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制铁天使

　　出现在林怀恩面前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不过和普通的东京人不一样，他的面色黝黑，有着东南亚人种的面部轮廓与特征。

　　再结合他所说的“来自孟买的母亲”，林怀恩立即意识到了他的身份：

　　“混血儿？”

　　“啊，不错，我有四分之一的印度血统。”

　　北条信悟点了点头，他穿着厚重的工程师服，手上戴着沾满油污的隔热手套，只有上半身裸露着，只穿了一件背心——

　　“朽姐她们已经提前告诉了我，你的来意，先进来吧。”

　　“提前告知？”

　　林怀恩稍微有些惊愕，他一直在赤叶朽的身边，完全没看到她有拿起通话器的印象。

　　“是我的手下。”

　　朽点了点头，微笑着提醒了下他。

　　林怀恩这才想起来，当时作战室内还有几位不起眼的【赤红叶团】的成员。

　　不过……现在好像是叫【赤红椿王】来着？

　　林怀恩想了下，刚准备张嘴，就看到了工厂内的景象，他大吃一惊——

　　“这个是……？！”

　　“没错，加量不加价版本的【武装铠】，相比于黑菱集团的【黑铠】与我父亲的【阿修罗铠】，是专门为了普通人研制；我的【夜叉铠】，是专门为了朽姐这样的高阶探险者准备的。”

　　北条信悟抚摸着身边的赤红色甲胄，看着它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向自己的情人。

　　林怀恩看着面前三米多高，宛若【大铠】的单兵作战装甲，心中夹杂着震撼与无语——

　　本来，他以为大头先生他们的“明光铠”就已经是相当帅气的东西了，没想到在东京都还能看到更加——

　　“优秀的杀人兵器”。

　　“这种东西，应该没法在地下城内使用吧？”

　　林怀恩只是故算了下这种身高3米左右的单兵外骨骼的作战消耗，就明白了它的用途。

　　“自然如此。”

　　北条信悟看了林怀恩一眼，点了点头：

　　“所谓的【上升抑制】，不外乎是魔力匮乏综合征，只要在外骨骼内提高魔力浓度，即便是朽姐这样的紫卡探险者，也能在地面上使用出全力。”

　　“它被发明出来，唯一的用处，就是推翻害死我父亲以及新宿废墟城的大家的黑菱集团！”

　　北条信悟提到黑菱集团时，表现出了咬牙切齿的痛恨。

　　但当林怀恩立即扭头看向赤叶朽的时候，红发的女指挥官，只是看着林怀恩点了点头：

　　“暂时而言，我们还仅仅只是将它当作防卫兵器使用，信悟的【魔力增压】系统还很不成熟，不到关键的时候，我们也不会用它。”

　　“问题的关键，在于【魔力蚀化】与【渗透压】。”

　　北条信悟和林怀恩简单解释了下：“想要抑制魔力溢出，就需要使用【高魔力指数】的材料。但【高魔力指数】的材料，在上升抑制的作用下，会不断消解弱化，所以除非是如同【奥立哈钢】之类的超稀有材料，即便强行维持外骨骼内的魔力浓度，也会在十数分钟后，因为容器破裂而解除增压效果。”

　　“原来如此……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悖论吗……”

　　林怀恩看着面前的大型外骨骼，略微有些沉默不语。

　　他自己是以深层地下城为志向的探险者，但看到北条信悟的【夜叉铠】，他也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机感。

　　“若是被【黑菱集团】知道你们在研发更高级的【夜叉铠】，他们不会像你父亲那时一样，夺走你们的研究成果吗？”

　　林怀恩想了想，反问道。

　　“没那么简单。”

　　北条信悟和赤叶朽对视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老人会那边有更好的回避【上升抑制】的办法，【武装铠】只不过是骗过【上升抑制】的可能性之一。”

　　“有篠原小姐的支持，我们愿意为了消灭大连寺武藏，而交出【夜叉铠】的技术。”

　　赤叶朽接替了北条信悟的说法——

　　“一切斗争的本质无外乎是政治，这次我们站在了香取小姐这一边，即便是大连寺武藏，也必须按照【老人会】指定的规则来角逐胜负。”

　　“……在代表新一代探险者的篠原香取花，以及旧一代探险者的大连寺武藏中二选一吗……”

