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破例
翌日，花里胡哨的开幕式一结束，除了运动员和志愿者，其余所有的学生都退到了看台上。
沈惊川他们班是高一（18）班，位置被安排在了看台的最右边。
因为蒋天天要跑一百米，所以沈惊川陪着蒋天天在自己班级位置的看台围栏下等着检阅。
两人正互相在手上写着什么，冷不丁听到一声呼喊：“蒋天天，沈惊川，待会儿我们比赛，一定要记得喊加油啊！喊大声点！”
蒋天天听到这话，脸都黑了，她小心地觑了一眼沈惊川，发现她神色如常，才皱眉看向喊话的人。
喊话的正是跟着队伍上场，准备比赛的体育委员。
这小子还不知道即将大难临头，笑的贼灿烂。
蒋天天对着他挥了挥有力的拳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体育委员被她这一眼看地打了个寒颤，转过头对站在身后的周文凯苦着脸说：“兄弟，为了你的爱情，我现在可是被蒋大佬盯上了，你答应我的皮肤，可千万别忘了啊！”
周文凯面色严肃地回道：“放心，你周哥绝对不会亏待了你！”说完，还颇有大佬风范的拍了拍体育委员的肩。
体育委员耸耸肩，转过头去。
周文凯偏头看了一眼立在墙根下，微偏着头听着别人说话的女生。
有些微的风吹乱了她的碎发，她微微低头，用手指将碎发勾到了耳后，露出了小巧白皙的嫩耳，和那秀美的侧脸。
她只往哪儿一站，和风旭阳里，他只能看见美的如同一幅画的她。
“砰——”
发令枪声响起，惊醒了周文凯，他连忙看向跑道，同时活动着腿脚。
百米冲刺的速度快，时间短，马上就是下一批次的运动员上场，他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在她面前丢脸！
“嘟——”
再一次响起比赛开始的枪声，周文凯如同一头敏捷的猎豹，率先冲到了最前头。
周文凯外形不错，再加上他跑得快，看台上下，一阵喧嚣。
孙茜抱胸，听着旁边的女生尖叫，不屑地看了她们一眼，但是转过眼来，看见周文凯第一个冲过终点线，她也不由得惊呼一声，目光亮闪闪的。
她瞧见周文凯回头，朝着她们这个方向跑了过来，不由得挺了挺胸，目光傲然。
周文凯离她们越来越近，孙茜听到旁边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与有荣焉。
她微笑着喊住了他。
“周文凯，可以啊！”孙茜递过手中的水，俏皮地眨了眨眼。
周文凯甩了甩自己的头发，接过水，爽朗一笑：“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孙茜察觉到旁边热烈的视线和细碎的讨论声，故意上前一步，挨着周文凯：“是不是要回看台啦？”
“啊，不啊，我还要去找个人！”周文凯摸了摸后脑勺，目光移到了别处。
孙茜当然知道他在看谁，笑容不变，然而垂在一边的手微微握拳。
“是不是找体育委员。”孙茜笑盈盈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故意这么说道。
她知道，像周文凯这样的男生，是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感情的。
果然，周文凯迟疑了：“是吧。”
孙茜于是趁机道：“那我们一起过去吧，正好我和蒋天天待会儿要一起参加检阅，然后跑100米。”
“行。”周文凯爽快的应下了。
孙茜故意与周文凯走到了一排，并且时不时丢出一句话，引得周文凯回答。这样落到了其他人眼里，就好像他们是走在一起的，而且相谈甚欢。
这边墙角下，蒋天天正在“教训”着一脸生无可恋的体育委员，而沈惊川站在一边，微笑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周文凯皱起了眉，看到沈惊川手上什么也没有，心下有些不满。
他还没开口，体育委员见到了他，瞬间像是见到了救星。周文凯给了他一个眼神，体育委员秒懂，赶紧高声喊道：“沈惊川，快给咱们的第一名送水啊！”
