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清幽幕手
太阳西落，皎月初升，月华洒满天地。
世有阴阳二气，阴聚为地炁，阳聚为灵气。月华属阴，不如地炁精纯，却胜寻常阴气。
黄羽月下遁行，不再担心被凡人发觉，穿出云层。速度不增反降，运转修行之法，借月华缓缓恢复白日消耗的法力。
月上中天，法力已复，遵照觅灵盘指引，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黄羽凌空环绕，一压云头，落在山腰的道观前。
道观两侧门旁挂着灯笼，烛火已半，勉强能燃到破晓。
“清林观。”
檀香袅袅从观中飘来，芳香浓郁，初闻之下，竟有凝神之效，此种檀香十分罕见，可列上等。
午夜时分，观中焚香不断，加上大门前燃着灯笼，足见观资颇丰，向道颇诚。
“此地并非蛇妖洞窟，觅灵盘为何引我来这？”
黄羽心中疑惑，左右环顾，片刻后，黑影一闪，落入观中。
既来了此地，自然要查明缘由，他可不想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小院中庭放着一鼎十方炉，半人多高，中间燃着三根细长檀香。观外芳香便来源于此。
走不多远，一座巍峨宝殿横在前头。
只见中门大开，地上摆着两列蒲团，不过没有坐人。只在居中的蒲团上坐着一个花甲老道，背对大门，面前供奉三清神像。
黄羽落脚无声，向大殿摸去。
“无量天尊，香客临门，深夜至此，不知所为何事？”
老道声音飘忽，身子纹丝不动，宛如呓语。
黄羽预料此地有古怪，敛气术用到极致，不料进来不久，还是被觉察行踪。
“咳咳……”
不再藏头露尾，从暗处大摇大摆走出来。
“道长修为高深，在下佩服。”
刚踏入殿中，黄羽心中一咯噔。方才离得远，只辨得老道修为颇高，一旦靠近，浩如沧海的气息将一身修为展露无遗。
上清境圆满的高人！
此道在观中打坐，竟用上敛气术，以黄羽修为，不是近在咫尺，还觉察不到。
常年如此？还是知道今夜有人来访？
无论是哪种，对黄羽而言都绝非好消息。
老道背对黄羽而坐，手中拂尘一挥，指向身畔蒲团。
“道友请坐。”
黄羽心中警惕，只站在一侧。
“不用，在下习惯站着。”
老道拂尘收回，放在膝头。
“也好。”
“在下黄羽，不知道长如何称呼。”
黄羽一面招呼，一面紧盯老道，丝毫不敢大意。
“贫道乃此间观主――清幽。”
“黄某深夜叨扰，还望清幽道长见谅。”
黄羽想了想，决定还是开门见山，“不知道长可识得此妖？”
“哦？”
清幽回过头来，黄羽手中已托起一个透明的虚影，正是蛇妖魂魄。
老道脸色蜡黄，像是半截身子入土，在黄羽锐利的目光中，神色看不出有何波动。
“未曾见过。”
清幽摇了摇头，淡然转过身子，朝三清像揖了揖。
“无量天尊，贫道听闻近日有蛇妖作乱，正打算出手降伏。想必就是此妖了，道友功德无量，留下仙号法地，贫道必叫徒子徒孙颂扬，让百姓感念道友恩德。”
黄羽身为冥界仙差，怎会自爆来历。
不置可否地蛇妖魂魄收起，不知怎地，心里某个念头越发强烈。
他太平静了，毫无波澜，反而不像真的。
清幽老道多半认识蛇妖！
“此妖在离此二百里的水潭潜修，以道长之能，莫非从未感知？”
清幽道：“道友难道怀疑贫道乃蛇妖同伙？”
黄羽轻哼一声，并未否认。
清幽叹气道：“此妖应是碧波谭那条黑水玄蛇，贫道久居山中，闻而未见。附近修士多半也听闻过此妖名号，一来从未做恶，未伤天和，旁人不好出手惩治。
“二来此妖修为高深，寻常修士避之唯恐不及，就连贫道也有心无力。”
清幽顿了顿，“早知此獠有一日会犯下如此罪孽，拼了身死魂消，誓要将其灭杀。”
老道此言，黄羽一个字也不信。
自认敛气术了得，一心潜藏，同阶修士绝难发现踪迹，清幽轻易就能觉察，神魂强大、法力高深，二者缺一不可。
自己能灭杀蛇妖，对清幽而言也绝非难事。
“道长好气魄！”
黄羽轻哼道：“只是惨祸已过两日有余，道长既得消息，为何不出手，反而在道观焚香打坐？”
“贫道轻易不出山门，还是晚间得到官家通报，报信官差还未下山，宿于观中。若道友心中存疑，等到天明，一问便知。”
凡间常有妖物作祟，事后官家多会派人查看，偶有胆小官差怕事避开，也说得过去。
两日过去，蛇妖行凶处没有官差身影，本是一个疑点。
若真如清幽所言，有官差来清林观通报，自是知晓清幽修为深厚，请他下山灭妖。
说明官府已经知晓此事，只是无法应付，索性交由仙人。
可觅灵盘明明指向清林观，其中定有曲折，人会说谎，法器可不会。
二者选其一，当然会选择相信觅灵盘而非清幽。
清幽见黄羽久久不语，显然已有动摇。
“夜已深，黄道友在观中云室休息一夜，如何？”
“道长好意，黄某心领，不过我还有一二杂事处置，或早或晚，还要来叨扰。还望道长留住官差，在观中盘桓两日。”
清林观绝非善地，宛如一块黑布挡在眼前，留在观中，风险太大。
“道友所言，贫道无不照办。”
黄羽辞了清幽，走出清林观，化为黑影，隐入附近山林之中，并未远离，站在一处凸起山石之上，远远向清林观望去。
深山静谧，不知是不是清林观缘故，附近虫兽都要少些。林中暗淡无光，只清林观散着淡淡红芒。
让人总觉诡异，却又说不出诡异在何处。
“清林观到底有何秘密？”
……
十方炉的檀香将熄，清幽心中有数，在香台抽出三支，不紧不慢用烛火点燃，走到殿外，插入炉中。
清幽眼皮下垂，神情淡漠，抬头看一眼月色。
那个人定然未曾远离，在黑暗中窥探吧！
他嘴角挂起一丝微不可查的讥笑。
“沉木香果然有些门道，掩盖气息的能力远超意料。还好事先点燃，否则非被此人发觉不可……”
“哼，此人多半由黑水玄蛇追踪至此，早知道就该将其抹杀……”
“一千血肉为引，成丹在即，只需稳住此人，待破境成功，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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