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一头雾水

“嗯！？香气？这是什么香气？好像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佟烨睁开眼睛的前一刻，一股清甜香气先钻进了他的鼻孔。他好像在哪里闻到过，是那种不经意间，在脑海里留下的印象，却从未在意过。

当他想睁眼时，却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左眼球，只是左眼框上的眼轮匝肌，在空虚的抽动。这才让他想起来，当那蓬紫冰箭雨浇身时，自己的左眼被一只支冰箭射瞎了！

可当时的疼痛，全部被难以置信和骤然升起的绝望给掩盖了。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的左眼球已经被人给摘除了，只留下一个空空的眼眶，痛觉也不那么明显了。

而刚刚在灵魂空间中，自己用意志力微微撬动了一毫，炼魂印果的六相轮锥纹，震断了那条紫色的锁链后，他的意识重新回到自己体内，骨脉中罡气的再生，全身的创口已经逐渐在加速愈合了。

这一刻，虽然他能感受到全身的痛楚，但这跟他的意识，在灵魂空间中的那个黑洞里，经历过的恐惧和痛苦相比，如锥刀之末，根本不值一提。

当然，他也能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现在还十分虚弱，所以伤口的恢复速度也大不如前。但他体内的罡气，正沿着骨脉在不断的贯通，他预计在一天之内，自己全身的内伤外创伤就都会痊愈。

只是，对于失去左眼这件事，佟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伤感。毕竟自己还这么年轻，可身上的残疾却已经落下了两处。但好在自己还是活了下来，只要给他留下一副残躯，他就有希望继续走完，替家人复仇的道路。

何况，这次死里逃生他也有不小的收获。他相信，等自己的身体完全康复后，他体内罡气的境界，应该会有不小的提升，说不定就能突破到“铸质”的小级别。

还不止如此，在他的意识沉沦进那片灵魂空间，被吸入黑洞后，他的念力树突然出现在他意识的视野中，当他用意志力驱动炼魂结界印果，帮他的灵魂从那个黑洞中逃脱的一刻，发现自己那颗念力树上的玄术一脉，高阶冠层上，最后那颗“虚空刻印”的印果，终于被点亮了。

只可惜，他的地术一脉还是蔫着！如若不然，他也可以一登场，就是一顿风火雷电冰，人鬼鸟兽惊的……!

而此刻，佟烨缓缓睁开右眼，在渐渐清晰的视野中，光线清朗柔和，他看到的却是一块白色的棚顶，他知道到自己是躺在床上，不由得还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是哪儿啊？”

随后，他寻着那股清香，努力歪头看向自己身体的左侧时，才感受到一种极为温软柔腻的触感，环绕在自己残缺的左前臂上，同时还有一种凉柔丝滑毛绒感，也搭在自己的左臂弯上。

由于他是平躺着，又是用右眼看向身子的左侧，他需要翘一下头才能看清，也就不可避免的会牵动上半身，尚未痊愈的伤口，发出电蜇针刺般的疼痛。

即便佟烨的耐受里极强，但由于是冷不丁，突如其来的痛觉，也导致此时还十分虚弱的他，不自觉的发出了“嘶！”的一声轻吟。

于是，当他的目光落到身子左侧，刚看到一团淡金色柔顺的毛发时，却见那团金毛一晃，又觉得左臂弯上，一片清凉丝柔划过，一副瓷白细嫩的面孔，和碧蓝晶透的大眼睛，便跃进了自己的视野里。

由于佟烨刚清醒过来，还不习惯用独眼看人，他微皱着右眉，压着右眼眶，拿右眼球聚了好一会儿焦，才看清这张小脸，不禁诧异的轻呼了一声：“蠢……蠢丫头……？”

只见这丫头那双蓝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睑上又长又翘的淡金色睫毛，在微微的抖动着，白皙的脸颊上瞬间升起一片潮红，直接漫延到琼润如滴的小鼻尖上，红润的樱唇轻抿翕张，好似欲言又止。

“师傅~~！您终于醒了……!”女孩儿也总算发出了莺婉幽切的话音，脸上却是欣喜若狂的神情，随后蓝瞳下晶泓荡漾，终是怔怔的望着佟烨喜极而泣。

“嗯~~~！？蠢丫头……？我……我这是在哪儿啊？郑叔他们呢？怎么只有你在这儿啊？”佟烨看到了夏露尔，也就彻底放下心了，便放松了脖颈，平躺好上身，用一只独眼环顾着周围，轻声问道。

“师傅……，到今天……您整整昏迷了11天了，大家都是…日不休…夜不眠的守着您！今天凌晨5点……,您的体温……总算是稳定了，心率也正常了!郑叔他们……心情稍微一放松，才感觉到有些疲乏，刚去客厅里休息了不到一个小时。”女孩儿晶眸带泪，激动中带着哽咽的说道。

却听佟烨虚弱而又无奈的话音：“哎~！答非所问！我说蠢丫头啊！除了武技，有些东西我还真是教不了你。我是问你：我现在在哪儿？郑叔他们去休息了，为什么你还在这儿？还有，你干嘛抓着我这条残废的胳膊……？”

佟烨的这句话还没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还紧紧握着师傅左前臂的女孩儿，急忙放开双手，缩回到胸口，脸色由粉红瞬间涨成通红，低眉垂目，神情忸怩，一时羞怯慌乱得无言以对，手足无措，

其实，就在一小时前，当看到佟烨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后，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了他10天的郑知然、小九、和小桑多，终于是如释重负，喜出望外。同时，困倦也犹如潮水般袭来。

