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择路

两人缓慢拾级而下，占奎正要下探的右脚刚一落下就踩到坚实的土地，看来他们已经来到古怪石阶的尽头。

        四周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是这黑色明显没有之前浓郁，古尸般的气味也淡了许多。“走完了吗？”身后传来洛桑轻柔的声音，看来她也觉察出了异常。

        “是的，看来我们已经到了洞窟底部了。”占奎一遍凝神探知着四周，一遍点头答道。只听到时候一身如释重负的轻呼，牵着自己衣襟的小手也放了下来。多亏现在四周漆黑，洛桑看不见占奎的表情，不然那已经通红的小脸肯定会再红上几分。

        “咳，咳……”或者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洛桑清了清嗓子越过占奎向前走去，转眼又是一副大师姐的派头。幸亏前面平坦无物，不然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向前闯，还真有可能出事。占奎摇了摇头，无奈的跟在后面。

        前面微光乍现，以占奎现在的目力隐约可以看出前面是一面石墙，石墙上有抹不知名的黑影正摇摆着，扭曲着。两人走到石墙前左边有一条小道，光从小道尽头传来。

        走过小道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住，一座古朴的大殿展现在两人眼前。殿堂正正方方，大小约百余平，四面的墙壁上满是浮刻，由于没有风沙的侵蚀，这些浮刻保存的相当完好。除了这些浮刻，殿中还立着九座雕像，皆为人面兽身的魔神之相，一个个怒目圆睁，神色狰狞，所有雕像面朝的方向正是大殿的入口，两人只看了两眼便觉得全身冰冷。

        每座雕像手中，皆擎着一只火把，光便是从这些火把上传出，火光随着微弱的气流左右摇摆，投射在墙上的雕像影子也更加扭曲。仿佛不知沉寂了多少岁月的大殿正被占奎等人惊醒，借着黑影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道家七人正站在大殿的另一端，想必这些火把正是这几人点燃的。两人也迈步向另一边走去，一边走着一边更加仔细的观察这墙面的浮刻。

        墙面上依然是九座魔神的形象，但那人脸上的表情却更加狰狞起来，让人心惊。一个个人脸簇拥的挤在一起，扭曲的脸庞上尽是凄厉和痛苦，仿佛是刚从地狱爬出的一群妖魔，带着万世的痛苦，要把所有的一切撕碎一般。那惨白双目中的仇恨直直的摄入人的心底，占奎感觉自己的心脏正被一只腐烂的巨手死死的攥住，一刻都不能呼吸。

        “啊！”格桑尖叫一声，紧紧闭住眼睛。占奎也赶紧收回目光，不想再看。两人赶紧快走几步和道家七人汇合。

        “诸位师兄可有何发现？”格桑被浮刻吓得不轻，轻抚着小胸脯一句话不说，占奎只得和那七人见了个礼，开口问道。

        “这大殿虽有些古怪却空旷至极，我等也是没探寻出有何古怪之处，不过师兄你来看。”说着七人闪开身形，身后露出两个黑洞。每个黑洞皆可容两人并肩而行，黑黝黝的看不到任何东西，倾耳细听里面有声声嘶吼传出，声音虽小，却声声凄厉。

        “这黑洞有些诡异，听那声音里面定是有些邪物，我想着咱们九人留一人在洞口看守，其余八人分成两拨进洞探查，不知师兄一下如何？”说话之人相必是七人的师兄，开口向占奎询问到。

        前路未知，有可能会发生争斗，自己儒法未成，到时若真的收不住，身上的妖族功法就会被旁人得知，占奎心思辗转，看了身边的格桑一眼，开口说道：“多谢众师兄挂念，我师姐弟一路即可。”

        “这……”

        “师尊遣我二人前来，不过是要想让我师姐弟长些见识，若真发现不妥，我等原路退回便可。”占奎见那道人还有些迟疑，继续开口道。

        “好吧，既然师兄决定如此，那我等便分头行事吧。”

        “师兄请。”

