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你选谁
冷淡的声音，如同一记闷雷劈在贺云峥的身上。
他眼瞳紧缩，收紧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眼里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有一瞬，贺云峥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程雨瑶竟然说要跟他离婚！
男人薄唇抿成一条线，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暗哑：“瑶瑶，别说气话！”
“我没说气话。”程雨瑶深吸了口气。
格外的冷静。
她低着头，没看贺云峥的眼睛，艰涩的说：“我们离婚，我净身出户，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把念念的抚养权给我。”
她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但她要念念的抚养权。
那是她的女儿，她不能没有念念。
“我不答应！”男人眼里一瞬阴鸷，迸发出慑人的冷意。
压制着怒意，贺云峥修长的指节并拢，不易察觉般颤抖了下。
走近她，放缓了语气：“瑶瑶，菲儿的事，瞒着你是我不对，没有向你解释清楚。但别说气话，我们不会离婚的，我不答应。”
“我是认真的！”
程雨瑶握紧了粉拳，坚定的说：“云峥，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受够了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日子。我是真的要跟你离婚，不是在使小性子。”
扯了扯唇角，程雨瑶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瑶瑶！”贺云峥加重了音贝。
眼瞳布满了血丝。
平静的面容下，波涛暗涌。
程雨瑶浑身一抖，但还是强撑着，不愿意让自己再轻而易举就动容。
抬头目光炯炯的望着贺云峥：“你知道我有多恨江璐菲吗？为什么她要在你心中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为什么我再怎么努力，我都比不上她？”
她抬手放到贺云峥的右心房，怔怔地问他：“这里，真的有我吗？为什么我感觉我离你那么远？”
泪雾氤氲了她的眼眸，她苦笑着：“明明我才是你的妻子，可你却像是对我筑起了一道围墙。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进不了你的心里！”
程雨瑶抬起轻颤的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她眼里蓄着泪，一字一句的说：“贺云峥，你好好看看我，我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我才是你的妻子。你好好看看我，你看清楚一点。陪在你身边，爱着你的人，是我，不是江璐菲，不是钟不忘，是程雨瑶！为什么你心里就忘不掉她？她就那么重要吗？她失踪了那么久，她一回来，你就为了她，一次次丢下我，一次次的瞒着我。”
“你说爱我，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是寂寞时的陪伴，还是你的一个玩具，或者是你摆在家里的花瓶？你开心了就对我好，你不开心了就把我冷落在一旁！你就是这样子爱我的吗？我哪里比不上江璐菲？就因为她认识你比我早，所以我连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就输了吗？”
她声声质问，如同刀扎在贺云峥的心脏。
“瑶瑶，我知道，我没有不爱你。”男人声音沉重，他紧紧地将她纳入怀中。
健壮的怀抱，是程雨瑶挣不脱的温情。
挣扎几下之后，被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狠狠地蜇了心脏。
她眼眶温热，咬着唇，在他怀里低声抽泣。
