年呢?她一个老太太,急着要钱干什么?”

        叶悠悠绝不相信这个主意是叶贵想出来的,老太太想让她去挣工分,她就偏不去。

        柳满红也跟着点头,“咱们闺女说的对,这债本来就是他们赖在我们身上的,今年不够就明年。分家还要赚钱的,你们家也是独一份。”

        叶贵只好把老太太要他们年底还钱,不然就腾房子的事说出来。

        “老太太为啥急着要钱?”叶悠悠拦住准备火的柳满红,总要有个原由吧。

        叶贵又把纺织厂要招临时工,然后叶祥的老丈人在走关系的事说了出来。

        叶悠悠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那也是你三婶,她进了厂子,对咱们家肯定是好事,你说是不是啊,二妞。”叶贵知道这个女儿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强硬的命令是不能够的,要哄着才行。

        “大伯早就在厂子里工作了,他还姓叶呢,我除了看着建国哥大妞姐上学,还有啥好处。看看就是好处啊,那这好处可真没劲。”

        叶悠悠鄙视的看着他一眼,就这水平还想哄人,自个儿玩去吧。

        叶贵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说话的水平就这样,心里觉得家和万事兴,抬着自家人怎么也是好的,嘴里却说不出道理来。

        柳满红直接熄了灶火,还蒸啥红薯呢,自己心疼他,他却去心疼欺负自己老婆孩子的人。

        冷着脸告诉他,“姓叶的,我闺女又不是你们叶家的长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这话不用提了,年底没钱就去我娘家住,你爱去不去。”

        “咱们以前好好的,现在闹得连个自己的窝都快没了,有意思吗?”叶贵打心底里是不愿意分家的,可是爹娘强势,老婆孩子也强势,他没办法,只能妥协。现在出了问题,就开始找毛病。

        “好好的?你确定是好好的?我和我妈每天都被饿的半死,你看不见吗?早上吃杂粮粥,你和爷奶还有叔伯都是一勺子到底,捞出干的。其他人是半干半稀,就只有我和我娘,浅着锅面捞一碗水,就算是吃过了。你摸着良心告诉我们,这就是好好的?”

        二妞的记忆翻腾着,让叶悠悠止不住的难过。十五岁的孩子啊,就这样被活活饿死了,她的亲爹却觉得,这一切都是好好的。

        柳满红听女儿提起来,也红了眼框,家里的粮食都是老太太把着,锁在自己屋里,谁也看不着。

        到了饭点恨不得一颗颗的数出来,分派给儿媳妇做一家人的饭菜。做完了,儿媳妇还不能吃,要等着老太太来分。

        她和女儿只能分到最少最差的那一份,根本填不饱肚子。这些事,她总觉得过去了,就不要再翻出来伤了情份,可是听到叶贵一句好好的,她同样忍不住了。

        叶贵嚅嚅不吭声,柳满红却直接揭开了他心里所想,“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娘俩又没饿死,就算好好的,是不是。只要活着,哪怕一个家里头,别人活的象个人样,我们活的不如猪狗,也是好好的,是不是。”

        柳满红早就习惯了,只要自己一强硬一怒,丈夫就象现在这样,头一低一声不吭,你打也好,骂也好,都随你。起初她觉得这是好事,说明他让着自己。

        只是越到后来越现,他哪儿是让着自己,他根本就是这么个性子。今天你不是他老婆,就是个外人,他也一样是这个性子。

        “搞什么呢。”叶悠悠睁开眼,傻了。

        枫叶黄的木地板变成了黄土地,哪里有什么拖鞋,倒是有一双破的全是窟窿眼的布鞋歪在一边。

        木头板子搭的一张床,占了半间屋子。墙壁上糊着已经黄的报纸,随着风声,哗啦,掀开一截,露出黄泥巴砌的土墙。

        不是吧,叶悠悠颤抖的手摸摸自己的脸,还有胳膊和大腿,不由抱住头,“唉哟”一声又倒下了。

        饿,饿的手脚麻,头晕的厉害,这是怎么回事?