突然被cue,沈惊川下意识抬头看了周文凯一眼。对上周文凯哀怨的眼神，十分莫名其妙。
不过，她确实是有个送水的任务。
她转过视线，转身看了一下墙角，那里有一堆矿泉水，她抬起脚，正打算过去拿，蒋天天突然拉住了她，并开口戏谑道：“周文凯手上不是有水吗？”
沈惊川闻言偏头看了一眼，只见俊男靓女站在一起，忽然福至心灵，心道：“这体育委员真没眼色，人家相好都给他送水了，怎么还要我送，这不是平白招人嫌吗？”
于是沈惊川很有眼色地微微后退一步。
在场的三人变了脸色。
蒋天天很满意，体育委员一脸懵逼，而周文凯也是黑了脸。
怎么着，给他送水，委屈她沈惊川了？
还有，他长得好，别人跟他送水不是很正常吗？
哼，他也有尊严的好吧！现在，他钮钴禄·文凯决定了，再也不要理她了！
他生气了！！！
于是，沈惊川就懵逼地看着周文凯昂起了头，朝着她冷哼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体育委员赶紧跟上，而孙茜却留了下来。
她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奇怪的笑，沈惊川觉得有些不舒服，不由得蹙起了眉。
孙茜转身走了，蒋天天看着她的背影，眯起了双眼，若有所思。
“请以下念到名字的同学尽快来到检阅处。高一（7）班谢梦，王齐，高一（8）班林可，曲阳，高一（18）班蒋天天，孙茜……”
沈惊川听到了蒋天天的名字，赶紧拉了拉她，蒋天天也回了神，朝她笑了笑：“我先去检阅了，等着我的好表现哦！”
沈惊川连忙点头，又哒哒哒跑去拿了一瓶矿泉水，对她指了指，还做了打气姿势。
蒋天天注视着她认真的脸，觉得她很是可爱，于是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给沈惊川比了个心，挥了挥手之后，跑向了检阅处。
——
今年的十一月，特别善变，也总是抽风，有时艳阳高照，有时又风雨交加。
午前阳光还很明媚，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天空上又拉起了层层乌沉的厚布。这见鬼的天，连风都来凑热闹，呼哧呼哧地刮得热闹。
跑道上，沈惊川脸色煞白，一手捂着肚子，佝偻着背，速度渐渐降了下来。
一边陪跑的蒋天天发现不对，连忙喊道：“川川，不舒服的话就停下！”
沈惊川侧头看向她，朝她缓慢且坚决地摇了摇头。
她收回视线，努力集中精力于小腿，可那腹部的坠痛感，却让她难以做到。
可是，只剩最后半圈了，她并不想半途而废。
沈惊川咬咬牙，看向终点处，快了，就快了。
“川川！”
终于跑到终点，沈惊川腿脚一软，就要往地上扑去，蒋天天见势不对，立马窜了过来，一把扶住她。
发现沈惊川脸色不对，还一直捂着肚子，蒋天天心领神会，她焦急地冲一边的同班同学道：“去跟班主任说，沈惊川身体不舒服，我送她去医务室！”
说完，将沈惊川的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跟另外一个女生志愿者一起，扶着沈惊川离开。
不远处，刚检阅完，即将进行1500米跑的周文凯发现这边的不对，脸色一变。
“那是不是沈惊川”周文凯沉着脸，问刚跑过来的体育委员。
体育委员啊了一声，周文凯心一沉，他扯下号码牌递给体育委员：“你代我跑，我去看看沈惊川。”
说完，撒开长腿要跑，却被体育委员和一旁观赛的孙茜拦住了。
体育委员哭丧着脸道：“兄弟你不厚道啊，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报了个3000，你是想累死我嘛？”
孙茜也劝道：“沈惊川应该只是长期不锻炼才这样的，缓一缓就没事，再说有什么事的话，还有蒋天天和老师，你这马上开始比赛了，现在肯定换不了人，如果弃赛的话，到时侯对老班也不好交代啊！你可千万不能冲动！”
周文凯一听，迟疑了一下，他们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心里挣扎了一下，心里的天平，缓缓倒向了他们的建议这边。
孙茜看着他逐渐坚决的眼神，终于松了口气。