贺云峥下巴埋在她的颈窝：“她跟你不一样，我不爱她。瑶瑶，她只是我的一种责任。”
“当年我没照顾好她，是我的失责。如今他回来了，我不能再让她莫名其妙的失踪，让她身患癌症，死在我的眼前！我不说，只是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并非是因为我爱她，才会瞒着你。瑶瑶，若我不在乎你，若我心里的人是她并非是你，我为何不与你离婚？你若不喜她，我便不让她来打扰你，别再提离婚这种话，我不会跟你离婚的。”
若钟不忘没有再回来，贺云峥或许就真的认为她死了。
可现在他回来了。
不说儿时的友情，单凭江洵的恩情，江璐菲因他所遭受的一切，贺云峥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她病着不治，看着她死。
哪怕，她回来的契机并不单纯。
紧紧地相拥着，男人身上的气息包围着程雨瑶。
腐蚀着她心中的冰墙。
贺云峥放缓的声音带着恳求：“不要离婚，听到吗？我不许你跟我说离婚！”他眉心凸起，过于紧绷的情绪，以至于男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究竟有多用力抓着程雨瑶的手臂。
疼得她脸色越发的苍白如纸。
看着男人的面容，程雨瑶心如刀割。
她想说不，可男人却放松了她的手臂，拉开几寸距离。
湛墨的深瞳，凝视着她的眼，黑眸里的受伤让程雨瑶越发的动容。
男人的眉眼泛了丝红：“瑶瑶，你不爱我了吗？你怎舍得扔下我，要与我离婚？”
他握着她的手，语气艰涩。
情深呢喃的话落在耳畔，落在心里，如同热铁烙在程雨瑶的心脏。
咬着唇，她迫使自己不要被贺云峥给说动。
她怕她心软，下次就狠不起心来了。
吸了吸鼻子，她神情冷静：“云峥，我接受不了其他女人，在你心里比我重要，就算你对她不是爱情。我容不下钟不忘，也容不下江璐菲。你也做不到不管她，我们这样下去，只是互相折磨而已。这次我们不离婚，可下次呢？我们还是会因此吵架的。我不想这样下去了……”
“不会的！”贺云峥声音坚决：“我会处理好，我不会让你为难太久。”
“可是……”
“听话！”
男人彻底沉了声，眼里闪着阴翳：“你累了，好好休息！离婚的事，别再提，我不会答应！既然你不想江璐菲留在海城，我会安排好她。”
夹带着怒意的声音，冷冽逼人。
程雨瑶身体微微颤抖。
贺云峥沉声说完，转身便离开了卧室。
程雨瑶僵在原地，漂亮的小脸被泪水渲染。
她望着没关紧的门，心如刀割。
尽管已经料到，贺云峥不会轻易答应离婚。
可这样的结果，却更让她难受。
不会跟她离婚吗？
程雨瑶坐在床上，脸色发白。
——
“许久不见了。”钟不忘望着眼前的裴世豪，脸上是浅浅的微笑。
“是啊，许久没见了。”裴世豪紧握着杯子，神情有些复杂。
没想到会在海城碰到钟不忘。
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气氛一瞬缄默。
钟不忘搅动着咖啡里的方糖：“你跟星辰，还好吗？”
“挺好的。”裴世豪抬眸望了她一眼，吞咽下唾液，他轻笑：“你呢？”
清淡的口吻，只是作为许久不见的朋友的问候。
几年不见，当初的事，裴世豪也早就释怀。
“我很好。”钟不忘呷了口咖啡，捧在掌心里。
“你忘不了的那个人，是贺云峥？”裴世豪问她。
钟不忘没有回答。
但意思不言而喻。
“不忘，贺云峥有老婆！”
“我知道。”钟不忘笑得有些苦涩勉强。
“世豪，你问这话，是担心我破坏她们的感情吗？在你心里，我就变成这样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话还没说完，钟不忘就打断他，替他把话说了出来：“你喜欢程雨瑶，我知道。”
“其实，我要破坏了她们，对你来说，不也是一桩好事吗？”钟不忘神情平静的看着他：“你喜欢程雨瑶，我爱着贺云峥。是不是很般配？”
“不忘。”裴世豪凝眉，语气微沉。
钟不忘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似是不察她的怒意。
“星辰也很喜欢她，我都知道。世豪，看在夫妻情分上，别多问了，也别跟程雨瑶提起我。”
“你想做什么？”
钟不忘搅动着咖啡勺，“世豪，我rì子不多了，我就想多看看他，我不想抱着遗憾走。”
裴世豪浑身一震，眼里迸发出惊愕：“你没有做化疗？”