        窗户外头传来一声轻轻的响动,然后从贴满报纸的窗户框里,探进一只小脑袋。

        “二妞,你怎么样了,我妈已经去叫你爹妈回来了,这只土豆你拿着,再坚持坚持。”小脑袋缩回去,同样的地方伸进一只手,手心攥着一只黑乎乎的土豆。

        叶悠悠想也没想,几乎是用扑的,扑上去抢过土豆,几口塞到嘴里,大口大口的吞咽,才让造反的胃部稍稍平复了一些激动,不然她真怕胃会把自己的其他器官吃下去。

        “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窗户外头是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花妮……”咦,她怎么知道对方叫花妮。叶悠悠仰面躺在床上,看到一个淡到极致的身影,冲她挥挥手,然后“轰”的一下,一堆记忆象潮水一样往她脑袋里塞。

        叶悠悠抱着头哀嚎,她堂堂一个大好青年,到底冒犯了哪路神仙,居然莫名其妙回到了七十年代,穿越到了这个名叫二妞的女孩身上。

        而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真的是饿死的。

        叶悠悠又是悲凉,又是气愤。二妞的亲生父母被老太太打出去,参加生产队派下来的修渠任务。而他们唯一的女儿,就被老太太用每天一碗清水打,直到饿的虚脱。

        幸好隔壁家的婶子跟二妞妈关系不错,现不对,叫自己女儿找机会每天送土豆过来,然后动身去通知二妞的爹妈。

        可惜,二妞还是死了,现在活在这个身体里的,是叶悠悠。

        如果她的父母还不赶回来,叶悠悠想,她可能会死的比二妞更快。对于饥饿的忍耐力,她肯定比不上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虚弱的躺在床上,她听到房门外传来说话的声音,下意识的,她闭上了眼睛。

        看到叶悠悠睡着了,老太太没了顾忌,就站在床头指着叶悠悠道:“你看这丫头,在咱们村是出了名的长的俊,个儿也高,你还有什么可挑的。”

        “这也太瘦了吧,看模样也没多大,人家可是想要个能生的。”这个声音是谁的,二妞的记忆里没有。

        “去他们家养上几年,不就胖了。”

        “之前那个价格可不成,最多五十块钱,再搭五十斤大米。”

        “那怎么成,说好了一百块钱,再搭六十斤大米。”

        趁着两个女人激动的讨价还价,叶悠悠偷偷眯起眼,看清楚了另一个陌生人的脸。这张脸,二妞的记忆里有,是隔壁村的喜婆,专门给人保媒的。

        娘的,自己还真是运气好,一来就落到差点快饿死的境地,又遇着老太太卖亲孙女的戏码。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爹妈靠不靠谱,反正她叶悠悠的作风,一向是求人不如求己。

        最终,两个老太婆在货物二妞的床前商量好了价钱,一百块钱加三十斤大米,然后约定明天提货。

        难怪老太太要饿着她,难怪老太太要把她的爹妈支出去,谁说农村老太太啥也不懂,看看人家处理的,简直是滴水不漏。

        就漏算了一样,二妞饿死了,叶悠悠穿越了。

        半夜时分,饿到睡不着的叶悠悠烧心烧肝的难受。这个时刻,她无比想念自己的小窝,自己的淘宝,自己的……

        咦,意识里一道白光,淘宝的页面清晰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试着操作淘宝,看到冒着热气的肉包子,拼命点击确认购买。

        一只,二只,三只……

        热气腾腾到烫手的肉包子,叶悠悠想也不想的往嘴里塞。如果这是一个梦,那也是一个她永远都不想醒来的美梦。

        吃饱肚子终于有力气开始思考的叶悠悠,惊喜的现,她的淘宝跟着她穿越了。

        看了一眼淘宝里的余额,正好是她银/行卡的余额,全部身家,八万二千二百三十七块八毛。

        叶悠悠活动活动手脚,靠在冰凉的墙壁上,重重捏了捏拳头。死老太婆,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是吧。

        第二天一大早,叶悠悠故意摇晃着虚浮的脚步走出来,老太太递给她一碗野菜糊糊。这是二妞的爹妈离开家后,头一回见到的干货。

        “快点吃,一会儿隔壁村的罗家要来人,赶紧洗把脸,打扮的好看一点。”老太太敲着碗,去厨房剁咸菜。

        叶悠悠迅把自己跟前的野菜糊糊换到了对面,再把对面老太太的野菜糊糊给换到了自己手上。

        端起来刚喝一口,差点没把她熏了个跟头。又涩又苦又干,难以想像这东西怎么下咽。

        强忍着不适,问道:“奶,哪个罗家?”