　　林怀恩点了点头，已经明白赤叶朽的意思。

　　“那么你说的重铸【殉教者长剑】的办法？”

　　“我们准备使用工业锻压机。”

　　北条信悟接过了赤叶朽的说法：“锻造术的难点在于，需要在锻造时配合技能不断输入魔力。”

　　“但锻造术的本质，并不限定锻造时使用这么远的工具。”

　　“所以严格来说，像是熔铸高炉以及万吨锻压机这样的设备，在锻造术看来，也是和【铁锤】一样没什么区别的【锻造工具】。”

　　“工业化锻造！”

　　林怀恩倒抽了口凉气，立即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黑铠】的锻造技术，只使用了普通的工业化锻造，涉及到关键零件的部分，仍旧需要魔纹师手工装填。”

　　“但在信悟这里，我们完成了【协作锻造魔法】。”

　　赤叶朽指着工厂内锻造桥上的【制铁天使】成员：“他们现在可以像是使用【集体魔法】一样，使用锻造技术，因此这也是我们敢于和‘大连寺武藏’叫板的底气所在。”

　　在林怀恩的目光中，三名“锻造师”聚精会神地照顾着面前的重型锻压机，脸上的神情和工坊内的神谷椿没有区别——

　　无外乎他们手中用来锻造钢铁的工具并不一样。

　　在钢与火的赤红色工厂内，北条信悟接过林怀恩手中的闪银矿石看了眼，就随手扔进了坩埚内，工业级别的锻造火力，是天水家的铁匠炉所无法比拟的，很快就融化了成了一团银色的铁水。

　　“你想要的是可以用来施展【拔刀术】的武士刀吧？”

　　深肤色的混血青年接过林怀恩手中的【殉教者长剑】看了眼：“这东西是被雷元素融化的，你用它连接电弧枪了？”

　　“是【虹技能】。”

　　林怀恩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模仿】与【八部神雷】，只能含糊地和它提了一句。

　　“【虹技能】吗？！能在这种强度的雷击下幸存下来……不愧是朽姐看上的人。”

　　北条信悟不知道弄错了什么，不过林怀恩与赤叶朽都无意解释。

　　因为从青年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对于新接手的这个课题，他很感兴趣：

　　“如果是使用【拔刀术】的话，原本的这把长剑重量就太轻了。”

　　“看得出来，‘用魔力承担50%的体力消耗’，这把长剑原本准备走的是轻量化作战路线，而拔刀术的话……你准备把它作为常规武器使用吗？”

　　“不，我想将它作为某种一次性的弹射装备，或者突袭技来使用。”

　　林怀恩想了想，回答道。

　　在地面战斗时，【幽影潜行】与【苍龙绞】的限制性都比较大，而【拔刀术】作为“一种能够开发刀鞘的特种战斗术”，有着很强的潜力可以挖掘。

　　而考虑到灰青之怒的性能冲突，林怀恩想做的，就是将殉教者长剑制作成一种专门为拔刀术准备的【专用装备】。

　　“专用装备吗……看来你有【空间装备】这种稀有能力或者道具了。”

　　北条信悟只是听到林怀恩的描述，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他低头思考了一会，突然做出了决定：

　　“既然是拔刀术专用的装备，那么增重几乎是必须的——惯性越大，通过刀鞘供能增加的威力才能大大增强——”

　　“然后武器形态就采用武士刀好了，长剑虽然不错，但对于拔刀术而言，还是太卡顿了。”

　　“然后因为刀身熔毁的时候，本来就有一部分的雷元素材料，那么我帮你把刀身制作成感磁材料，再在刀鞘内部缠绕上磁感线圈与高通量电容，最后外接雷元素晶核作为供能设施。”

　　“这样你在使用【拔刀术】的时候，就能够通过雷元素晶核，赋予额外威力了！”

　　林怀恩听着北条信悟的制造方案目瞪口呆。

　　从他的描述来看，他确实有把林怀恩当成一名地下城探险者考虑，但新的【殉教者长剑】，怎么听，怎么给人一种异常臃肿的感觉。

　　“我这不是在制造机甲武器，而只是对人装备啊……”

　　林怀恩有些脱力地提醒北条信悟道。

　　然而青年只是有些得意地拍了拍林怀恩的肩膀——

　　“放心好了，会把最低发力档，设置成你空手也能用的！”

