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一行人最终停在了山间一处密林中。
巨大的仙鹤一经落地，便悄然化成了蓝色光点，消散在了天地间。
而此间树林茂密，山泉叮咚，浓郁的灵气凝成实质般的光点在周遭盘旋升腾。一切的一切，仿佛先前的朔风寒雪皆不存在一般，状似两个世界。
经江道人带着弟子站在众人前方，缓缓笑道：“此处为我凌霄宫内一方静地，为着此次试炼，特地请宫主出手布下的结界。故而虽处万丈高峰，却可见到此等景象。”
此等夺天地造化之地在他口中竟然只是“随手布下的结界”，看来这凌霄宫果然不愧为天下七宗之首，果真实力雄厚，非比寻常。众人面面相觑，俱是惊叹。
见状，经江道人面露满意，他拂尘轻甩，一面灵气汇成的镜子凭空出现，上面清晰地记在着一个数字：“三百二十一”
经江道人捋了捋胡须，笑道：“想必不用贫道过多赘述诸位也一定能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那么接下来就简单介绍一下下一环试炼的要求吧。
——第三环试炼，即本次考验弟子的最终试炼，此处便为试炼之地，本门计划招收一百位弟子。”
众人讶异。在这等山灵水秀之地试炼么？难道不应该是先前那种恶劣的环境才能彰显实力吗？
像是知道他们所想，经江道人笑着摇头补充：“先前介绍过，此为我等特地为本次试炼准备的结界之内，而结界的出口，亦是由宫主出手构架空间桥梁，另一端——便正在我凌霄宫传道堂外。”
先前在仙鹤上时，通过蓝衣修士的介绍，众人已经大致了解过凌霄宫。传道堂，乃是凌霄宫拜师收徒、传道授课、训诫弟子的地方。也就是说，一旦从这个结界中出去，他们便直接就是凌霄宫弟子了？
后知后觉明白他话中含义，众人呼吸俱是一滞，更是有修士忍不住出声询问。
“经江长老，那这第三试炼究竟有什么要求？”
经江道人笑道：“并无要求。此结界内无任何危险，且天灵地宝众多，亦有本门收服的灵兽若干，诸位皆可自取，试炼完成后结界内所取皆不必归还。”
没有危险，天材地宝还有被收服的灵兽随便取，凌霄宫财大气粗到此等地步，前来参与试炼就这么优厚的待遇？众多修士心底顿时滚烫起来。
秋云意却是勾起唇角，解下披风收回储物袋，目光扫过诸人，眼底掠过讥讽。
没听人长老说的是完成后不必归还么，试炼完不成，还想抱着天材地宝回家？简直痴心妄想。
经江道人在众人的目光下落下了最后一句话：“只要从结界中出来，便做完成试炼——试炼开始，贫道在传道堂，静候诸位佳音。”
话音落下，经江道人一行人的身形便从结界中消失了。
下一刻，围在一起的三百多人便四处散开，前往找寻出口，顺便搜罗天材地宝。
秋云意瞥了一眼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原地无措的景和，冲他“哎”了一声。
“那个谁！我先走了啊，有缘传道堂见。”
少年人身形似箭离弦，笔直而飞快地朝着一个方向冲了出去，化成了一道青葱色的影。
见状，景和点点头，也运转起了灵力，选择了一个方向前行。
密林幽深，经江长老口中“并无危险”的试炼之地内，突然传出了第一声凄厉的惨叫。这一声尖叫仿佛是引子，而后短短几息内，方圆数里内的叫声此起彼伏，惊飞雀鸟阵阵。
秋云意全身灵力都被调动起来，加速赶路，乍闻林中惨叫，他似乎早有预料，身形依旧平稳，只是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这些蠢货。”
一路行来确实见到天材地宝无数，可谓遍地丛生，但为了这些东西大打出手，实在是愚不可及。最初那个经江长老就说了，这回只有一百个名额，那么三百二十一个人里挑出一百个人，要的是什么，厮杀吗？
秋云意冷笑：当然不是！
这次试炼可以说毫无难度，唯一能够滤人的门槛就是这一百个名额。凌霄宫本可以直接让他们厮杀出前一百名来，却采取了灵物诱惑干扰这样温和的手法，明摆着不愿意看到厮杀。
却竟还有蠢人为了所谓的天灵地宝大打出手。这种东西在凌霄宫遍地都是，那凌霄宫的弟子名额重要还是这些东西重要，孰重孰轻，他们竟辨不分明？
秋云意直直朝着一个方向行进，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坚定不移。
这第三环，靠“快”之一字就足以坐稳钓鱼台了。既然是做试炼用的门内结界，想必也不会有太大，那么不管在哪里起步，只要朝着一个方向走，总能出去的。
至于出去以后往哪里去——经江长老不是说了么，他们宫主亲自构架了空间桥。想必不管从哪里出去，最终的目的地都是一个地方吧？
三百人取一百人，相当于三人之中取一人。毫无难度的试炼，无比大的几率，还真有蠢人抓不住？那真是他们命里不该得道。
秋云意脸上带笑，眼底明晃晃是清醒。
传道堂。
这次开山收徒，是凌霄宫时隔百余年来重出修真界的第一件大事，可谓门内盛事，门派上下对此都极为重视。
这个时候，宫中各脉长老皆汇聚传道堂，连醉心修炼甚少见人的凌霄宫主也被从凌云峰上请了出来。
试炼结界内的一切都被数面天水镜事无巨细实时传递了出来，众人分坐两侧，一同观看着大殿中天水镜上所呈现的一切。