阿曼达还好些，一来她只是普通人，二来她每天还要照顾大家的饮食。所以，郑知然也给她下了硬性的规定，每晚都必须去睡几个小时。只是，佟烨生死未卜，大家都寝食难安，她焉能酣然入眠？

其他4人，虽然体能都远超普通人，但在这种如焚心刮肠般的焦灼，重若万钧的心理压力下，苦等了10天，任再强的人都难以支撑。他们完全是守着心中的那份期盼，才坚持下来的！

如今濒死多日的佟烨，总算表现出要康复的征兆了，郑知然就提议：大家改为轮流陪护，不必都固执的一直守在这儿，把身体都耗垮了，对谁都没好处。

于是，为了由谁来第一个陪护，大家争执了几句后，夏露尔以充分的理由胜出。第一，师傅是为了救自己才身受重伤；第二，这里是她的房间，她在这儿陪护师傅，完全不会觉得累；

第三，昨晚她洗过澡后，曾经休息过两个小时，精神状态最好。而且除了母亲外，这房间里的男人，都是十天没洗过澡，也没休息过，一个个面如土色，身上又都是汗馊味儿。

万一师傅要是醒了，4个臭男人一窝蜂的靠过来，看到他们的样子，再闻到他们身上的气味儿，会影响师傅的心情。所以，就让男人们去轮流洗过澡，休息一上午再来换她。

至于母亲，现在已经是凌晨了，让她休息一会儿，还得为大家准备早点呢！由此，佟烨苏醒后尚未睁眼就闻到的香气，就是夏露尔身上那种少女的芬芳。

而此刻的夏露尔，被佟烨两句话揶揄得面红耳赤，心头小鹿乱撞，但她却一点儿都不想离开佟烨的床边，甚至也不想现在就冲出房门，向大家报喜，呼唤大家来看师傅。

她想和师傅再独处一会，她想真诚的向师傅道歉，表达由衷的感激，还有一种她从未对任何人怀有过的，极其深刻和激烈，无比炙热滚烫，又是异常忐忑和纠结，十分渴望传达给师傅，却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就在女孩儿，拼命抑制住剧烈的心跳，努力压下急促的呼吸，在心中暗想：“他现在已经不能凶我了，为什么我还会这么紧张……？无论如何，先诚心诚意的向他表达歉意吧？”便鼓起勇气抬起头，望向佟烨刚想开口时，

却先听到了佟烨有气无力的话音：“哎~~！这次的损失……,确实有些大了！不过还好吧！起码我还活着！蠢丫头,你说郑叔和大家都在？那这里就不是……,神殿区的奥松文市，你们没穿越雾区呀？”

听他这么一说，少女的勇气和情绪都被搅乱了，只能先支支吾吾的应声道：“师傅您……为了救我……，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失去了……，我……我们…当然要…护送您回来!”

只听平躺着的佟烨，轻笑了一声说道：“呵呵！为了救你……？别自作多……，呼~！蠢丫头，你想多啦！那一手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只是你不听劝，碰巧走进了那种武器的打击范围。

我也是够倒霉的，在躲闪的时候正好撞到你身上，结果自己没逃出去！不过，那是什么东西？还真挺厉害的……！算了……，所以说蠢丫头，你没必要自责，更没必要感激我什么！

我都直说过好多次了，我知道你挺反感我这种人的！可跟你们相处，我也挺……挺为难的，咱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所以，何必呢？干嘛浪费这次机会？让老利尔夫和老侯送我回来就好了，要是下次再有……!”

“师傅！您误会了……,不！不！是我误会您了，以前……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自私，太狭隘，总爱使小性……，我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我想对您说……!”少女双手紧握在胸前，对佟烨急切的解释道。

“停~停~！我说蠢丫头，这里又没别人，我真不用你安慰！别看我伤得重，要不了一两天就能痊愈！虽然我又瞎了一只眼，也不会有多大影响！放心吧！我会尽早再送你们过去的。”佟烨单眼望着棚顶漫不经心的说道。

说完这几句，房间里半晌无声，佟烨正拧着脖子，转着脑袋，翻着右眼左顾右盼，一边看着房间里的布置，一边适应着用独眼观看景物，和如何扩大视野的范围。

片刻后，一方面，他发现这间屋子不像是病房，虽然点滴架和几台监护设备，都摆再自己头顶的右侧，但这房间里的窗帘、家居、灯型、桌子和柜子的颜色和款式，怎么那么像个女生的卧室？

另一方面，他也察觉到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气氛有些不对，不自觉有转回目光又撇向女孩儿。这才发现，女孩儿那对儿蓝宝石般的双眸，正呆望着自己，已经的晶泪连珠。

佟烨心中诧异，刚：“嗯！？”了一声，却见少女突然双手掩面，竟“呜呜”的哭出声来，紧接着就站起身，绕过病床跑出了房间，搞得佟烨是一头雾水！

接着就甭问了，女孩儿跑出去没几秒钟，小桑多和小九最先冲进了房间，小桑多自然是一脸的狂喜，小九却是镇定自若，眼中尽是崇敬。

就在小桑多，跪在床旁，扒着床沿，涕泪横流，喋喋不休的问这问那的时候，郑知然一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没拿拐杖，一瘸一拐的两步就跨到床边，也是半跪于地，一把握住佟烨的右手！

“小烨！你总算醒了，可吓死我们了……!”郑知然眼含热泪，欣喜激动，语带哽咽的说道。

“郑叔！这次是我太冒失，让您担心了！”佟烨看到郑知然那憔悴的面庞和黑眼圈，心中也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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