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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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鹏作为机长飞行多年，也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正和杨安搏杀，而杨安也是被眼前景象惊呆住，各自都失了神，没有出手。
直到更加巨大的震动将整个飞机震得如同散架一般，众人才回过神来，这一次的震幅令所有人都有一种骨骼散架的撕裂感，这样的震动已经不是普通的大气流的程度了。
孙鹏毕竟是经受过长期的飞行训练，过不多时已经从震荡中缓过来，打开了机舱门。
杨安身子还没有稳，但见孙鹏动作，急忙抓住了身边的一把椅子边作支撑，身子一跃，已经跳了出来，“砰砰”射出两枪，正中机舱门，他不敢直接射孙鹏，怕误伤了苏可可，所以把子弹打在孙鹏前进的路上，阻止他离开。同时说道：“楚疯子！林毅！抢进驾驶室和地面取得联系！”
孙鹏被杨安阻了一下，回头时，杨安已经和自己近在咫尺，回手一枪，杨安翻身避过，却被还在地上，到处乱窜的乘客阻了一阻，子弹划过了肩头。原来乘客被震动和枪机吓得乱成一团。
林毅与齐楚风听了杨安的话，开始便朝着驾驶室奔去。
却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杨安大惊，回头看去，只见老罗竟然醒了过来，众人都只道已经把他打死了，谁也没想到这个人命硬得很，竟还没有死。
恐怕是刚才那一下震荡巨大，让他也苏醒了过来，只是他却是结结实实被宋书好打地头破血流昏死过去的，一直也没清醒过来，也没听到杨安所说的孙鹏和妖子的计划，一醒来，便是抓住了郑曦儿要报仇。
这可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杨安纵然步步为营，也没料到老罗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只骇地他进退失据。
谢舟桥举起机枪瞪着老罗大吼道：“放开曦儿！”
本来走向驾驶室的林毅和齐楚风也都是停住了脚步，准备冲向老罗救人。
齐楚风却大吼道：“林毅！你去驾驶室，不然咱们全都要死！”
“可是曦儿……”林毅踌躇道。
“我们和他拼了！”罗宾和鲁邦同一时间扑了出来，一人抱住老罗的一条手臂。旁边的乘客也终于有了几个血性汉子，将老罗紧紧抱住。
林毅见此，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奔向驾驶室。
孙鹏光是对付杨安已经难以顾全，见到老罗醒来，本以为完了，没想到老罗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心中大喜，口中道：“老罗，快帮我缠住他们！”说着按下了舱门开启按钮。
舱门打开后，巨大的风刮了进来，让孙鹏与杨安都一阵踉跄，内外的气压差异是以倍数计算的，猛一下开启，有人立刻便流出了鼻血。飞机应急措施受到感应，自动开启，马上便有懂得紧急逃生知识的乘客把垂下来的呼吸器戴在了头上。这才好受了些。
孙鹏眼看着杨安步步紧逼，知道难以万全，一挥手，将遥控器丢向了杨安，杨安生怕那遥控器被按下，急忙去抢，孙鹏眼见机会难得，当即向杨安开了一枪。
杨安暗想，完了。自己因为郑曦儿失了神，见到孙鹏丢出遥控器，没有经过脑子思考，身体本能地去夺，以至于陷入了危机之中。
便在这时，杨安忽然觉得眼前一黑，一道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杨安抬头看去，见是机枪，这却是始料未及。
机枪就像是铁打的一般，对于中了一枪，只是身子退了退，竟是哼也没哼一声，怪叫着向孙鹏冲了过去，孙鹏哪里会看不出机枪这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的节奏，急忙连续开枪，要阻止机枪的前扑。
那机枪是拼了性命了，枪枪打在血肉之中，却没有停步。
“咔咔”几声，孙鹏汗流浃背，手枪的子弹居然打完了。机枪却没有丝毫停下脚步，孙鹏狗急跳墙，大吼一声，将手中的苏可可推向机枪，自己则是纵身一跃，跳了下去。要是被那个机枪缠住，自己就算有降落伞，半空中也得被那疯了的机枪咬死。
苏可可被狠狠地撞在机枪身上，只是机枪就像是红了眼睛的斗牛，苏可可这一撞，就像是小孩子撞在了行驶的汽车上，丝毫也阻止不了机枪的动作，反而被机枪撞得一起向着舱外冲去。
“救命……苏可可身不由己地飞出去，口中喊着这两个字，却不知道该喊谁救自己。
“嗵！”苏可可听到一声重重的踏地声。眼角映入一个奇怪的身影。
很普通。
