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做人不能太低情商
夏油杰对那位刚入学就迟到还闹出了特别大动静、即将与自己同窗五年的白发少年没有任何感觉，最多是听说他出身于咒术界的御三家时惊讶了一下。
毕竟按照对方当时一见面就激动地想冲上来打女生的那种恶劣态度，一点都不像是电视上演的那些接受了贵族教育的大少爷，后面的相处中也给他一种吊儿郎当的轻浮感。
但是有一点他能肯定，不如说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五条悟喜欢柒，是真心喜欢。
就是这个追求的方式有点独特……
“哇——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不懂这道题怎么做吧？”侧身坐在前桌的少年嚣张地翘起了腿，单手搭在椅背上笑得活像一个大反派，嘲弄的语气也让人听了手痒痒，“这么简单的数学题十岁的时候就难不倒我了，看来你不行呀柒。”
“如何？要不要拜托我教教你呢？如果你态度好一点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他挑着眉，抬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夹着钢笔在指间转圈，努力摆出一副“其实我很忙的但因为是你我就勉为其难地同意吧”的漫不经心的表情，伪装得相当拙劣。
所以他的用意被人一眼就看穿了。
“嗯，可以呀。”柒笑眯眯地接受了对方这份好意，“那就拜托你为我讲解啦，五条君。”
五条猫猫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身后的尾巴甚至高高翘起，都显得他人欠揍了。
“咳。”他装模作样地握拳抵住嘴唇咳嗽一声，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怎么都压不下去，“真拿你没办法啊，就这么依赖我吗？”
“因为五条君你确实很厉害嘛。”柒继续吹捧对方，吹得人都要乐飘了，等这个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她就把桌上的另一本题册推过去，笑吟吟地开口，“其实我这里还有些题不会，能麻烦五条君你顺便帮我写一下过程吗？”
“没问题。”已经沉醉于少女不加掩饰的赞美声中，五条悟看也不看地拿过她推来的习题册，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又一行的解题过程，还帮忙计算了答案，随即得到心上人似乎很不可思议的“哦哦哦”的惊叹声，内心的得意越发膨胀。
——完全一副被人玩弄在鼓掌中的傻样。
夏油杰在旁边瞧了都不忍直视，总觉得这两人的互动有许多槽点，不管是五条明明想帮忙却非要嘴欠的行为，还是柒熟练地顺毛及利用……
不过既然吃亏的不是人家女孩子就行了，反正柒有分寸不会做得太过分。
当然，若是哪天柒忍无可忍地要跟五条绝交那也一定是对方的错。
夏油杰十分坚定地表明了立场。
后桌正奋笔疾书狂填答案、甚至不在乎对不对的家入硝子抽空瞥了眼前边，又低头看了看显然无法在下节课上课前就搞定的作业本，果断地选择求助：“五条，也来帮帮我呗。”
然后，大家就见识到了传说中的猫猫变脸。
“哈？我才不要，这么简单的题你不会自己做吗？”五条悟想也不想地直接拒绝，言辞犀利毫不留情，形象地诠释了何为极致双标。
——开什么玩笑，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求着他办事，而且还得看他的心情，哪有他主动帮忙的？
家入硝子：“……”
硬了，拳头硬了jpg
“不可以这样哦，五条君。”柒皱了皱眉，很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这也太没礼貌了。”
“对待女孩子要更加细心温柔才行。”不然你就得孤独终老一辈子了，想想就觉得可怜。
五条悟有些不以为然，却在瞥见对方不满的目光后不情不愿地改口了：“好吧。”
柒摇摇头，知道他被五条家惯坏了便没有硬逼他改，而是拿着桌上几本写完的题册转身递给硝子，温声说道：“先抄我的吧，不过是我昨晚急着赶工赶出来的，不能保证正确率，如果不介意的话……”
“都要交了还管什么正确率。”家入硝子调侃一笑，接过了她手中的作业本，“反正我自己都是错误一堆，况且这种时候我还能嫌弃谁啊？”
