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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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这样！

        李岩兴奋的目光灼灼，玉树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大小姐……”

        “没事没事！嘿嘿。”李岩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愉快的笑了几声，等到了豫章再说。

        船娘仿佛比李岩和玉树更心急，天没亮就开船，傍晚吃了饭，还要再赶上一两个小时的路。

        没两天，就到了豫章。

        下了船，李岩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着四周，相比于柴桑，这里的人好象从容许多。

        “玉树，这里熟不熟？”李岩问了句，却没听到玉树的回答，忙回头，只见玉树呆呆站在下船的地方，好象很害怕。

        “怎么了？”李岩急忙退到玉树面前问道。

        “大小姐，要是……”玉树一把揪住李岩，“这里，也没有……他们也说没听说过李家，那……”

        “那个裴清，不是说豫章有李家？我觉得，他说有，那就肯定有。走吧，咱们往哪儿走？你记得路吧？”李岩拉了玉树一把。

        “知道，这条路。就在豫章城松阳门外，那棵樟树，就是咱们家先祖亲手种的，豫章城得名，就是因为咱们家的樟树，过了樟树，就能看到府门，大红门，九路门钉……”

        玉树语速极快，说是介绍，倒不如说是在安自己的心，好象这些一说出来，就能板上钉钉，再也不会没有了。

        玉树走的极快，李岩连走带跑跟在后面，两个人几乎一口气跑到了松阳门外，远远的，就看到一棵巨大无比的苍翠古树。

        “樟树！咱们家的香樟……”玉树一声尖叫，声音没落，就哽咽的说不出来了，“大小姐……”

        “别这样。”李岩很不会安慰人，拍了拍玉树，“别哭，过去看看。”

        有香樟树，有李家，可这个李家，却不一定是玉树的李家。

        看着香樟树，两个人又跑了好大一会儿，才到了香樟树下。

        李岩圆瞪着双眼，小心的踩进香樟树的阴影里，仰着头，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巨树。

        这棵树，十个二十个人手拉手，只怕都围不过来，从她脚下踩着的树荫边缘，要走到树，至少二十几米，李岩轻轻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有这样一棵树的人家，多煊赫多富贵，她都不会奇怪了。

        “大小姐。”玉树紧挨李岩站着，激动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走！”李岩深吸了口气，抬脚往前，一直走到树下，再越过树，再次目瞪口呆。

        树的这一边，一片焦枯，和生机勃勃的另一半相比，仿佛一半天堂，一半地狱。

        “大小姐……”玉树手臂直直的指着前方，惊恐而绝望的叫道。

        “什么？”李岩顺着玉树的手臂，前方既没有九路门钉的大红府门，也没有府，前面什么也没有。

        “过去看看。”李岩心里升起股极其怪异的感觉，这一眼望不到头的一大片，和周围郁郁苍苍繁盛的树林草木相比，就如同这棵树的这边和那边，那边的生机，这边是荒凉。

        李岩连走带跑，一口气跑到近前，轻轻抽了口凉气，眼前一片废墟，巨大的石头低矮处生满了青苔。

        “大小姐，这里……这里是府门！”玉树跟上来，又冲到李岩前面，几步扑到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前，“这是上马石，小姐你看！这是咱们家的上马石，还好好儿的！”

        玉树手忙脚乱的去擦那块上马石，李岩走到那块上马石前，两步台阶的另一面，玉树擦掉青苔的地方，露出半只威武狰狞的狮子头。

        “要真是……”李岩顿了顿，伸手摸了摸上马石最上面已经风化的坑坑洼洼的表面，这是汉白玉石，风化成这样，只怕已经上百年无人问津了。

        “你静一静心，好好看一看。”李岩看着泣不成声的玉树，沉默片刻道，“这样的上马石，不能证明这是李家，是你和你家大小姐的李家，咱们得再往里看看。”

        “是……是！”玉树两只手一起，左一把右一把抹掉眼泪，用力抽了几口气，“我知道了，大小姐……大小姐放心。”

        “嗯。”李岩应了一声，看着玉树平静下来，才手脚并用，登上一块高高突起的大石头，“站在这里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李岩抬手叫上玉树。

        “不用看。”玉树扫了一眼，用力眨着眼，将又要涌出来的眼泪眨回去，跳下石头，伸手扶下李岩，在乱石嶙峋的废墟里，熟悉之极的一路往后，一边走，一边指着四周介绍，“这是月洞门，那里是正堂，那里是正院……那是紫萱堂……那里是湖……前面就是……”

        “大小姐的住处。”李岩直视着玉树手指指向的一片废墟，脱口接了句。

        “大小姐……”玉树哽着声音，低低叫了句，不知道是叫李岩，还是那片废墟。

        李岩呆呆怔怔的看着一圈乱石中那一片干净的空地，和空地中间一块圆圆的、长满茅草的圈地。

        “那里，有棵树，树叶很密，风吹过来，树叶沙沙的响。”李岩梦呓一般。

        这是她从小到大，不知道做过多少回的梦，梦里青瓦粉墙，花木繁盛，古朴的青石地面微微湿润，风吹过来，裙袂飘起，树叶在头顶沙沙的响。

        “大小姐想起来了？”玉树惊喜交加，“是一棵香樟，大小姐最喜欢坐在树下，大小姐……”

        玉树由喜而悲，萎顿在地上，强忍着不哭出来。

        李岩仿佛没听到玉树的话，爬过一块斜插入地的石头，站在那片干净的青石空地上，低头看着圆圈中招展自在的茅草。

        她说不清为什么，可她却能肯定，她梦到的，不知道梦到过多少回的地方，就是这里，树长在这里，风从那里吹来，裙袂往身后飘起，花儿的清香到处都是，粉墙青瓦干净如洗……

        李岩围着圆圈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倒回去几步，慢慢蹲下去，伸手拨起根茅草，又拨起一根，一根接一根拨起。

        玉树不哭了，屏着口气，睁大眼睛盯着李岩，大小姐发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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