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级

什么？愿意嫁给那梁国太子？

        “姐姐不要开玩笑。”楚昱心下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惊慌，似乎有什么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嘉柔眉眼弯弯，笑得婉约而柔和：“阿昱，姐姐去当梁国的太子妃，不好吗？”

        “有什么好的？姐姐都不认识那梁国太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

        “对啊，是一辈子的事，所以我考虑地很清楚，昨个儿思索了一宿呢。”

        眼前的少女早已不复九岁那年的面黄肌瘦、满面仓皇。

        经过几年千金公主的娇养，手如柔荑，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五官单看都算不上绝美，但偏偏组合在一起却是看了便令人觉得舒适，再加上博览群书，周身都萦绕着淡雅的书香气，此时淡淡笑开，仿佛清风徐来飘过沁鼻芳香。

        她缓缓低下头，伸出手轻抚了抚楚昱的肩膀：“阿昱，姐姐知道的。”

        楚昱只觉脑子嗡嗡地犯响，他还欲开口再劝：“姐姐，你就留在大楚好不好，父皇答应你自己选择夫婿啊，姐姐不想要两情相悦吗？阿昱也能陪在你身边，姐姐受欺负了，阿昱就第一个帮你出头！”

        听闻这般孩童稚语，嘉柔一时怔愣，留在大楚？

        在梁国使者未曾出使之前，她设想的未来便是留在大楚，如今似乎比她当初预想的还要好几分，选一个自己两情相悦之人？

        但她是不相信两情相悦的。

        读了这几年书，真正如男子一般学了那些四书五经，经史子集，历史阡陌，在藏书阁阅览了那么多的各家主张、天下阅闻、甚至是朝政之见，叫她如何甘心只于内宅如寻常妇人一般赏花阅景，争锋吃醋，沉迷情爱？

        天下男子多薄情，少数一些妻妾少的、与发妻相敬如宾的便被奉为痴情男儿，这般情谊，她要来何用？

        虽然去梁国做那太子妃，可以想见的前途艰险，身份尴尬，但这是一条全新的路，不是吗？

        既然都要嫁人，为何不选那最尊贵，或者说是有可能成为最尊贵的位置？

        留在大楚最多不过是择一在世人看来的有为青年结为夫妻，但做“太子妃”，便有可能是未来的皇后啊。

        她这一生虽然区区十四，明年才是及笄。

        但自小在皇宫内院长大，受尽冷眼与欺辱，更甚至曾经差点被一个太监毁了一生，没有尊宠，没有权柄，哪怕是贵为一国公主，不过如此。

        而一朝被父皇降恩，便是千人捧万人追，那般滋味虽然也不甚美妙，又虚假易碎地让人生厌。

        但如果，她成为那施恩之人，又是何光景？

        嘉柔神思恍惚，冷不丁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一双小手牢牢地握住了，回过神来便看见楚昱稚嫩的脸上全是焦灼的期盼。

        十岁到十四岁，是她过得最为舒心的四年，而这般舒适，眼前的小娃娃至少占了七成功劳，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若说大楚有什么是她牵挂不已难以割舍的，可能就是这个温暖赤忱又傻得可爱的弟弟了吧。

        嘉柔终是忍不住心下一暖，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谢谢阿昱，姐姐很感动。”

        她用脸蹭了蹭楚昱的小脸蛋，小孩儿滑滑软软的和个面团子一样，舒服极了。

        楚昱被蹭得小脸通红，感动就感动，蹭他干什么！

        但是见嘉柔避开话题，并不正面回答，便知道自己的劝说并没有起什么作用，心里终究是缓缓沉了下去。

        在他一岁第一次遇见嘉柔时，御花园那场猝不及防地意外相逢，或许太子哥哥、皇后甚至是楚宣帝都只认为是一场意外，只有他看见了当年不过九岁的小女孩眼里与表面的柔弱截然相反的决绝。

        原以为这几年的平和该让这个长姐放下心来，如今看来却似乎是结局迥异。

        嘉柔的决绝、狠意与不甘，全然没有消失，只是一直被平和的外表掩盖着，叫人窥不出个究竟。

        正常的公主有哪个会愿意远离故土去往异国他乡和亲的，偏偏嘉柔听说了“太子妃”的头衔便燃起了兴趣。

        他试图回想他穿进的这本小说中，原本的嘉柔怎样了？

        也是去和亲了吗？

        后来可好？

        但翻遍全书，也没有找到一字一句的相干。原小说并没有和亲这一说，也没有提及“长乐公主”这个人物。

        是作者没写，还是原本后来，便也没有“长乐公主”了？

        楚昱深吸了口气，没有再劝。

        峰回路转，一波三折，梁国使者信誓旦旦地提出“和亲”主张，与楚宣帝达成初步意向，不料楚宣帝第二日便反了悔，原以为会泡汤，没想到那“长乐公主”竟是自己答应了？

        梁国使者不知道这大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楚的大臣同样不知道什么情况。

        难不成是皇上要面子，故意说让公主自己选择，但公主自然是看出了父皇的心意，所以就“心甘情愿”地答应了？

        被扣了“虚伪”帽子的楚宣帝看着长女一派淡然地表示愿意去梁国和亲，心下一片复杂。

        那日午后，长乐公主独自求见父皇，在楚宣帝的紫宸殿足足呆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出来，没人知道父女之间聊了什么，又达成了怎样的约定。