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拜托，这种类型配得上我吗？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
苏可可的身子被甩回机舱的一刹，她的脑海中很奇妙地回忆起了一段曾经被自己嫌弃的往事……
她不敢相信杨安会冲过来救自己，她呆呆地望着杨安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目光已经失去了神采，像是已经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自己是谁。
苏可可重重摔在了机舱地板上。大风刮在她身上，令她身子晃荡。求生的欲望让她紧紧抱住了身边的座椅，机舱中强烈的气压变化，苏可可觉得脑袋开始有些头昏脑涨，五官都有种充血的感觉，全身的血液像一支支利箭般要从身体里射出去。苏可可的眼睛开始越来越不清楚，模糊间看到杨安一只手抓着飞机的门沿，险险地保住了一条命，但是那强大的风力使杨安如风中飘絮般。
“哥哥！”郑曦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挣开了老罗的束缚，浑然不顾地向杨安奔去。
杨安整个人都已经滑到了飞机门沿底部，七窍处流出血来，在这黑暗的天空中，活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冤死鬼回来索命一般。
若不是杨安的求生意志坚强，手臂发挥出了超常的力气，早就从空中摔下去，苏可可瞧着在舱外巨大的吸扯力中飘摇的杨安，见他目光中透着求生的坚毅，却没有向谁求救，心中内疚不已，只是苏可可早已被这可怕的经历吓得连动都不敢动，这会儿又是全身疼痛难受，哪里还有能力去救杨安，只是紧紧抱着飞机座椅，不住啼哭，竟是不敢再去看杨安，生怕多看他一眼便要内疚地活不下去。
郑曦儿扑到门边一只手抓着门沿，另一只手拉住杨安往回拉。
“杨安！”林毅已经管不了去联络地面，从一侧跑过来，拉住了杨安的手。
“快救他！”几个乘客松开安全带准备去救杨安，但是大部分的乘客却是躲在呼吸器后并不敢动弹。
那几个乘客脚步刚抬起，舱外却是一道惊天霹雳，将天空划开了一道口子，黑色和紫色混在一起，犹如一只嗜血的可怕恶魔张开着血盆大口，要将飞机整个吞噬。众人吓得止住了脚步。舱外的紫色雷电越来越近，那隆隆声有着千军万马呼啸而来的气势。闪烁间映得众人面色都是紫一块黑一块的。
杨安回头看去，只见到那天空中黑色的旋涡状云层越卷越近，身上的吸扯力已经不是天空中的风力了，而是一种漩涡状的拉扯，他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危险的信号却越来越浓烈，知道生死只在顷刻之间，急忙喊道：“来不及了，别管我！”
他一句话说出，只感到气压冲入嘴中，嘴巴像是要被撕裂一般，就连内脏都像是被刀子一刀刀地划着，再也支持不住，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见郑曦儿和林毅死死拉着他不肯松手，杨安忍着痛高声喝道：“快放手，你们也会被卷进去的！赶快把门关上！”
郑曦儿哭道：“我死也不会放手的！”她的身子也在随着气流被拉扯出去，只是杨安若是死了，她知道自己也是绝不会独活的。
林毅清楚感到他们抓着机沿的手不住地被往外吸扯，已经快要抓不住了，可是要他们放弃杨安却是万万不能，在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他与杨安之间生出了战友般的情谊。
林毅回头对苏可可喊道：“快来帮我！”苏可可缩在椅子边使劲摇头哭道：“我……我不敢……”林毅重重地哼了声，实在不明白杨安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去救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只是当下却不是责怪的时候，林毅知道自己的手已经快要抓不住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人影冲来，一脚踩在了杨安的手上，硬生生将杨安从郑曦儿和林毅手中脱开，那道人影一闪，越出了机舱，竟是那个公安厅副厅长，他背着降落伞冲了出去，也将杨安从飞机上推落。
“我草你妈！”林毅大吼一声，却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杨安掉落天空，消失在黑暗中，那愤怒与仇恨，连天边的雷电都为之震颤。
“降落伞！”在目睹了这一幕之后，有人还在痛惜这个救了他们的年轻人就这么没了，有人却看到了希望，争先恐后地冲向驾驶室，其中两个肥胖的身子挤在了驾驶舱的门口，相互咒骂着，似乎平时还曾经是十分要好的关系。
而郑曦儿在杨安坠落的刹那，双眼已经失去了光彩，当林毅发现的时候，她的身子已经越过了林毅，从机舱口轻轻跃出。