略微提高的音贝，引的一旁的宾客瞩目。
裴世豪报以歉意的微笑，适才转头看向钟不忘：“为什么？”
钟不忘苦笑，神情低落：“没用的。”
“不忘……”
“你别劝我什么，你知道我的性子的。如果你还记得我们的情分，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今天约你出来，只是想跟你叙叙旧，就别聊这些不愉快的了。”
“不忘，你想看看星辰吗？”
“不了，我丢下了她这么长时间，何必再打扰她？”
裴星辰没有真的见过钟不忘，只是看过照片。
但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
她怕已经记不清钟不忘的模样。
就算觉得像，她也只会以为是长得像。
而非钟不忘就是她的母亲。
“你怎么会跟程雨瑶在一起？你喜欢她？”钟不忘抬头望着裴世豪。
——
海城高级私人会所。
“老贺，你这干什么？一整晚了。”萧天麟将酒杯从贺云峥手里夺走，皱着眉，不悦的问他。
一整晚贺云峥一来，就沉着张脸。
冷冰冰的，仿似谁欠了他几千亿似得。
二三十年的交情，萧天麟如何会看不出贺云峥心情不好。
而且，事情恐怕还不简单。
贺云峥沉着脸。
挑着眉，萧天麟猜测：“是因为菲儿的事，小嫂子跟你生气了？”
无需贺云峥的回答，看他的表情，萧天麟便猜到了答案。
“你还没跟小嫂子坦白？”萧天麟面色沉重，挑着眉问他：“老贺，你想拖到什么时候？”
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拖。
越拖误会只会越大。
他理解贺云峥不愿说，却不赞成如此。
“小嫂子心地善良，你好好跟她说，她会理解你的。”
贺云峥点了根烟，夹在指缝里。
略微低着头，他半阖着眼皮，沉重的吐出四个字：“她要离婚。”
“什么？”萧天麟瞪圆了眼睛，一瞬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程雨瑶要跟贺云峥离婚？
这怎么可能？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萧天麟心里却清楚，程雨瑶有多爱贺云峥。
怎么可能会跟贺云峥离婚？
“我把菲儿接回来了。”
他顺着贺云峥的话猜测：“你没告诉小嫂子，她却自己知道了？”
贺云峥没否认。
事情匆忙，这段时间，他们还在冷战。
昨天程雨瑶才从贺宅里回来。
贺云峥又忙着处理钟不忘的事，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程雨瑶开口。
本想着，等处理完钟不忘的事，便与她好好聊聊。
不想，却让程雨瑶撞了个正着。
“你打算怎么做？”
“离婚不可能。”贺云峥揉摁着太阳穴。
“她若不想接受菲儿，我会处理妥当，不会让重蹈覆辙徐彤的事。”贺云峥沉着脸，“菲儿还活着，我不能不管。”
如果江璐菲真的死了，贺云峥会放下。
但现在人还活着，活生生在自己的跟前。
贺云峥做不到放手不管。
当年江洵本可置身事外，但他没有。
反而为他付出了性命。
“老贺，你就没有想过，菲儿她回来或许别有目的，她或许……”
“想过。”贺云峥睁开了眼眸，“天麟，是我欠了他们父女。当初若不是我把他们卷进来，她们会有自己的生活。江洵不会死，他会如他所愿，当个教师光荣退休。菲儿她会一直学画画，或许成为个画家，有她幸福的小家，而非是像现在这般。她若无事，我可以不管。她现在得了血癌，若不治疗，日子便不多了，我会愧疚一辈子。”
贺云峥何尝不知道，他如此对程雨瑶不公平。
可是，若他这次不管江璐菲。
他心中的愧疚，便一直不会消失。
他们就是无辜的。
贺云峥是个闷葫芦，饶是多年交情，他也甚少会吐露心事。
萧天麟缓了缓情绪，神情还有些复杂：“老贺，我知道江叔的死，与菲儿失踪多年的事，你难以释怀。但这并非你所愿，那都是过去了。小嫂子才是你妻子，是你老婆。你别因为江璐菲，毁了你的现在。”
这么多年来，贺云峥身边好不容易才有个知心人。
萧天麟真心不愿意看到，他把人折腾没了。
也郁闷，好不容易事情才解决。
偏偏这个节骨眼，真的江璐菲又冒了出来。
江璐菲从前与萧天麟关系也不错。
但到底比不上贺云峥。
打从心底，萧天麟还是偏心着贺云峥。
程雨瑶有多爱贺云峥，对他的感情有多深，萧天麟都是看在眼里。
若不是实在绝望，程雨瑶不会提出离婚。