        “罗裁缝家。”老太太很是得意,十里八乡,只有他这一个裁缝,做衣裳都得去找他,家底厚实。要是把这个赔钱货弄到罗家去,他们以后可是沾不完的光。

        “家里有个傻儿子的罗裁缝?”叶悠悠彻底明白了老太太打的什么主意。

        “什么叫傻儿子,再傻也是个儿子,那也是能传宗接代的。就知道吃,跟你娘一样又倔又贱的败家玩意儿。”

        从厨房端了咸菜出来的老太太,拿起筷子一把甩到她的头上,毫无防备之下,叶悠悠吓得尖叫一声。

        “一大清早,吵什么吵。家里的运道就是被你们娘俩给吵没的,叶家是作了什么孽,让你这种灾星进了门。”老太太骂起自己的亲孙女,一套一套,连个重复的词儿都没有。

        叶悠悠摸着火辣辣的头皮,恨恨的看着老太太。对亲孙女这么恶毒的老太太,那就别怪她以眼还眼。

        老太太就着咸菜喝着野菜糊糊,家里的老头已经下了地,其他人都不在家,一切都会如她所愿,想想即将到手的一百块钱和三十斤大米,她甚至得意的哼起了小曲。

        “叶家的,我们来了。”昨天来过的喜婆领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进了叶家的门。

        “你奶呢?”喜婆放下一口袋大米,有些奇怪道。

        “我奶有点困觉,在我屋里睡着呢,她说了,等你们来了,让你把东西搁在院子里就可以走了,让我领着大罗哥进屋里给她看一眼。”

        叶悠悠一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奶要怎么做的表情,冲着喜婆憨厚的一笑。

        喜婆秒懂,从口袋里摸出个信封,塞到装大米的口袋里,将口袋放到院里的桌子上。

        笑嘻嘻道:“知道了,我走,我马上就走。这就是你大罗哥,赶紧领进去给你奶看看去。”

        叶悠悠看她笑的一脸阴谋得逞的样子,也跟着笑,把她送出去,“我就不送了。”

        “不送不送,赶紧进去,大罗要等急了。”喜婆笑的见牙不见眼,走起路来,就象是在扭秧歌。

        大罗站在院子里冲着她嘿嘿笑,“妹妹,困觉,困觉……”

        “走,妹妹带你困觉去。”一指自己的屋子,等大罗先走进去,叶悠悠一脚踢中他的屁股,“哐当”一声插上房门。

        叶悠悠一边往外跑一边喊,“村支书,村支书救命,我奶要把我卖给罗家当童养媳。救命呐,大叔大婶,哥哥姐姐,救命……”

        一边跑一边摔,拼命爬起来,再跑,再摔。

        直跑的灰头土脸,形容狼狈。

        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她完全营造出一种弱女子被许多人追赶的大片效果。

        “二妞,咋回事二妞。”一个女人从村头冲过来,一把抱住刚刚又摔倒的叶悠悠。

        闻到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叶悠悠一下子流下泪来。

        控制不住的扑到她怀里嚎哭起来,“妈,我奶不给我饭吃,一天一碗清水,饿得我不能动。隔壁村的喜婆带着罗裁缝的傻儿子来我家,说给我奶一百块钱加三十斤大米,买我给罗家当童养媳,给罗家的傻儿子当使唤丫头。我奶还把我和大傻子关在一个屋,我扒窗户逃出来的,娘,童养媳不是旧社会的事吗?为啥新社会了,还有童养媳。”