夏油杰笑了一下，跟着加入进来：“那我帮你写国语吧，这样快点。”
“thankyou~帮大忙了。”
“哎——为什么你们整得像要把我一个人排斥在外的样子啊？”
“关于这点，我觉得五条君你没有发言权。”
“赞同。”
……
…………
最后，理所当然的，四个人都被夜蛾正道狠狠地骂了一顿。
毕竟一张卷子上有四份不同的笔迹，其中的蹊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不过拜此所赐，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刚入学那会要拉近许多，已经成为可以互相抄作业的好伙伴了，也算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好事吧。
“这哪里值得恭喜了？！你们四个以后再互相抄作业就出去罚站！”夜蛾正道被底下几个不让人省心的学生给气得重重拍了下桌子。
他总算看清了真相。
——什么乖巧、什么温和，全都是伪装！这四个全都是气人的小王八蛋！
而坐在下方的“四个小王八蛋”正用一脸无辜的表情回望讲台上气急败坏的班主任，一副根本就不打算乖乖听老师话改正的模样。
于是夜蛾正道更生气了。
“咚”的两声，铁拳制裁虽迟但到。
“这不公平！为什么只有男生挨打？！”五条悟吃痛地捂着头顶刚被打出来的包包，难以置信地瞪圆了他那双猫瞳，强烈抗议这种不公正待遇。
——挨打就算了，但凭什么搞这种区别对待？作为老师不该一视同仁么？
家入硝子呵呵一声，决定把这人列入情人节送巧克力的黑名单中：“因为夜蛾老师懂得照顾女生。”
言下之意——你这种既没有绅士风度又ky成精的钢铁直男给我好好学学人家。
“我也这么认为。”夏油杰微笑着表示了赞同，看在同班一场的份上偷偷暗示，“女孩子都比较喜欢会照顾自己的男生哦。”
“硝子也就算了，柒才没有这么柔弱呢。”五条悟指了指身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女，直言不讳道，“你们别侮辱她好吗？”
柒：“……”
柒：“嗯，谢谢你如此看得起我，五条君。”
——这家伙究竟是在夸人还是贬人啊？我居然分辨不出来。
夏油杰听完他的回答，一时间哑口无言，大概也是第一次碰见这么低情商的人。
对方究竟是怎么平安活到大的？他突然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难道都没人套麻袋揍他一顿的么？
家入硝子的反应就不同了，她直接扭头诚恳地劝告朋友：“柒，别靠近五条，否则你会变得不幸。”
“我懂。”少女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喂，我能听见的好吗？别当面说我坏话。”莫名被diss的五条猫猫很是不爽。
“你们都给我安静一点。”夜蛾正道顿时心累地抬手扶额，挥手打断他们的聊天，开始谈正事，“待会有个任务需要你们四人共同完成，这也是对你们的一种测试，再以测试的结果来决定你们现在的等级。”
“所以都认真点，做任务的时候别打打闹闹的，听见没？尤其是你，五条悟！”
“反正这次测试也不可能出现特级咒灵，当然就算出现也不是我的对手，根本就不需要我认真起来吧？”五条悟交叠着双腿搭在前边的课桌上，坐姿嚣张，满脸的无所谓，完全不把这个测试放在心上，“要知道我可是最强。”
夏油杰没有出声，只是有些好奇地打量他，却对他的最强发言不予置评。
家入硝子十分干脆地举起了手提醒：“真上前线你们别指望我，我就是个奶妈，没有战斗力的那种，最多给你们回个血。”
……[反转术式]的持有者？
柒不动声色地看向她，即便心里产生了波动，面上也没有显露出半分异色。
但这次的重点不在伙伴的术式上。
只见她举手发问：“老师，请问一下，除开这次必须的测试，我们以后还要出任务吗？如果出的话，频率如何？是经常还是偶尔让我们练手？您会跟着我们一起去吗？”
她问这些问题是为了进一步了解咒术界的情况，因为其封闭性，消息闭塞，加上她之前的活动范围主要在横滨，搜集到的有关咒术界的情报自然不多，既然今后要长期生活在这里为高层办事，那她就得打探好相关的信息才行。
