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四三十

改头换面的村庄早就退去了从前闭塞落后，为了迎合旅游的需要，精心规划，连什么季节农田开出什么颜色的花，都经过年轻的脑袋加以特别设计，要说变化最小的，竟然还是通往镇子那条主干道，灰白白的水泥路。

        这条路上，夏季的风景美极了。两边的河水此时有最灵动的涟漪，经过多年的生长而高耸的白桦树，枝叶丰茂，噼里啪啦在乡风里鼓掌，蜡质的心形表面反射着柔柔的暮色，树下高矮交错的野草野花，美得毫不造作，一圈圈围着天然的池塘，看里面在伞叶里若隐若现的粉红莲朵！连空气都是香的。

        夕阳沉甸甸地挂在天边，随着车辆往镇子的靠近，渐渐躲到了建筑物的身后，映出它们线条硬朗的剪影。电台主持人随便选了一歌，悠长的曲调和浓烈的情感表达，竟然无比贴合落日的景象。石娇娇的脸被夕阳镀上金红的薄光，她随手拧低音量，问：“你跟爸爸在院子里说什么呢？我看你们脸色都不好。”

        车子经过水产基地，爬上一个高坡，冲进镇子。唐建宇在街尾公元前挑了个平时惯用的车位停下，扭头看着石娇娇的脸，看见颜色浅浅的清澈瞳孔里透着担心。唐建宇嘴角动了动，伸手将石娇娇耳边的碎顺到耳后，说：“没什么，只是爸爸舍不得你。”石娇娇一听害羞起来，嘟着嘴嘀咕，“有什么舍不得的，都还没怎么样呢……”

        唐建宇并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笑。因为关系刚刚更加深一步，石娇娇觉得那目光比仲夏正午的阳光还灼热，赶紧打断粘腻的气氛，问：“你怎么说大话？”唐建宇果然恢复正色，问：“哪有？”石娇娇说：“你项目上那么忙，怎么还跟我爸妈说，随他们的时间？伯伯伯母可能比较空，但是你哪来的时间？”

        “啊，你说这个。”唐建宇微微扬了扬脖子，下意识地摸了摸后劲，迟疑了一下说：“事实上是这样，编撰的工作我的部分目前完成了一个阶段，之前为了这个项目也没有接其他的课题，中学本来没什么实质事情要做，大学那边的课时间上也灵活，所以我才敢这样说，况且，对于我来说，难道还有事可以排在你之前吗？”

        石娇娇锁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疑惑地回忆，“可是上个礼拜你还在拼命调节时间，说是从北方出差回来，有一大堆资料要消化，还说微分方程部分马上要开始着手配套的解析和题库，恐怕相当一段时间，连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抽不出来，这……难道是我记错了……”石娇娇一脸疑惑的同时，还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唐建宇抿抿嘴，伸手摸了摸石娇娇的后脑勺，道：“简直一个字都没记错，不过，这毕竟是国家级的项目，许多环节和部门参与其中，因为协调而做出改变的事情时有生嘛，这很正常。”石娇娇转而看向挡风玻璃外，眨了眨眼睛点点头，总算接受了这个说法，眼角也上扬起来，“这变动可来得真巧，不然挤时间还是个脑力活呢！哈哈！”唐建宇眼珠动了动，目光复杂地看着女人，轻叹一声，“是啊，也是桩好事呢……”

        两人本想一起去面点店吃完红汤馄饨，满足下胃里心心念念的旧时挂念，奈何被石家夫妻强留一顿晚餐，作为晚辈难却他们的盛情，加上饭菜又可口，便吃得实在太饱，这次只好作罢。聊完天之后，唐建宇就直接驱车送石娇娇回公司。

        外来的车辆不允许看见孵化基地，他们只好在大门处分手。唐建宇拉住解开安全带的石娇娇，满眼眷恋，“再呆一会儿吧！”照理更该柔情四溢的女人，此时却理智起来，嗔道：“哇，一刻也没分开过好么？”虽然这样说着，但还是放下拿起的包坐了回来。唐建宇咬了咬下唇，却也不掩饰，道：“这样才好。”

        石娇娇斜着眼睛看唐建宇，忽然笑得不正经起来，说：“唐老师，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个什么？”唐建宇傻乎乎地摇摇头，石娇娇戳戳他的鼻子，调侃地笑起来，“像只没有吃饱的小狗啊！”唐建宇极灵敏地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呀！还是你聪明！”石娇娇一愣，才现自己被调戏了回去，肩膀一垮没好气地说：“你真是越来越不正经！”

        “从前一点也看不出来！”石娇娇撅着嘴，“这么坏！”“哪有！”唐建宇歪着头，笑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石娇娇警觉起来，害怕自己又陷入“老狐狸”的言语圈套，谨慎地说：“话这么多，你说哪一句？”唐建宇四下看看，见周围没有人，俯身靠过来低语道：“有句话叫……老房子失火……”石娇娇感觉到他的鼻息，耳朵都烧了起来……

        正准备闭上眼睛，迎接离别前的缠绵，谁知嘴唇刚碰到的一瞬间，石娇娇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在封闭的空间里声音尤其大，吓得她顾不上许多，匆忙掏出电话接起来，“喂，喂，小关。”唐建宇调节下呼吸，安静得等在一边，听着石娇娇“嗯嗯啊啊”地应答电话，也看见她脸上变化多端的复杂表情。

        “嗯，那就这样，好，好的。”石娇娇接完电话，故作镇静地将手机放回包里，抬头笑看唐建宇说：“是夏蕾介绍来的那个服务员打来的。”唐建宇点点头，问：“没什么事吧，看你好像有点紧张。”石娇娇咧咧嘴，捋了捋耳边的碎，说：“也不算什么事，就是不久前有个客人在店里遗落了一支看起来很昂贵的钢笔，正好被小关捡到了嘛！”

        石娇娇舔了舔嘴唇，“等了很久失主也没有找回来，小关却一直记在心上。”唐建宇思索一下，问：“是不是那个失主出现了？”石娇娇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是吧，她特别兴奋，说是刚刚在电视里的地方新闻上，看见了那个客人，这样就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失主了……”唐建宇眨眨眼，“确实可以，你有没有问具体什么新闻，我可以帮着看看。”石娇娇嘿嘿一笑，道：“这姑娘咋咋呼呼的，自己都没有看清呢，等她再打来吧！”“也好。”风筝与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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