　　。

　　“抱歉，北条他过于习惯研发【武装铠】专用的装备了。”

　　与有些脱力的林怀恩一起，从【制铁工坊】的工厂内走出来，赤叶朽看着林怀恩的表情，略微有些歉意。

　　“不，没什么，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林怀恩摇了摇头。

　　北条信悟最后说服林怀恩的理由，并不是保证新武器的威力会在他能够控制住的范围内。

　　而是——

　　“这样的装备，在中层地下城内并不罕见。”

　　北条信悟摇了摇头，拒绝了林怀恩想要“再轻量化”一些的想法。

　　他看着林怀恩的眼睛闪闪发亮：

　　“我知道，你这样的探险者，肯定已经将深层地下城作为终点。”

　　“但是在中层地下城也存在很强烈的竞争关系，如果不考虑好如何应对那些【劫路客】，你们在中层地下城的时候，就会损兵折将了！”

　　林怀恩明白北条信悟的说法。

　　外骨骼与【夜叉铠】，固然只有在地面上比较好用，但在20～25层这个深度上，仍旧能够发挥一定的作用。

　　这就像是以长途运输为目的的风帆战舰，遇上了只考虑短途突袭的划桨海盗船，在体量相近的情况下，吃个暗亏是很正常的。

　　“……而且，除了【写】之外，我确实需要增加一些针对装甲单位的战斗技能。”

　　林怀恩又回想起【咒返】无效时的苦日子了。

　　那时候他只有《星鹿森》能用。

　　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接受了北条信悟的做法。

　　“既然要做就做到极致，大不了，以后除非使用拔刀术，就再也不把【殉教者长剑】拿出来了。”

　　林怀恩在心中重新编织着自己的战斗体系，和赤叶朽一起回到了贫民窟的落脚点。

　　说实话，赤叶朽给他安排的休息处，比他想象中的干净整洁的多。

　　是在新宿废墟城中也颇为少见的一栋三层小楼上。

　　通过夜晚的破橱窗，能看到宛若一片铁锈平原的贫民窟——因为缺乏足够牢固的钢支撑结构，所以除了少数类似【武装铠】工厂这样的地方，大部分的普通新宿居民，都只能住在只有一层的窝棚内。

　　“大家都是拿着救济物资过日子，政府有给新宿区的居民发放二手的旧手机，所以醉生梦死的日子也还过得下去。”

　　看着林怀恩的视线，赤叶朽淡淡地说道：“不过少部分人，还是想要活得更像是人一些，所以我们才站起来与政府抗争。”

　　“……说到底，我们不想改变什么，也无力改变什么。”

　　赤叶朽叹了口气：“我们只是向上位者展现出自己的价值……”

　　“然后希望在上位者的权力交替时，从中得到一些本应属于自己的东西。”

　　。

　　“那么，我们能帮你的事情，就这么多了。”

　　北条信悟那边的工作很效率，只是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完成了新武器的设计与制造。

　　当新铸成的【殉教者长剑】送到林怀恩手上的时候，上面甚至还残留着锻造时的热气。

　　“北条师傅睡觉去了，他让我告诉你，新武器的名称叫做【千鸟】，是可以使用配合外骨骼使用的【超人武装】。”

　　将【千鸟】交到林怀恩手上的，是【制铁天使】的一名锻造师，他身上穿着和北条信悟差不多的肮脏工程师服，脸上充满了朝气与希望。

　　“【千鸟】……【雷切】吗？”

　　林怀恩明白北条信悟给【新·殉教者长剑】命名为【千鸟】的原因。

　　无论是新武器的材质与设计原理，都很适合这个新名字。

　　在拿到【千鸟】后，林怀恩只用了一刀，就切断了【自警团】训练场上，手腕粗细的合金试斩桩。

　　根据赤叶朽的说法，这种试斩桩，是质地较软的仿外骨骼金属，其坚韧程度，等同黑铠外骨骼的四肢装甲，就像是普通试斩时的草席一样，但仍旧不是普通探险者，能够用一般装备切开的。

　　“这个威力……差不多已经凌驾于我的【红莲华】普通一击了。”

　　赤叶朽看着面前的断桩，忍不住感慨道。

　　林怀恩看着面前的断桩，也有些惊讶：

　　“如果没有【拔刀术】，我甚至都握不住这把【千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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