        柳满红抱着女儿,顿时就是一通大哭,“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奶对你不好,还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我上辈子是欠了叶家的,让我一个人还好了,为啥要糟贱我闺女。”

        “咋回事,二妞,这是咋了。”叶贵也跟在柳满红身后赶到了,她就是二妞的父亲,柳满红的丈夫。

        “你还问咋回事,我跟你拼了。”柳满红看到叶贵,眼睛都红了,死命的捶他,又哭又骂,简直不要更热闹。

        叶悠悠心想,额滴个爹娘哟,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重点啊。

        村支书总算来了,叶悠悠将自己的话重复一遍,重点强调,卖人,童养媳和使唤丫头。

        “混帐,什么年代了,哪儿来的童养媳,想游街还是想批/斗,放着好日子不过,都翻了天了是吧。”村支书到底不一样,政治觉悟是杠杠的,一听就抓住了重点。

        “不,我不离婚。”叶贵一听,顿时猛的摇头。

        “不离婚是吧,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现在就去把钱要回来,还给叶老叔,我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不离婚。”柳满红的手指着他,大吼道:“去啊,你敢不敢去。”

        叶贵往地上一蹲,又不吭声了。

        叶老婶才知道,原来柳满红要跟叶贵离婚,立刻当起了和事佬,“你这傻孩子,怎么能提离婚的事呢。你离了谁养活你,还有你家二妞,不得受苦啊。”

        “二妞归我,我养活她。”柳满红的内心其实没有她表现的这么镇定,甚至已经开始打鼓,她真的能养活自己跟孩子吗?怒气一散,对未来的恐惧,让她开始焦虑起来。

        甚至于,她开始盼着叶贵能听她的,赶紧把钱要回来,大家都有台阶下。

        叶悠悠很轻易就从柳满红的眼里看出了她的想法,但她并不打算插嘴。

        离婚这个决定对女人来说,特别是这个年代的女人来说,是一件足以影响人生的大事。她不能左右柳满红的决定,这一切都要靠她自己去选择。

        因为这是柳满红的人生,她不能代替别人做决定。

        叶贵嗫嚅嘴唇,最终还是没有站起来。

        柳满红的心彻底凉了,“好,好,这个婚我离定了,你跟你爹妈过去吧。”

        “我不离婚。”叶贵反复强调,他不愿意离婚。

        “我说满红啊,叶贵是个孝子,当晚辈的孝顺长辈也是应该的,你不该这么逼他。就是真离了,以后别人咋说你,你以后还咋过日子。”

        叶老婶又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是自古以来的老想法,别说七十年代,就是再过个三十年四十年,仍然十分有市场。

        “老婶说的对,我不该让叶贵去跟他爹妈翻脸。还是离婚吧,离了婚他就能好好孝顺他爹妈,想咋整咋整,我眼不见心不烦。”

        一见柳满红这么强硬,叶老婶和叶老叔对视一眼,两个人默默退了出去。

        柳满红也不理叶贵,直接问周琴,“你就说吧,手续咋办,上哪儿办。”

        周琴恨恨瞪了一眼叶贵,“你媳妇都要跟你离婚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我不离,我们以后好好过,不离,不离成吗?”叶贵低三下四的求着她,他真的不想离婚。

        一时间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周琴拍拍柳满红的肩膀,“我去隔壁帮他们对帐,你们俩好好谈谈。就算真要离婚,不也得好好谈过之后,双方同意才能离吗?”

        一听要双方同意,叶贵立刻又重复了一句,“我不离。”

        “我怎么听说主席他老人家亲自签字颁布的法律,保障妇女的权利,保障男女平等。打人还不肯离婚,我妈就活该被他打死?真是要打死了,不让他们离婚的人,是不是得偿命?”