就算这次，她妥协了。
只要江璐菲还在，难免还会有下一次。
抿着唇，萧天麟心里暗暗有了打算。
——
“江璐菲，你瞒得可真好，差点就把我骗了。”程雨瑶苦笑着看她。
钟不忘一脸尴尬：“雨瑶，我真的没有想打扰你跟峥，也不知道我的出现，会让你这么难受。”
“不想打扰我跟云峥？”程雨瑶冷笑了出来。
“你这番话也就云峥会相信你！”她握紧了粉拳：“钟不忘，这名字是你取的吧？终其一生，念念不忘。呵，多有深意的名字。你哪都不去，却偏偏要到景盛上班。隔三差五的跟云峥偶遇，只差没有明摆着昭告天下，你是为了云峥回来的吧？”
“雨瑶……”
“你别叫我的名字，我恶心！”程雨瑶咬着唇，冷若冰霜。
“对不起，我会跟峥说我会走的，不会打扰到你们。”程雨瑶有些好笑：“是我记性不好吗？一个多礼拜前，你才跟我说了这番话，现在又说，你觉得我信吗？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你才如此肆无忌惮？”
“我没有这个意思。”
“星辰是你的女儿？”程雨瑶抬眸望向她：“你跟裴世豪生的？”
闻言，钟不忘脸色骤变。
她放在桌面上的拳头收紧，微怔的瞳孔，将她的情绪暴漏无疑。
果然！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相似的人！
就算有，也不该全部出现在她的眼前。
程雨瑶不信巧合，便试探了一番，没想到，还真是让她给猜对了。
“我该叫你钟不忘好呢？还是江璐菲好呢？”程雨瑶望着杯中的饮料：“你若真的放下了过去的事，为什么要抛弃星辰？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她快六岁了吧？你有去看过她吗？她病了的时候，抱着我喊妈妈。那么乖巧的一个小孩，我一个陌生人都心疼。钟不忘，你怎么舍得扔下她呢？”
人有很多无奈，狠心的母亲不是没有，她也并非没有见过。
可是，钟不忘连自己唯一的骨肉都肯丢下。
她真有她说的那么善良吗？
钟不忘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
“程雨瑶！”
“生气了吗？”程雨瑶笑了，笑得很灿烂：“你想要什么？贺太太的位置？别说你什么都不要的这种话，你自己信吗？你不心虚吗？”
“你很聪明，我低估了你。”钟不忘笑了：“对，我确实没有你说的那么大度。”
四目相对，钟不忘说道：“程雨瑶，你了解峥多少？你什么都不懂。你就是一朵温室里的小花，你的一切，都是坐享其成。我6岁认识峥，我13岁爱上他。我父亲因他而死，16岁我为了阻拦莱特，毁了我一生。我逃过一劫，你却嫁给了他。凭什么？你说我恶毒也好，恶心也罢。我回来，就是为了接近他，为了回到他的身边。程雨瑶，我不想活了，可我不想走的那么孤独，我要他陪着我走完我这一生。”
“你斗不过我的，你心里清楚，没有人可以取代我在贺云峥心里的位置。徐彤不能，蒋雪涵不能，你也不能！”
钟不忘字如刀锋刺入程雨瑶的躯体，吞噬着她的理智。
明明是早就料到的结果。
可当真从钟不忘口中听到这些话，她还是不住被震撼。
“程雨瑶，你要么好好当你的花瓶，要么离开峥。”
“江璐菲，你就这么自信吗？”
“你心里，不已经有答案了吗？”钟不忘盈盈一笑，漂亮的眼瞳，仿似能将程雨瑶看穿。
心一紧，她攥紧了粉拳。
钟不忘走后，程雨瑶拿出了一支录音笔。
显示的是20分钟。
她紧紧的握在掌心里，有那一瞬，她迟疑了。
虽然程雨瑶已经有了离婚的打算。
可是私心里，她还是不愿意承认去证实，在贺云峥心里，江璐菲真的比她重要。
走出了餐厅，程雨瑶精神有些恍惚。
午后的骄阳，刺得她眼睛生疼。
程雨瑶抬手放在眼前，逆着光。
“小瑶儿。”
耳畔传来了林不凡的声音。
程雨瑶微微怔住，有一瞬，她还以为她出现了幻听。
侧过目，她看着林不凡。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不凡敛了情绪，说道：“到附近有事，刚看到了钟不忘的车。”
“钟不忘跟你说什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程雨瑶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她摇头。
“跟你林爷还不说实话？怎么回事。”