只不过，想到周文凯差点儿因为沈惊川放弃比赛，她眼神一暗。
可是终究，周文凯没有选择她。
孙茜不由得露出了一抹微笑。
——
对于高三的学生而言，体育运动会与他们无关。
他们依旧，只用安安分分地待在教室里，埋头学习即可。
即使刚刚才打了第一道下课铃，高三（18）班的班里仍然是安安静静地，只偶有轻微的椅子移动声。
有同学出去时推开后门，带起了一阵凉风，江愕感觉到了冷。
他喝了一口热水，温度有些烫，且因为咽喉肿胀发痒，热水灌进喉中，引得他不得不握拳掩唇，来稍微压低一点咳嗽声。
鼻下有些发凉，江愕抽了一张纸，擦了擦鼻子，又晃了一下脑袋，企图晃走那股子难受的晕眩感。
“喂，你还好吧？”
听到问话，江愕愣了一下。
虽没有回应，旁边那属于新同桌何惊言的声音却再度响起：“你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
江愕蹙起了眉，他觉得自己被打扰了。
他其实很不明白，何惊言怎么能做到和一个陌生人，才搬到最后一排和他同桌不久，就能自来熟和他分享零食，虽然他从来没有接过。
而且好像从来都不会对一个基本不回应他的人说话而觉得尴尬的。
反正他是做不到的。
现在又问这么个看起来他两关系挺好的问题，可他们关系绝对只是一般。
于是江愕选择了假装没有听到，反而戴上了卫衣帽子，趴在桌子上。
估计是因为他的不礼貌，何惊言总算不打扰他了。
他终于可以趴着休息一会儿了。
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后，身体仿佛被绑了千斤重的石头，一直不停地往下沉啊沉。
忽而又像是被绑了氢气球，拉着他的灵魂飞向了遥远安宁的地方。
“江愕，醒醒！”
浑浑噩噩间，江愕好像听见有人在急切地呼唤他。
是谁在叫他？
紧接着江愕感觉自己被人扶了起来，他感觉十分的不舒服，挣扎着半睁开了眼，然而眼前白茫茫地一片，他看不清。
——
“川川，你在这儿睡一会儿哈，我去宿舍给你拿件毯子。”
有不熟悉的女声响起，江愕猛地睁开了眼。
只是身体还很虚弱，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眨了眨眼，撑着凉椅坐了起来。
他低头看着从身上滑落的校服，刚好能看见校服胸前的铭牌，上面写着何惊言三个字。
江愕愣住了。
这是，何惊言的衣服？
他又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入目是装满药品的立柜。
而他的手上，还插着针。
如此来看，这里是医务室。应当是课上他因为发烧睡着了，老师差他们送他过来的吧。
药瓶里的药差不多了，江愕扯下了针头，拂开了何惊言的衣服，起身去找饮水机。
这里屋里没有，那便是外面了。
他抬步走向屋外，一眼就看到了饮水机。只是，饮水机旁边的长椅上，还蜷缩着一个女生。
女生脸朝外，脸色苍白，而她的双手护着腹部，长袖校服在腹部处隆起来一个瓶子形状。
想起先前那道女声，江愕大致明白这是发生了何事。
然而他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倒了杯水，喝了下去，便走进了里屋。
拿起何惊言的校服，他忽而想起来，外面那个女生有些面熟。
江愕垂眸看着手中校服，微微一愣。
好像，是那只鹌鹑。也是，何惊言的妹妹？
他蹙起了眉，思索了一会儿，到底要不要管这个闲事。
最后还是决定，不欠何惊言的人情。
于是他走出里屋，拿起那件宽大的校服，轻手轻脚地搭在了沈惊川的身上。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惊川被他的动作惊动，紧闭眼不敢动弹，等脚步声渐渐听不见，透过敞开的门也只能看见一个离开的背影。
高高瘦瘦，有些熟悉。
但是身体的虚弱，让她只能短暂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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