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降伏铁离
089 降伏铁离
“给我跪下！”
回应我的是一阵窒息般的寂静。
“公主？”半晌后，萧度颤声叫了我一下，他可能以为我疯了。
“没听清吗，给我跪下！”我在黑暗中瞪着铁离，恶狠狠地重复道。
“公主！”
铁离终于开口，嗓音如同男人一般沉哑，可她的语气却是在警告，像一个大家长一样警告我不许像这样胡闹。
“别再叫我公主！”
我忽然咆哮起来，却忌惮被旁人听到，并不敢真正放开嗓子喊，那种压抑的咆哮，听上去有一种变态的味道。
“你们谁拿我当过公主？！”我毫不客气冲着她的脸吼道：“我被抓进天牢，随时都会丧命，你们在干嘛，在看热闹是不是？”
我不禁在想，今天真是个好天气，让我看不清她那张生人回避的脸，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嚣张。
“公主。”萧度向我走近一步，声音无比焦急道：“公主你误会了，我们一直在想办法救你，直到那狗皇帝把你放了出来，我们才决定静观其变。”
“那如果我死在狱中呢？死就死了对吧！”激动之下，我的这副废材的小身板已经颤抖起来。
铁离没有再说话，像一个木头桩子一样，僵直地立着。
冰冷的雨丝打在我的脸上，流进嘴里，可我却毫不理会，只顾歇斯底里又压着声音冲她吼叫：
“我告诉你，我若死了，你们连旗号都没得打，就剩下一群蝇营狗苟，必败无疑。”
“公主！”萧度闻言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手中的也伞翻倒在地，任凭雨水淋打在身上。
他带着哭腔道：“我们怎么会丢下公主不管，从公主身陷险境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做好了劫天牢的打算，只要公主平安无事，我萧度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他说得声泪俱下，听得出句句发自肺腑，我心里多少有些不忍，但我刚刚说得那些话，没有一句是说给他听的。
可是那个该听的人，却始终木头一样没有反应。
我沉重地呼出一口气，话锋微转：“要不是我已经控制了周蔚，十条命也不够。”
“公主是说，是那药逼狗皇帝妥协的？”
“要不然呢，把我放出来，他疯了不成？”
我停顿片刻，又说道：“药所剩不多了，再多备一些给我，一定要多，他现在用量越来越大。”
萧度似乎是第一次见我发飙，此时他完全不敢多言，只忙不迭地答应。
于是我趁热打铁， 继续说道：“周蔚已经是掌中之物，但此时对我们来说最危险的不是他。”
“公主所指是谁？”铁离终于开口了。
我立即抓住机会，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你问我？连自己最大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还谈什么光复我朝，白日做梦！”
“公主可是说穆王周蔚？”萧度道。
我冷淡地“嗯”了一声：“他筹谋颇深，步步为营，如今就差一步逼宫称帝了。他可不是周蔚那个废物，一旦他坐上皇位，我们就干脆散了吧。”
铁离干哑的嗓音再次响起：“那依你呢？”
“先灭周蕴，我这次牢狱之灾，就是他的手笔，这一箭之仇非报不可。不过光靠我们，有些铤而走险，我们要先与周蔚联合。”
闻言，萧度惊叹了一声，但他没敢说话。
铁离忽然拔高了声调，质问道：“你要我们和那狗皇帝联手？帮他保皇位？”
她的态度也已经非常明显，在她看来，绝无可能。
我看向她模模糊糊的脸，忽然讥诮一笑，用一种老谋深算的语气说道：“铁离啊，你成不了大事。”
这一次，她终于忍无可忍，如裂帛一样粗哑的嗓音对我怒吼道：“你叫我什么？”
我轻叹了一口气：“无论是铁离祖母，还是铁离夫人，那都是一句尊称，可现如今，你担不起了，铁离啊，你很让我失望。”
沙沙的雨中，我听见她粗重的喘息声，仿佛肺子都要气炸了。
“铁离啊，给你讲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卧薪尝胆，从前一个国家被另一个国家打败，战败国王立志报仇，他每日睡柴草，尝苦胆，更不惜与曾经侮辱过他的人合作，如此忍辱负重，最后终于一统诸国。”
我承认，这个故事我有编的成分，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是真的，但他有没有和侮辱过他的人合作，我真不知道。
“你见识浅薄，若一意孤行……就休怪我不顾念旧情了。”
我的声音不带情绪，冷冷肃肃，掺杂着凄切的雨声，听上去却格外沉郁。
只听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压压抑抑地吐了出来，语气冰寒至极：“公主真是长大了。”
我轻笑道：“铁离啊，你还需要成长。”
“公主……”地上的萧度有些为难地冲我抱拳乞求。