“我是不是很没用？”程雨瑶苦笑：“每回，我都那么狼狈。”
她似乎就没有赢过。
她的好运，好像就终止在了她嫁给贺云峥。
“从小我就明白，我是不被爱的。我便把所有事情，都做了最坏的打算，不敢去想我会成功什么。只会想着，要是我输失败了怎么办？这样一来，若真失败了，我就不会那么难受。”她抬手抹着泪，哽咽的抽泣了声。
“贺云峥告诉我，他会爱我，会护着我，我是他的妻子，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会替我撑腰。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爱我的，我已经做好了一个花瓶的准备。等着他找到真爱的一天，他递给我离婚协议。我会签的，我一定会签字，不会告诉我有多爱他，如他的愿离开他。可现实却是那么的好笑，他说他爱我，他不愿意跟我离婚，我却一心想要跟他离婚了。我就这么不好吗？是不是先爱的人，就输了？”
“所有人都告诉我，我跟贺云峥不合适，我配不上他。可我想着，他在乎我就好了，只要贺云峥爱我，别人说的都不算。他都不觉得我配不上他，外人凭什么这么说？可是现在，我真的很可笑，就像是一场笑话。”
“别说了，小瑶儿。”林不凡紧皱着眉，握住了程雨瑶的肩膀。
暗哑的声线，满是心疼。
“既然你不想爱贺云峥，那让我爱你好吗？我一定比贺云峥对你好。”
他认真的模样，信誓旦旦。
程雨瑶摇头，唇边是苍白的笑。
她想说什么，脑袋却是一阵昏沉。
“小瑶儿，你怎么了？”林不凡及时扶住程雨瑶，担心的问道。
程雨瑶摇了摇头，轻声说：“头有点晕，休息会就好了。”
说完，她从林不凡的怀里退了出来：“林不凡，我先走了。”
“等等。”
“还有什么事情吗？”程雨瑶不解地问他。
林不凡略一迟疑，对程雨瑶说道：“钟不忘是江璐菲，我查到，她这几年，都有跟温意如联系。”
闻言，程雨瑶圆睁了杏眸。
呆若木鸡的看向林不凡：“你不是说……”
“我刚知道的。”
程雨瑶有点懵。
钟不忘这几年有跟温意如联系过？
她忽然间想到了那次在陶然居，她偶然撞见钟不忘跟贺云峥在一起。
之前她就有怀疑过，那是温意如故意设计的，就是让她误会贺云峥跟钟不忘有关系。
原本的疑惑，似乎有了眉目。
“小瑶儿，你现在抽身出来还来得及。”林不凡握住程雨瑶的双肩，让她跟他对视：“钟不忘没那么简单，贺云峥母子关系，也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小瑶儿，就算你不想离开贺云峥，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但我还是要提醒你。趁早抽身，不要再在意这些事情。”
“不凡，云峥当年为什么要杀查理？”
“总之不是什么好事。”林不凡深深地看她：“贺云峥不说，你别问他。小瑶儿，英国的事，远比你想象中的混乱。”
林不凡虽然行事嚣张，毫无顾忌。
但他这种欠揍的性格能活到今天安然无恙退伍，却绝不是他表现出来的这般莽撞。
——
程雨瑶回到家，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一直在想着白天钟不忘那番说辞，还有林不凡那意味深长地话。
她们又要做什么了？
温意如费尽心思想要拆散她跟贺云峥，难道就是因为钟不忘吗？
“瑶瑶，菲儿走了，我要去见她。”
程雨瑶脑中忽然间想起了白天跟江璐菲的对话。
心微微沉了沉。
她望着贺云峥：“我不让你去呢？”
“瑶瑶。”
“云峥，我问你，你是要江璐菲，还是要我！我跟她，你只能选一个！”
“瑶瑶，你别任性！”
“我要你选，你要是选我，你就别去。你要是选她，我们就离婚！”
“你怕她出事，那你怕我出事吗？”程雨瑶望着他，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刀抵在了脖子上：“你要她还是要我！”
“你回答我！”
男人眉目深沉：“瑶瑶，你知道我不会看着菲儿死的。”
“那我呢？”
“她！”
贺云峥沉沉的吐出一个字后，望着她：“满意了吗？瑶瑶！”
手中的刀，哐当一声落地。
程雨瑶脑袋仿似空了。
满意了吗？
贺云峥闭了闭眼睛，“瑶瑶，是我欠了江璐菲的，她父亲因我而死，她因我毁了一生。她便是要了我这条命，我都会赔给她！你让我如何看着她这般？你就连让我安置好她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我吗？”