        道家六人取过一支火把向着左边的洞口走去，占奎也拿着火把带着格桑进入右边的洞口。

        左边的洞中隐隐有声音传来，听起来颇有不忿。

        “小师弟你也真是的，人多一点有什么不好？”格桑自从进入地下，小心脏被惊吓了几次，现在走在这黑暗的洞内，觉得身边更是恐怖。

        听着格桑的抱怨，占奎无声苦笑，安静的在前面走着。

        向前走着的八人不知道在另一端，也有一行人也正往地下走着。妖族大皇子带着四大护卫和赫连风、古柔正走入无端出现的洞口，同行的还有赫连风的弟弟赫连磬。

        原本妖族大皇子只是奉妖皇之命前来探查分界之墙处的古怪，没想到乘着风隼来到此处却碰上了赫连风一行人。

        炎帝大皇子大婚之后陪古柔回门，心中却一直对四名护卫的消失心存疑虑，此行来到四人气息消失的地方探查，没想到却赶上分界之墙发生异变，如此一行人碰到了一起。

        几人正毫无头绪之时，地面却无端出现洞口，妖族大皇子决定下去探查一番，几人便如同占奎一般，进入这地下密窟。几人也是越走越心惊，不多时也来到一座大殿，大殿和占奎等人所见大小相同，唯一不同的是人界这边雕像为人脸兽身，妖界这边是兽首人身，而唯一不变是人脸兽头的狰狞凄厉。

        妖界几人拿着火把进入同样的黑洞，与占奎等人相向而行。

        凄厉的声音越来越近，占奎和格桑更加小心翼翼，洞口豁然开朗，借着火光占奎两人终于看清发出声响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团团黑气正在前方盘旋，凄厉的声音就是从黑气中传来，这般的黑气大大小小有十多团。黑气盘旋几息像是发现了两人，猛地撞了过来。

        “啊！”格桑尖叫着向后退了两步，占奎猛吸一口气，挡在格桑身前。

        “蓬，蓬，蓬……”一面无形的屏障挡住了冲过来的黑气，发出陈梦的声响，占奎眼前荡起透明的涟漪。

        无数年没有见到生灵，两人的气息已经让黑气疯狂，无数团黑气从黑暗中窜了出来，蓬蓬声越来越急，每一次撞击都有几团黑气消散在空气中，同时又有更多的黑气补充进来。像是在黑暗中蛰伏了万年的飞蛾终于见到了光明，抛弃一切将全部都融进了这一次次的撞击中。

        没有鲜血，没有死亡，只有让人震惊的义无反顾，是那样的疯狂，两人呆呆的看着眼前泛起的涟漪，轻微的震动让人心悸，让人不能移开目光。

        震动越来越大，终于，咔……透明的墙像镜子般碎裂，最后的几团黑气终于跨出了封锁的空间，一头撞到了占奎身上。

        像是滴水汇入海洋，普一接触黑气就融入了占奎的身体，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格桑呆呆看着眼前的景象，好久才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占奎得胳膊。

        “小师弟，你有没有怎么样？”格桑焦急的问着，占奎手臂上传来的冰冷让格桑慌了神。占奎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回答，只是直直的迈开步子向前走着，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气息越来越暴虐。

        占奎在黑气上身的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群古帝府的奴仆正站在自己身旁哈哈笑着，一边咒骂着半妖，一边用肮脏的鞋底将饭团碾到泥里。小小的自己身上带着伤，紧紧缩着身子窝在一旁，狠狠地咬着嘴唇不去看地上已经不能被称为食物的饭团，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扑上去把饭团放到嘴里，那是他三天里唯一得到的口粮。

        他又看到了赫连风，那样张狂的笑着，将古柔抱在怀里，不屑的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他还看到了古柔无助的双眼……

        为什么自己生来就要得到这样的待遇，为什么连古柔都要被别人抢走！杀！杀了那些奴仆，杀了赫连风，杀光所有妖，杀光所有人，杀破这不公的天地！占奎双眼血红，凄厉的嘶吼起来。

        “小师弟你不要有事，你赶快醒来。”格桑被占奎吓到了，小姑娘死死的抱着占奎得手臂，声音带着哭腔急急呼喊着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小师弟。

        或许时被哭喊声惊动，占奎充血的眼睛转向正抱着紧抱着自己手臂的格桑。一股大力把格桑甩开，格桑踉跄的刚站稳，就看见占奎身上黑气蒸腾，手里拿着一柄长剑向自己砍来，手上青筋根根鼓起，像是要手刃仇人一般，嘴角流涎，喉咙里不停嘶吼着：“该死，该死，你们都该死。”

        格桑尽力闪避，闪烁的邪恶绿光的长剑就像毒蛇一般紧追不舍，一时间山洞里都是两人腾挪的身影。

        “师弟，我你师姐啊。”

        “占奎，我是格桑啊。”

        ……

        占奎眼前不闻不问只是拿剑狠狠劈砍着，格桑一边躲闪一边尽力呼喊，分心之下身上已经是多了几道剑伤。

        格桑脚下用力，拉开距离，看着又一次向自己刺来的长剑，狠狠地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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