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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玄幻修仙(十七)


祁酒太没有安全感,她在充盈的物质生活中长大,却没有人教过她爱。她想要的东西就必须牢牢攥在手中。

        就像此刻,祁酒半跪在她身侧,柔软的长发落在她肩上,鼻间满是她清冽的冷香,唇珠只差一点便要碰到她的耳垂。

        黎明破晓,晨曦的微光洒进房中,恍惚中忆起那日梅花树下,她问她,“陆师姐,倘若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你会如何待我?”

        微风带起两人的长发,梅花落了下来,陆师姐沉默许久。

        孤独、高洁、欺霜胜雪。

        “我会护你一生无恙。”陆师姐说。

        祁酒将她按在身下,感受到她渐乱的吐息,她也记得陆师姐曾执剑与她对峙,未出鞘的纯钧依然冰冷。

        郁郁葱葱的竹林下,陆师姐深深地望着她,墨玉眼瞳是说不清的神色,“不要与魔教中人为伍。”

        “为伍又如何?”祁酒满不在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画扇,“你会杀了我么?”

        “会。”陆师姐这次没有半分犹豫。

        陆时山说的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此刻祁酒并不在意。

        伤口被她压住,又渗出了些血,陆时山忍着疼痛唤她,“祁师妹。”

        祁酒不答。

        两厢沉默。

        “祁酒。”陆时山声音轻了。

        祁酒半阖眼眸,望见她的微微泛红的耳尖,两人近得似是肌肤相贴,祁酒向来体热,和浑身透着清冷气息的陆时山不同。

        陆时山终于唤她,“小酒。”

        祁酒低声轻笑,小酒?她什么时候这样唤过她?不是向来自恃清高,不愿意与她多说几句么?

        既然她要如此亲昵,祁酒兴致一起,身子更靠近了些,若有若无地触到她的耳际,含笑软着声音道,“你会选择我吗?陆姐姐?”

        陆时山长睫一颤,她的嗓音轻柔,吐息温热。

        陆姐姐。看着我。喜欢么。

        陆时山。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十三。我不甘心。你爱我吗。我要你一辈子记得我。

        抓不住的只言片语悄然逝去,陆时山只觉耳际一阵痒意,压住渐乱的呼吸,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之时恢复了往常的清明。

        她身上好热,失血过多浑身泛凉的陆时山抬手拥住她瘦削的脊背,一下一下顺毛似的轻抚着,“你想我选择你吗。”

        她把这个问题抛回来,手上一轻一重地顺着她的脊骨,祁酒美目半眯,她怎么敢这样摸我?

        “我怎不知我还能左右姐姐的想法?”祁酒偏过头,清浅吐息越过陆时山的侧脸,似笑非笑带着嘲讽道,“让我去送死,我自是不愿意的。”

        “那我便不会选。”陆时山对上她的茶色眼瞳,开口道。

        两厢对视之下,气氛突然沉默下来,屋外的鹧鸪飞上枝头,枝叶晃荡着滴落晨露,祁酒如此近地望着她的脸,登时觉得近得有些暧昧了。

        但是这样起身又令她很没面子,祁酒顿时有些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左思右想左顾右盼胡思乱想起来。

        以前她还小的时候,在陆师姐的府中,衣是陆师姐穿的,用筷是陆师姐教的,有什么天材地宝是让她先挑,也是陆师姐日复一日握着她的手练剑,春去秋来寒冬酷暑,院前的梅花探出墙外。

        那些被送来的有资质的富家子弟,不习惯修道的清苦,一到每月一次的时日,便大摆架势下山回家探亲,只有祁酒不大肯,下人来接她回去她都要好一通脾气。

        那时陆师姐正是有“少仙君”美称的宗门之傲,师兄师姐们怕这样会耽误陆师姐的修行,说着将她托给其他人照顾,陆师姐却说,不碍事。

        后来大了些,陆师姐防着她跟防家贼似的,明明都是女子,更衣时偏要避着她。

        怎么地,身子多金贵啊?她都看不得了?

        还不让她上她的床,也不让碰她的东西,乱动她的东西就要罚禁闭。就这小小的洞府,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师姐在金屋藏娇被人发现就会毁了一世英名。

        真不知道自己能吃了她不成?

        她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与陆师姐十分亲近了,可陆师姐整天冷着一张脸,总是不爱说话,半点好话也无,只知道在教诲之时多说几句。

        还口是心非,说谎被祁酒撞破过几次,即便如此仍是丝毫不改清冷面色。

        偶尔惹到陆师姐,便会闷着不说话,问她是不是生气了,她却只会说,没有。

        没有便没有吧,祁酒只是等她闷着的这段时间过去,后来两人都忙着修炼,见得少了些。

        其实是祁酒被祁家绊住,更少去烦陆师姐了而已,毕竟陆师姐整天一副“别烦我”的高冷样子,后来陆师姐执剑与她对峙,祁酒更不会主动去找不痛快。

        这么些年过去,陆师姐性子倒是没那么倔了,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精致清妩,冷香满怀,祁酒靠得近了,她的耳尖仍是会浮起薄红。

        祁酒望进她墨玉眼瞳中,一时被她的美色迷了眼,忽然想到,像陆师姐这样一心向道的高岭之花,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她呢?

        大道苍茫,不少人只觉长生奢望,孤独之下自然会暗生情愫,但十几年来从没见她青睐哪个男修,在宗门中与谁说话都冷冷淡淡客客气气的。

        像她这样相貌出众天资卓绝的女修士,自是引得宗门内外的众人倾倒,有些自不量力不知天高地厚的来提亲,无一例外吃了闭门羹。

        不动凡心的高岭之花么?

        她待何人不同呢?