他的质问，让程雨瑶哑口无言。
她惊愕的望着他，颤动着双唇。
程雨瑶心里难受贺云峥知道。
他瞒着程雨瑶江璐菲的事，一是他不想开口，这里面牵扯了太多。
他不愿意让她去接受那些污秽。
二程雨瑶爱他他清楚，他爱程雨瑶，他也怕她在意这些要离开他！
他只想治好江璐菲的病，他不必再愧疚，可以将江璐菲放下，好好只爱程雨瑶一个人！
“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瑶瑶，你要我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母亲不要脸偷人，自己的小叔子不放过，甚至连他儿子的朋友，她继子她都能睡吗？！还是让我告诉你，我眼睁睁看着她为了权利，为了自己的欲望，一次次的自甘堕落，跟那对父子淫乱，我想亲手杀了他们三人吗！这些是你想知道的吗？”贺云峥面目狰狞，红了眼角！
眼瞳布满了血丝，贺云峥俊美的脸庞额头青筋尽暴。
捏紧的拳头，发出咯咯的骨骼声响。
程雨瑶脑袋轰轰作响。
她陌生又熟悉的看着贺云峥。
他暴躁的模样，像是一头发怒的雄狮。
眉眼满是痛楚。
“瑶瑶，你还想知道什么？想知道我原本想杀了她们三个人，就在我拿起枪的那一刹那，江洵从我手里抢过那把枪，与查理同归于尽吗？”
“我……我不知道。”程雨瑶声音嘶哑。
她僵着身体，竟是连动一动都感到困难。
贺云峥不想提这些，程雨瑶清楚，哪怕心里再好奇，她也从不问他，等他自己想说的时候，再与自己开口。
却并未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那个优雅高高在上的温意如，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莱特、查理、温意如、贺州……
难怪，贺云峥会那么恨他们几个。
原来，都是因为如此。
那些曾经让她困惑不已的真相，此刻被摆在了她的跟前。
程雨瑶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这个真相，太残忍了。
她翕动着唇，怔怔地看着贺云峥，身体微微颤着，她想道歉，想安慰他，抱住她，可是话到口边，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人喉结滚动，眉眼迸发的戾气阴霾收敛，他压制着翻涌的情绪。
垂眸注视着他的妻子：“瑶瑶，你觉得我在意江璐菲，可倘若不是江璐菲父女，你便不会见到今天的我！我从未想要过伤害你，也未让人伤害过你。为何就不相信我？是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你才安心吗？”
程雨瑶想成长，可成长的代价有多痛，贺云峥心里清楚。
他爱她，只想把所有好的都给她。
不愿意让她接触那些残忍的一幕。
他错了吗？
当年他没有保护好江璐菲，将她独自一个人留在英国，他把她卷了进来。
后果是什么？
是年仅16岁的江璐菲沦为莱特的玩物！
她本是他捧在掌心里的小宝贝，是他呵护宠着的小侄女儿。
可莱特是怎么折磨她的？
她本不该承受这些痛楚！
如今她重新出现，贺云峥如何去不管？
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钟不忘的别有用心在接近他。
难道他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
男人眉眼闪着戾气。
卧室里的空气仿似都停滞了。
贺云峥闭了闭眼眸，敛下所有情绪，尽量让自己平静。
睥睨着程雨瑶，一字一句的宣示：“别再提离婚的事，我不会与你离婚。你若不喜菲儿，我不会让她出现在你眼前。我不会爱她，我只要她活着！”
“你累了，好好休息！”
或许，他们都需要安静。
冷冷的撂下一句话，贺云峥拎起外套，转身边走。
任由程雨瑶僵在原地。
轰轰作响的脑袋，像是被炸裂了一般。
她嗓音发哑，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贺云峥赶到给钟不忘安排的住处。
门口正站着四个保镖。