“不！”林毅的手向着郑曦儿坠落的方向伸着，只有郑曦儿的衣衫在他的手掌中轻轻滑过，而她的身影在雷电的照射下一闪一灭，然后再也看不见了。
林毅颓然地坐倒在了机舱边，双眼失神，口中喃喃道：“死了……你们都死了……杨安……曦儿……杨安……曦儿……”他喃喃地喊了杨安和郑曦儿的名字几声，然后“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苏可可怔怔的望着舱门，杨安坠落，苏可可殉情……她从来没想过会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一幕，她呆住了。
“砰！”一声枪响，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那个曾经在劫匪面前摇尾乞怜的省政府书记不知何时拿到了手枪，对着挤向驾驶室的人群开了一枪，一个人应声倒地。
这名书记喊道：“都他妈滚开！”他仗着手枪，向里面挤去，老罗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对劲，使劲甩开几个年轻人，向驾驶室而去。
外面雷声轰鸣，机舱内却是相互的践踏，劫匪出现的时候没有丝毫反应的人们，这时候却像是一只只饥饿的野兽，相互撕咬着。
混乱中，又是一声枪响，林毅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齐楚风和许婧站在自己不远处，齐楚风的胸口流出了汹涌的血液，那个假山寨真高档手表的胖老头手中握着一只枪，枪口还冒着烟，另一只手上抓着一只降落伞包。
许婧抱着齐楚风大声地哭喊：“混蛋！混蛋！你为什么要替我挡枪！”
原来混乱中一只降落伞包在相互争夺的时候掉了出来，正好在许婧脚下，许婧弯腰去捡，那胖老头扑上来夺走了降落伞包，还向许婧开了一枪，齐楚风看到他举起枪的一刹那，推开了许婧。
“唬！”林毅看到齐楚风身上的血液，杨安和郑曦儿坠落飞机时候的场面立刻又浮现在了眼前，大吼着向那个胖老头扑去，“你敢杀他！你敢杀他！”林毅的拳头一拳拳铁锤般砸在了那胖老头的身上，脑中充满了愤怒的林毅已经失去了理智，竟生生将那老头原本南瓜般的胖脸又打胖了一圈。
许婧冲过来抱住了林毅，哭道：“林毅，别打了！楚疯子……楚疯子快不行了！”
林毅猛地惊醒，回头望去时，见到齐楚风满身是血，一对眸子痛苦的看着他，嘴唇不住颤抖着，像是要说什么，罗宾等人都围在了他的身边，声声抽泣。
林毅急忙扑到齐楚风身边，道：“楚疯子！你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齐楚风的嘴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来。林毅知道他有话说，急忙凑过去道：“楚疯子，你要说什么？”
齐楚风艰难地说道：“……杨安……”叫出杨安的名字，他便喘不出气来，声音也是虚弱地几不可闻。
林毅顿时悲上心头，泪流满面道：“对不起！对不起……他……他……！”他眼睁睁看着杨安和郑曦儿从自己眼前坠落，那份自责和痛苦涌上心头，让他无法自拔。
齐楚风的目光穿过几个同学，瞧向那混乱的人群，目光中露出几分自嘲和仇怨，嘴角流淌出一股股鲜血，似乎有无尽的怨恨却终于无法宣泄，一只手紧紧抓着林毅的手臂，眼睛盯紧了林毅，那目光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林毅哭道：“楚疯子，你不会死的！歹徒已经没有了，咱们可以回家了！咱们可以回家了……楚疯子……”齐楚风微微一笑，朝着舱门口望了一眼，脸上忽然回光返照般涌上一抹红晕，说道：“……我……我去找杨安……和曦儿了……”说完脑袋一歪，闭上了双眼，便这么死了。
林毅等人抱着齐楚风的尸体，再也按耐不住，放声大哭出来。
谢舟桥回过头瞧着互相踩踏争抢的人群，哈哈笑道：“杨安啊杨安，你拼了命去救他们……到头来……到头来却没人向你伸出援手！哈哈！哈哈！”他笑着笑着，泪水却流满了脸颊，口中喃喃道：“曦儿……曦儿……”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重，从飞机上跳下去的人却不只有九个。也许有人认为只要有降落伞，抱着抢到的人一起跳也是可以活下来的吧。
……
几天后，在全国各地的新闻中，都在报道着这样一个故事，公安厅副厅长率领经济研讨会的精英们英勇地和劫匪拼搏，在枪林弹雨中保护弱小的平民百姓，身负重伤。最后飞机失事，只有少数几名乘客在昆明郊外的山中被找到。飞机上的其余人全部失联。国家派出无数人力搜寻飞机下落，始终一无所获。
副厅长及获救的几名高干被评为优秀党员及人民英雄，荣升正厅级党员干部等职务，并接受党和中央的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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