我知道他在求什么，求我给铁离留一点面子，毕竟这么多年，铁离带领他们一路走过来属实不容易。
我拉了一把萧度，让他起身。
我微微仰头，对着他说道：“有三件事，其一，备好足量的药给我；其二，战时将近，时刻准备着，有情况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们；其三，保护好你自己。”
听到最后一句，萧度微微一愣，俯首向我深深一拜：“公主请放心。”
最后，我又看向铁离，她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就像两侧的假山一样矗立着。
我缓缓低下身去，朝她鞠了一躬，语气也顿时柔软下来：
“铁离祖母莫怪，您一路护我至今，正可谓劳苦功高，您付出了什么我心里记得清楚，刚刚是我太心急了，说了什么错话，您可别往心里去。”
这就是所谓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巴掌必须要打疼，枣也必须得给。
在这个关键时刻，如果铁离彻底撂了挑子，我还真就没有能力接手。
然而让我始料不及的是，说出这一番话后，铁离那雷打不动的身体竟然动了。
她缓缓退后一步，身体一倾，居然跪在了地上，我甚至听到了她膝盖落进泥水中的声音。
她仰面朝我抱起了拳头，道：“看来公主是真的长大了，老身无话可说，唯有尽力辅佐公主，不负先皇遗愿。”
依旧是男人一般粗哑的嗓音，但我竟听出了一点真诚，一丝感慨，还隐隐包含了一种托孤多年的辛酸。
我连忙把她这老胳膊老腿搀扶起来，心下颇为震惊。
我之前发飙怒吼，她不觉得我成熟，我野心勃勃，她也不觉得，反而最后这一收，她竟心甘情愿地跪认我这个公主。
不过想想也是，她这个年纪，什么也见过，勃然大怒吓不住她，侃侃而谈唬不住她，偏偏收放自如，能屈能伸的人，不禁让她刮目相看。
当天夜晚，我忘记了我是怎样走回“小天牢”的，我只记得一路上我浑身上下抖得像个筛子，无法控制。
可是天并不算冷，颤抖的是我这颗残破不堪的心。
我忍不住想，如果不是意外穿越，这种种经历是我连做梦都梦不到的。
两天后，来了两个耦香园的侍卫，其中一个便是萧度。
他们说是前几天修缮时，有工具落在这边了。两个人房前屋后的找，最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把镐头。
他们离开后，我立即顺着他们的轨迹在院子里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果不其然，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墙角找到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布袋子。
我捂在怀里，跑回床上，直到严严实实地拉上帐帘，才敢打开。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白色粉末，这东西我见过，就是他们口中的“药”。
依照现代的刑法来说，这个量，至少也是个无期。
而袋子里的另一个东西，我也貌似见过，就像小时候过年放的二踢脚，上面的的确确有一个捻子。
我把布袋子底朝天倒了倒，里面掉出来一个纸条，只有短短几个字：
燃之有花，八方来贺。
上面说得非常隐晦，但我看懂了，其实就是简易的烟花，只不过不是放着玩的，而是号令八方。
不禁让我想起之前看的电视剧，在山河动乱的年代，以烟花为号，烟花一绽，众人听命，腥风血雨，满城飘摇。
现在看来，电视剧诚不欺我。
可是这眼下，我竟然莫名其妙当了指挥官？！
这小小二踢脚份量可不轻，我什么时候点直接关系到最终的成败，早一步晚一步都不行。
我慎重地考虑了一下，为了做好随时燃放的准备，我最终决定把二踢脚随身携带。
可同时就像在身上绑了一颗定时炸.弹一样，真的是寝食难安，时时刻刻都备受煎熬。
我特意做了把梯子，登到房顶上去，一坐就是一天。
所谓站得高看得远，如果有异动，我也不至于发现得太迟。
周蕴啊，你猜这一次我们谁能赢？
你有野心，有本事，就靠自己争天下，利用我，我不答应。
“姑娘，皇上又催你过去。”
玉葵在下面仰头对我喊道。
“我说的话你都转达了吗？”我问。
她点头：“皇上说去一次不打紧。”
我无奈叹气：“不用管他。你先把我的饭吊上来。”
我端着饭碗，木然地咀嚼着食物，眼睛望着下面层层叠叠的宫殿，心中的忧虑与日俱增。
可是周蔚这货似乎一点也不愁，我已经让玉葵委婉的转达了，这个关键时刻尽量别接触，免得打草惊蛇，他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感觉上有几个世纪那么长。
我对这场战争从一开始的忧恐，变成了期盼，打吧打吧，赶紧打完就得了，都要折磨死我了。
直到这一天，周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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