钟不忘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
背对着他的身影，纤瘦孤寂。
一路上过来，贺云峥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但眉眼还未全部褪去的戾气疲惫，仍旧可以看出，他此刻心情很不好。
“峥，你是还来了。”
贺云峥面目深沉的看着钟不忘：“菲儿，别再闹了！”
“峥，你在说什么？”
贺云峥抬手放在她的脑袋上，揉了揉她柔软的发。
温柔的举动，让钟不忘怔住。
从前，贺云峥最爱揉她的脑袋的。
她怔怔的看着贺云峥，“峥，你怎么了？”
“我会照顾你，不会让你孤独一个人离开。但你跟瑶瑶不一样，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小妹妹。我不可能爱你，我们之间只有亲情。别再跟瑶瑶较劲，好吗？”
温和暗哑的声线，令钟不忘微微僵住。
“你都知道？”钟不忘扯了扯唇角：“既然你一早就知道，为什么不说？”
“其实我知道你不爱我。”她苦笑，“我知道你只把我当妹妹，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爱我？峥，如果当年我没有留在英国，我跟你来了海城。我没有被莱特欺负，我没有失踪失忆，你会爱我吗？”
“不会。”
“为什么？程雨瑶跟我长得那么像，你可以爱上她，为什么就不能爱上我？”
“你跟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是我现在不乖了吗？”
“菲儿，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为什么。”
贺云峥第一眼看程雨瑶的时候，不否认，他确实觉得程雨瑶像极了江璐菲。
可是她们又不像。
江璐菲是温驯的小奶猫，她不懂反抗，无论如何都是那么乖巧可人。
程雨瑶就像是个兔子。
看着柔软乖巧，但眼里都写着警惕。
她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只是被压抑的时间长了，她忘记了她的本能。
爱上程雨瑶，是他十年来，最大的意外。
钟不忘抱紧了贺云峥，“你真残忍。”
“菲儿，是我对不起你。”
钟不忘红着眼，“可以亲我一下吗？就一下。”
“别闹！”
“我明白了，我不会再故意刺激程雨瑶。我听你的话，我接受化疗。等结束后，我会找一个地方离开，不再打扰你跟她。你不必觉得愧疚了，我没有怪你，也不恨你。十年前，现在也没有。”
——
贺云峥走后，钟不忘坐在了沙发上。
咳出了一摊血。
被从里面出来的费安看了个正着。
“你吐血了？不忘，你……”
“费安，是不是做了坏事，就要付出代价的？”她望着费安，“我想见温姨，你帮我安排吧。”
她还是心软了。
舍不得对贺云峥下手。
她没骗程雨瑶。
她日子不多了。
医生说，她只有最后三个月。
可是她不甘心。
她做错了什么？
在孤儿院时，徐彤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领养机会。
她是妹妹，她若开口，她会答应的。
可她却不信她，将她关进厕所里，假装成她被收养。
幸好，她遇到了江洵，遇到了贺云峥。
可是，莱特毁了她现存的幸福，将她打入了地狱。
她原本可以有属于她幸福的小家。
没有恢复记忆之前，她也喜欢裴世豪，给他生了个女儿。
取名为星辰。
希望她永远耀眼，被奉若珍宝。
可是，就在她最幸福的时候，她恢复了记忆。
那些不堪的记忆，让她无法面对裴世豪。
她记起了她深爱的贺云峥。
可那时，贺云峥正好跟程雨瑶结婚。
她不想破坏贺云峥的婚姻。
可是她得了白血病。
太过深爱，她无法让自己去伤害报复贺云峥。
她只想死前，再拥有他多一点时间。
让她属于自己，永远记住她。
记住江璐菲整个人！
或许，她骨子里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程雨瑶或许无辜。
可她如何不无辜？
她什么坏事都没做过。
老天却把所有的不幸降临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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