惨叫声声，人间仙境一般的结界内被鲜血浸染，殿内有长老叹息出声，连连摇头。
也有数位长老盯着其中少部分对天灵地宝不感兴趣径直寻找着出口的修士，面露满意。
眼见其中一个青衣少年已经接近了结界边缘，少年身形高挑，面白唇红，清秀俊美的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正是秋云意。
见状，传道堂大长老经海微微点头道：“看来第一名就是此子了。”
往日里以严肃著称，常年霸占宫内弟子最害怕长老榜头名的老头儿，此时眼睛半眯，已经看了秋云意好一会儿，对后者颇为满意。
他与身旁的道童道：“此子对结界内所有药草珍宝皆视而不见，可见心智之坚；从试炼开始之时便一直在寻找出口，目的明确，方法得当，可见头脑之慧。如此人才，前途必不可限量。待会儿若机会允许，可以考虑收到门下。”
身旁的道童从未听过他对谁有如此之高的评价，一时诧异不已，也抬头目不转睛盯向了有秋云意的那块天水镜。片刻后，道童微微一愣，有些犹疑地看向经海长老，欲言又止。
……那个男子，在做什么？
他分明已经抵达了结界边缘，却停下了脚，不再往前走一步，反而抬头看了一会儿，然后竟然在周遭四顾巡视起来——哪怕迈出这一步就直接可以抵达传道堂。
道童不解，经海长老也不理解，他花白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但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少年人到底要干什么。
这时，不远处一个女声笑了一下，声音很轻，却实打实是在笑。经海长老转头，却见发声源是主座之上的宫主。那女人单手支颌，却不见轻佻，依旧端方素雅。
经海长老眉心蹙起，出声道：“不知宫主为何发笑？”
温北知低眉敛笑，轻声道：“笑长老授学半生，却看不透这少年的本质。”
经海长老一愣：“本质？宫主此言何意，莫不是你能看出他的意图？”
温北知抬眸遥遥看向天水镜，目光淡然，嗓音也不见什么情绪：“我识人的本领自然比不上经海长老，不过是猜测罢了。长老先前有言，此子心智坚定，头脑聪慧。既如此，想必这样的人……会寻出如何于己才是最大利益的方式，也并不奇怪。”
“最大利益？”经海长老重复了一遍这词语，不可置信地看回天水镜上的画面。
“宫主的意思是，他并无意于试炼第一的名额，反而是想在确认自己能够完成试炼的基础上，尽可能多的……”占便宜？
经海长老不想相信，然而接下来天水镜中的一切却偏偏不如他意，正印证了方才温北知的话。
——那少年当真在附近采摘起了灵草仙芝！！
那他先前驻足抬头看的一会儿，难道是在确认结界中灵气镜上的剩余人数，计算自己是否能进入前一百名？
看着天水镜上的一切，经海长老脸色难看，道童也哑然，唯有主座上的女人笑意依旧浅淡。
道童张了张嘴，想问“那您先前说的收他为徒还作数吗？”，然而看见经海长老难看的脸色，最终还是缩回脖子，装聋作哑。
经海长老额角一跳，一巴掌拍在座椅扶手上，瞪目怒斥：“此子狡猾！”
女人神色淡然，不置可否。
……
试炼结界中，秋云意又将一株叫不出名字但灵气充裕的灵草放进储物袋，却打了个喷嚏：“啊……阿嚏！！”
“难道是先前着凉了？”他蹭了蹭鼻底，有些疑惑。
然而直身四处打量，眼见这片灵地如同自家后花园一般被他薅了个干干净净，秋云意眼睛一弯，心情极好。
心道此行收获颇丰，他拍了拍鼓囊囊的储物袋，终于决定见好就收，朝着之前勘探好的结界边缘处走去。
揣着满当当的灵草踏出结界，秋云意眼前一花，再次睁眼后，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个宽阔的大殿中。
正对着大殿门口的最里侧堆起了一个高台，遥遥望去，台上众多穿着凌霄宫衣服的修士安然端坐，想来应该正是凌霄宫的长老等人了。
从结界中出来的修士则站在下方，距那高台距离尚远。秋云意混在修士中，随意打量了一番，发现他们大多身上并无争斗的痕迹，但也有少部分衣衫染血的。
而在他之后出来的，身上的血迹则是越来越多，更有甚者衣衫都是破烂的。
景和竟然出来得比他还要早不少，秋云意眉梢一挑，心下了然。这样的试炼想来对他这种修为尚浅的修士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没有危险，只要心境过关，拔个头筹也不难。见他看过去，景和扬起笑脸，自发往他身边挤过来。
殿内人数越来越多，终于，高台之上有人起身，走到了前方。
台下肃然一静。
出来的仍然是大家先前就见过的经江道人，他拂尘甩了甩，和颜笑道：“一百人已够，仍在结界中的修士将由本门遣人送返山下——诸事不言，贫道在此，先恭喜诸位了。”
“如各位所见，本门参与此次收徒的长老及仙尊皆聚于此，试炼已结束，接下来，便由各位仙尊择徒——”
众人顿时哗然，激起一片惊喜之声。
秋云意却笑不出来，他眉心紧蹙，隐蔽地朝高台上打量去，警觉万分。
……怎么总觉得，那上头有人在瞪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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