        只知道，自长乐公主出了紫宸殿后，当天下午，“和亲”的约定便正式敲定。

        长乐公主年芳十四，将于一月后与梁国使者一同回梁国，待十五岁及笄之后，再与那梁国太子大婚，正式结为夫妻，成为梁国太子妃。

        皆大欢喜，大楚官员与那梁国使者俱是十分满意。

        而得知确切消息已成定局的楚昱一阵沉默。

        系统围绕在他身边，蓝色光球自动调弱了自身的光线，此时只是泛着幽幽暗暗的蓝光，瞧着颇为渗人。

        其实楚昱说难过，也不难过。

        难过自然是这一世与嘉柔的姐弟情分，不难过则是他内心清楚，这般选择，于嘉柔来说，的确心甘情愿。

        世间事往往都是彼之蜜糖，我之□□。

        他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为长姐提供了选择的机会，嘉柔如何选，又岂是他能控制？或者说也轮不到他控制。

        而他所能做的……

        再次扫了一遍脑海中已经翻看了数遍的原小说剧情，楚昱撇了撇嘴。

        再抬眼便看见缩成一团的光泽暗淡的蓝色光球，他吓了一跳：“系统，你怎么了？”

        【宿主，统统是不是没有做好？】

        楚昱：“？”

        “什么没有做好？”

        系统委屈地飘起来：【宿主，为什么你父皇还是让嘉柔姐姐去和亲了啊？】

        楚昱一愣，这傻系统怎么还主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啊？

        “统统很厉害啦！因为嘉柔姐姐自己想嫁给梁国的太子啊。”

        【为什么啊？】

        “可能嘉柔姐姐在大楚待腻了？统统是不是也在我身边待腻了呀？”

        系统猛地一惊，宿主怎么知道的！以前宿主不理它时，它真的好想离宿主出走，找一个新的宿主啊！

        顾不上再想嘉柔的决定，系统满是心虚：【没有啊，统统，舍，舍不得离开宿主。】

        见系统这番模样，楚昱眼睛眯了眯，半晌发出一声轻笑。

        “我也舍不得离开统统呢，统统现在是我最好的伙伴。”

        系统只觉得羞愧地无处遁形，【谢谢宿主～】

        “那统统陪我去找父皇吧！”

        楚昱临时心血来潮，不知道皇帝爹答应嘉柔姐姐和亲后，现在是啥反应。

        “明君”的七个“自”不想要了？按照他对皇帝爹的了解，现在去找父皇一定很有趣！

        与皇后打了声招呼说要去找父皇来用晚膳，他便带着两个小太监出门了。皇后见状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也不是第一回了。

        【宿主，你不会又要我去假扮“明君系统”吧！】

        楚昱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禁好笑，看来上次这系统很不情愿啊，这样怎么可以？

        “统统，我的一级学习任务是不是完成了呀？我记得还有奖励？”

        系统的第一个初步学习任务非常简单，正如它所介绍的，系统被分为士、农、工、商、兵、医、天文、地理、科技以及其他许多领域的各个版块，每个领域都是一片待解锁状态，从一到二十级，等着来人级级突破。

        而他第一次选的便是“士”领域，顾名思义对应的是学习，第一级的任务再简单不过，仅仅是认全大楚所有字体、熟读所有启蒙书籍而已。

        任务要求是熟读，但楚昱既然过目不忘，扫了一遍自然便倒背如流了。

        系统被绕开了话题，闻言也想了起来：【是的！宿主你太厉害了，系统评级是优秀，可以有一次抽奖！】

        楚昱顿了顿，正要回话，却迎面遇见了大皇子。

        “阿昱！”大皇子看见弟弟，眼睛一亮。

        楚昱闻言抬起头便露出了一个乖软的笑意：“大哥！”

        “大哥你准备去哪里呀？”

        大皇子蹲下身便将楚昱抱起身：“正准备去看你呢！小德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他给母妃带个口喻再回上书房找我，现下也没见着人。”

        “小德子腿脚不好，许是走得慢了。”楚昱回想了下小德子自避暑山庄回来后便一瘸一拐的，猜测道。

        “可能吧。”大皇子心里也觉得大概如此，“阿昱你要去哪里啊？”

        “我要去找父皇，大哥要不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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