        叶悠悠心想,论忽悠你们都是辣鸡。有本事你们试试在网上跟人大战八百回合,再来我面前装。

        周琴意外的多看了叶悠悠一眼,这丫头的嘴皮子可真利索,而且还知道不少事。以前这孩子是啥样,好像不太爱说话吧,这一下子是咋了,竟跟变了个人一样。

        “那也得先谈谈,你这娃子,爹妈离婚你能有啥好处啊。大人怎么都能过,还不是娃遭罪。”周琴去了隔壁,把办公室让给他们一家人。

        叶悠悠把花妮叫到屋外,叮嘱了她几句,便让她先回去。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三口,柳满红和叶悠悠都没说话,对于叶贵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一是无话可说,二是说了也没用。

        你面对一个只会拿不吭声当武器的人,就象拳头打到棉花上,充满沮丧也无处着力。

        柳满红受够了,也不想受了。她沉默了,什么也不说,安静的坐着。

        叶贵慌了,平时柳满红生气了,都是过来捶他骂他,他已经习惯了。这回换她一声不吭,他反而急了,站起来刚走过来,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叶家老太太的声音。

        “搅家精,我儿子不嫌弃你生了个赔钱货,你还敢离婚。要离婚就光身出户,谁稀罕你不成。”

        “娘,我不离婚。”叶贵看到他娘,赶紧继续重复。

        “不离就带着你媳妇回去,上这儿丢人显眼来了,搅着我们家不得安宁,还要搅得全村都不得安宁是不是。”

        老太太生气的去拉柳满红,叶悠悠不动声色的挡住她。

        “干啥,大的搅家,小的也跟着作妖,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的跟你妈一样,以后看谁家敢要。”

        伸手就要去扇叶悠悠的耳光,她的手高高举起,叶悠悠便往后退出一步,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后一倒。

        “二妞,二妞,你别吓我啊。”柳满红大叫一声去扶自己的女儿。

        “咋回事,咋回事。”隔壁的人一直注意着动静着,听到大叫就冲了出来。

        正好看到叶悠悠倒在老太太的脚边。

        “我要跟你儿子离婚,以后我跟你们叶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打我女儿。”柳满红指着老太太,冲着周琴和村支书喊道:“你们自己看看,这日子还能不能过。”

        村支书拉长了脸,“你干啥呢,现在是新社会,男女平等。主席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不兴重男轻女那一套啊。”

        老太太是个典型的窝里横,在自己家作天作地撒泼打滚都好使,到了外头就不敢了。村支书抬出新社会这一套,她更是不敢吭声。

        只会小声哼哼道:“咋地了,我教训一下自己儿媳妇也不行。”

        “行了行了,都坐下来谈,柳满红现在提出来要跟叶贵离婚,谈了一下午了,也没谈明白。你这个当娘的,赶紧的,也给劝劝。”

        周琴和村支书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这才把老太太压下来。

        柳满红抱着女儿坐到一边,谁也不看,谁也不理。还是周琴在中间劝老太太,“你儿媳妇刚才说了一桩事,要是应了她,就好好回去过。把借老叔的钱还了,借条销了。”

        叶贵充满希望的看着老太太,如果他娘把钱拿出来,是不是就能不用离婚。

        老太太一听,身子往后一缩,“这是他们欠我的,现在两清了,他们再欠谁的,是他们的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叶贵眼神一黯,重新低下头。

        柳满红冷哼,她太清楚老太太了,就知道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周琴和村支书都是摇头,这老太太,真是偏心的没边了。为了五十块钱,儿子儿媳妇要离婚也不管,够绝的。

        “周主任,你就直接说吧,该上哪儿办手续就上哪儿办手续。”柳满红打破了沉默,她满心都是疲惫,只希望快点结束这一切。

        “我不离婚。”叶贵站起来,双拳紧握,眼眶里隐隐有了水光。

        叶悠悠顿时怒了,“你除了不离婚不愿意,还有别的话可说吗?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妈这些年跟你着,除了吃苦还是吃苦,敢情你讨老婆就是为了多个人陪着你吃苦,给叶家当牛做马的是吧。你不离婚,行,电话呢,打给公安局,我妈被人打了,我们要求严惩凶手。等你坐完牢,再谈你愿不愿意。”

        “公安局,打给公安局干啥,又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这点子伤算个啥。”老太太一听急了,别人不知道,她知道啊,这伤就是她和大儿媳妇动的手。