        祁酒好似哪里想通了一般,突然一笑,美目半眯,带着不怀好意的意味深长,“陆姐姐,你是不是”

        “陆师姐!”

        祁酒还没说完,便被一道清脆的呼唤打断了,那名小弟子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见了在床上的两人,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师师姐,你们?”

        既然被打断,祁酒也不继续问了,轻咳一声,慢条斯理地直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垂眸与她对视,“那我便先回去了,师姐好生休养。”

        陆时山点了点头,末了,问她,“阿狸呢?”

        祁酒想了一想,才知道她说那只一目三尾灰毛狸猫,不说还好,一说祁酒又想起被绑在帝陵之中,落葵竟然将她和那不中用的小妖怪相提并论,又顺着记起那时她竟然选了自己。

        祁酒一时沉下脸,冷冰冰硬邦邦不大乐意地说,“我怎么知晓?那一目小妖怪有手有脚,自己不会跑么?”

        现在宗门上下都忙着清理帝陵残骸,昆山乱得一片狼藉,许多师兄师姐都上山将帝陵之中深埋的物什转移出来,也招来更多妄图夺宝的。

        帝陵天材地宝甚多,自然不可能由玄微宗全部吃下,玉虚真人正与其他正道联盟商讨着如何分配,只剩下些外门弟子留在宗门之内。

        小弟子跑得一脑门汗,又见了祁酒和陆时山在这床笫之间一上一下的,红着脸不敢再看,讷讷地将各种上好的丹药逐个摆在台面上。

        他低着头,以袖子擦了擦汗,说,“陆师姐,祁师姐,如果你们说的是那只讙,它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受了伤,现在在三清阁静养。”

        陆时山动一下仍有些疼,撑着坐起了身,染了血的白衣更加殷红,祁酒扶了扶她,她唇无血色,望着那小弟子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他忙不迭摇摇头,红着脸又说,“陆师姐,掌门真人特意嘱咐,此次雷劫不似以往,最好还是辅以药物疗伤、稳固境界。”

        玉虚真人这么嘱咐,也是知道陆师姐受伤时很少吞服、外敷丹药,都是慢慢运转真气以修复经络,甚至是脸上有伤也不用药,倒是女修士中少见的不在意容貌之人了。

        不等陆时山回话,他便脚底生风似的走了,他还未学会御剑,而此处离白月峰还有好一段距离,李照一答应他今日可以在白月峰见她酿酒。

        李照一总是说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到此处,他有些羞涩的笑了。

        房中又安静下来,祁酒并没有继续刚才那个问题的打算,陆时山倒是在想,她刚才要问什么?

        祁酒本打算离开,偏头望了望丹药,又看了看浑身是伤的陆时山,止了脚步,勾起微笑,“陆姐姐,你背后的伤口又渗血了,想必你自己并不方便吧,不如我来帮你上药呢?”

        果不其然见她面上浮起薄红,口中却拒绝道,“不必。”

        “莫不成你打算待它自愈?”祁酒搬出玉虚真人压她,笑道,“师尊之言,陆姐姐也不听的么?那我们为何还要以师尊马首是瞻呢?”

        陆时山沉默不语,忽而抬眼望她,那白皙似玉的指尖搭在绣金半月纹样宫绦,轻挂着扣合如意玉坠,其下的流苏一晃一荡。

        陆时山伸手解了腰带,白衣微微散了开,祁酒一怔,怎么二话不说便宽衣解带了?不应该硬撑着不让她看她的身子吗?

        “那便来吧。”陆时山说。

        这倒是让祁酒骑虎难下,可话既已说出口,出尔反尔不是她的作风,左右也不是她吃亏。

        祁酒将府中外门轻轻阖上,房中暗了下来,陆时山府上常年燃着的月麟香袅袅升烟,如若不是榻上的陆时山清清冷冷一脸正经,恍惚中祁酒都以为她们要更衣就寝。

        祁酒拿起一瓶伤药,屈膝跪坐在她身后,陆时山将长发拨至身前,双手撩开流烟直领对襟外衫,露出被染成暗红的里衣,许多地方被刺穿划破,露出焦红的皮肉,祁酒看得一阵疼痛。

        她揭开紧紧贴着绽开皮肉的里衣,有些结了痂的连带着被扯开,沾了热水的锦巾贴上她布满伤痕的背部,陆时山脖颈漫出一层薄汗,祁酒问她,“疼吗?”

        即使痛感调了低,可细细密密的疼痛依然侵袭而来,还没有碘酊、酒精棉球和3%双氧水清洗伤口,陆时山轻声喘了一口气,回头望她。

        半明半暗的朦光之下,精致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半褪的里衣拢着她轻轻凹陷的腰线,那微微上挑的眉眼竟是带了些勾人的清妩,“嗯。”

        陆时山还想说,轻一点,但为了维持陆师姐的高冷剑仙人设,她忍住了。

        祁酒被她轻轻的、柔和的一声“嗯”撩得耳朵有些痒,故意轻佻地说,“是么,陆姐姐觉得疼,那我轻一点吧。”

        说罢倾身更靠近了些,轻柔的吐息散在她颈后,手上的热巾轻轻擦净了她后背的血迹,染红了整整两三盆热水。

        微凉的药液倒在指尖,些许滴落在床上,祁酒温热的手抚过她的伤口,一点一点抹上膏药,好似羽毛在轻挠她的脊骨,又麻又痒。

        将后背可怖的伤痕处理了一番,随后缠上纱布,祁酒环着她将纱布绕至身前,二人皆是沉默不语,可谁都能感到隐隐的热意缭绕周身。

        祁酒垂眸望着她的身影暗想,自己向来金尊玉贵,何时替别人做过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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