不过若是叫柒自己来评价咒术界……老实讲，她感觉咒术师和杀手在性质上其实差不多，都是拿钱办事，只不过一个是祓除诅咒，一个是杀人，前者再被高层冠上一个“为了保护普通人”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或许有部分咒术师（一般来说都是在校生）确实是真心想要保护普通人的，但绝大部分——尤其是成年了的——咒术师却是为了那高昂的报酬。
已经沦为社畜的大人不说，他们这些孩子目前应该专注于学习和训练，然后在班主任的监管下进行实战，这才是作为学校应有的正常的教学方式吧？那样她也能轻松许多，可以尽情地摸鱼了。
结果老师的回答推翻了她的全部猜测：“当然是经常了，毕竟咒术师很少，咒灵又有很多，有时候我也会有任务没法陪你们，不过别担心，周末还是会放假的，而且高层也不会发布超越你们现在等级的任务，除了意外，安全性是有一定保障的。”
他以为对方是在担心安全问题，以及任务太多会不会影响日常的休息。
——完全，理解错误。
少女压根就不关心安全问题以及休假问题，她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也就是说，学生的安全实际上是掌握在那群老头子手中的？如果他们看哪个学生不顺眼稍加操纵……她不信高层没有利用过这点铲除掉那些在明面上不好处置的人，况且真的有人能安心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吗？该不会以往发生的意外真相就是如此吧？夜蛾老师你就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柒难得感到了一丝丝窒息，甚至都想打破人设蹲下来抱头哀嚎了。
——别开玩笑了！而且这不就是非法雇佣童工吗？现在就连黑手党都不敢做得太过分啊！你们咒术师总不能比一个黑手党首领还要跌破底线吧？！
当然她内心的痛苦没有一个人发觉，五条悟听完她问的那一大串问题还懵了一下，扭头望着她，疑惑地发问：“为什么你要关心这种事啊？你应该知道没有咒灵能对我们产生威胁吧？难道你变弱了？”
“没事，如果你现在真变弱了也不要紧。”少年并不介意，相反，他还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我会保护你的，遇见危险你躲在我身后也没关系。”倒不如说他很开心能被依赖呢。
“怎么样？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
柒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没有回应对方这番听起来特别欠扁的话，只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剥开糖纸轻轻放到了他手心，温柔哄道：“乖，五条君，自己到一边吃糖去，别打扰我的思路。”
“……哦。”
虽然搞不清楚状况的大少爷应付起来会让人觉得很烦，但正是对方恰到时机的打岔，她也稍微冷静了下来，继续深思。
总之高专的本质她算是明白了——是高层为了培养好用的棋子才会建立的吧。
呵，跟黑手党的做法简直如出一辙啊。
从人群中挑选有资质的孩子，将活动范围尽量限制在高专，不间断的任务磨灭他们的意志，决不会给予权利，长期洗脑，给他们灌输要服从高层的思想，同时加深他们与普通人之间的对立，杜绝他们利用普通人的规则去反抗高层的可能性。
毕竟高层很清楚，咒术界自古以来就与政府的关系相当紧密，甚至是依托于这个社会存在的，因此他们必须遵守普通人定下的规则，否则国家第一个就会消灭掉咒术师。
没有哪个强权国家，能够容忍一方势力凌驾于他们之上。
若能利用好这点，给咒术界制造一些混乱也不是不可能，然而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没兴趣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麻烦事，有兴趣的人又不在这里，她的目标也不是搞垮咒术界，更不打算和高层为敌，相反，有那群烂橘子在，还能稍微制约住五条悟呢。
所以，柒想通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如往常般自然地回答：“我明白了，谢谢您，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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