        上回罗家那个傻子判了无期,要是公安局来了,她是不是也要被拖去坐牢。一听打电话叫公安来人,腿都软了,声音都开始颤。

        村支书瞧了一眼柳满红的伤,慢条斯理道:“的确用不着找公安的同志,人家那都是办大案子的。”

        老太太还没高兴三秒钟,就听村支书继续道;“叫治安大队的人来就行了,不管是谁打的人,关个几天是要的。”

        村支书也是没办法,整天叫公安往他们叶家村跑,他这个村支书还坐不坐得稳,面子还要不要了。去生产大队开会,不都得嘲笑他啊。

        老太太一听,急了,“离就离,我儿一个大男人,离了你这个搅家精,还能找个黄花大闺女。到时候别来哭着求我儿,就是磕头下跪也不会让你再进家门。”

        柳满红直接看向叶贵,“看到没有,你娘都话了叫你离婚,你不是孝子吗?赶紧听你娘的话,离婚。”

        “我,我,满红,咱们回去再说,你打我骂我,咋样都行。能不能,不要离婚。”叶贵也是难得的,一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柳满红摇头,“叶贵,咱们好合好散吧。”

        再也没有指责,再也没有愤怒,失望过后是绝望,一个女人绝望了,她的心就再也回不来了。

        叶贵蹲下来,哭了。

        这个时候的十块钱当然不少,但大儿子一家三个人都要吃家里的口粮,这钱就一点也不多,甚至不够了。

        叶祥笑道:“大哥能不能先借一点应个急。”

        叶茂还没吭声,金翠忍不住从屋里窜了出来,“凭啥弟妹的工作要咱们掏钱,要是掏钱,那工作也该归我。”

        要是他们两口子都成了城里人,孩子的户口就能跟到城里,一家子吃供应粮,想想就美。

        叶祥也不生气,依然笑呵呵的,“嫂子当然可以去,反正是公开招考,有初中文凭就行。”

        金翠压根不识字,听了这话,“呸”了一声,扭回了自己屋。

        叶茂朝着金翠的背影嚷了一句,“滚。”然后对着叶祥说道:“老娘们在寻思啥呢,就当她放屁。”

        叶祥嘿嘿笑着,“婆娘嘛,都一个样,咱们是亲兄弟,还能为了一个婆娘坏了情份啊。”

        说着意有所指的朝着叶贵看了一眼。

        然后心中冷笑,金翠真要是放屁,你刚才咋不拦着她说话呢。还不是想试试,但凡有一点门道,这工作只怕都会被老大家的抢到手。

        “只招女的,不招男的呀。”老太太想到自己儿子,明明这么聪明能干,在乡下种地,真是可惜了。

        “这回不招男的,全要女的,纺织女工嘛,是细致活。”叶祥也可惜,要是招男的,他一准去啊,他可是初中文凭,能写会算。

        就是女的,也不多招,意思意思招几个而已。名额太难得了,但他势在必得。

        “茂啊,你咋说,这可是个难得的事。”老头子用烟斗敲了敲桌子。

        “爹也知道,我负担重,这些年也没咋攒下钱来,这样吧,二十块,已经是我手上全部的积蓄了。”

        叶老头点头,“行,到时候我拉下老脸,去找几家凑凑,也就差不多了。祥啊,五十块,咱农民家庭,也就这个能力了。”

        “够了,谢谢爹,谢谢大哥。”也不提还钱的事,反正没分家,有爹娘作主,叶祥心安理得。

        叶贵坐在当中,真是如坐针毡,他手里一分钱没有,就是想帮忙也没有办法。

        “贵啊,你欠家里的五十块钱,啥时候能还?”老头直接问上了。

        “不是说年底算工分……”

        “算工分的时候?你自己心里没数啊,你和你媳妇一年能挣多少工分,能不能有五十块,还有十五斤粮食呢。”

        老太太恨恨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老二生的最老实,又有一把子力气,留在家里干活最合适。偏生娶了个搅家精,闹着要分家。

        “那,那咋办。”叶贵也知道,怕是凑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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