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潜心修炼

元荠已经将川澜殿的书看得七七八八了。她已经长了些个子，不像初成人形的稚嫩女孩模样，峨眉间的花瓣印记虽被白砚隐去，但看上去，清新自然，有一股骨子里透出来的美。元荠跟紫茗最为交好，似姐妹，又似朋友。紫茗也非常珍视元荠，对元荠的问题凡问必答。只是元荠看书越多，知识面越广，问的问题越繁杂，时常让紫茗很抓狂，心想但凡光羽露个面回答一下，自己也不必如初尴尬。可自上次光羽

        挨了个拳头后，已是个把月没来七泽殿了。

        紫茗耷拉着脸，心想着光羽是不是记仇了？可自打她认识他以来，无论自己怎么损他，第二天他都一脸笑脸找她。或许是自己下手太重了？紫茗心想着要不要去登门道歉。

        “紫茗姐，我已经将书看得差不多了，想修炼仙力，我想找殿下，让他提点一下，你陪我去，可好？”

        元荠看着紫茗，眼里洞若观火。

        紫茗思索了会，同意了。元荠不会仙术，紫茗念了个诀，两人齐齐落到光羽的殿前。光羽的殿宇在天边西南角，云雾缠绕，殿宇巍峨，小女仙来回走动清扫，看起来比七泽殿热闹多了。

        经小女仙引荐，两人来到正殿。紫茗显得比素日拘谨，眼神有些飘渺。元荠倒觉得轻松，在殿里认真观赏了整个大殿。整个嵇兮殿由金黄色光宇柱围成，看起来富丽堂皇，殿外载种着许多仙草，最多的一种是云稣，开出一种淡紫色的花，香气袭人。玉桌上也摆着一盆云稣草。

        紫茗看着桌上的云稣草，脸上忽暗忽明，脸上有说不清的情绪。元荠穆然想起，紫茗的原身就是一株云稣草。

        元荠虽化为人形不久，但近段时间看书很多，有时候无聊时也看了些仙道野闻，也大约觉得光羽殿下此为别有深意。

        两人在大殿中待了半个时辰，紫茗按捺不住，嘀咕道：等光羽这家伙出来，非再揍他一顿。话毕，光羽忽然就现身了。

        光羽脸上戴着木质眼眶，看到元荠和紫茗，看起来似乎很高兴，但隐约觉得他很疲惫。

        “难为你们俩肯过来看我。”光羽嬉笑道，“紫茗，你都几千年未从到我殿上了。”

        紫茗本想怼他一句，看他脸上的木质眼眶，不由内心有愧，转过头不语。

        “殿下，一月未见，甚是想念。”元荠双手作揖，礼和谦让。

        “嗯，还是元荠甚得我心。”光羽心里乐开了花，转身对着紫茗，指着眼眶说道，“紫茗，瞧你，害我戴了许久的目框，怎么着也说句道歉呗。”

        “我才不信，就那么一下子，到现在还没好？”说时迟，那时快，紫茗敏捷地拆下光羽的木质眼眶，一对肿得黑不溜秋的眼睛露了出来，紫茗和元荠忍不住扑哧大笑。

        “说吧，干了啥亏心事，还非得赖在我身上？”紫茗板起脸，问道。

        “什么赖在你身上？始作俑者本来就是你！”光羽气不打一处来，从紫茗身上扯过木框，重新戴了上去，“上次你给我一拳，眼都黑了，我闭关守在自家殿里，养得七七八八了，奈何被天父叫去降服妖兽，那妖兽着实厉害，看到我眼眶有旧伤，专往此处袭击，我一不留神，又成了这样子，可恨可恨！”

        “说到底还是你学艺不精！”紫茗忍不住挖苦道，“亏得元荠还想找你指导修仙之术。”

        “唉，”光羽叹了口气，“在你眼里，我就是只懂得吃喝玩乐的二世子。”

        元荠看光羽心情不佳，仔细看来，他不但眼上受了点伤，身上也肯定挂了伤，现在铁定还没怎么修养，忙扯了扯紫茗衣角，说道：“紫茗姐，我们出来也有点时间了，既然殿下现在有伤，我们改日再来拜访吧。”

        紫茗虽嘴上不饶光羽，但多少感觉到他现今倦怠不堪，只是强打着精神跟她呛口舌，从衣兜里掏出一瓶药罐子，扔到光羽怀里，说道：“这是神君炼的药丸，对养伤最有益处。”

        光羽顿时一扫脸上的雾霾，笑开了花，“还是紫茗待我最好！”

        紫茗听得耳根子都红了起来，忙拉起元荠离去，连光羽在背后说的话都没听清。

        回到七泽殿，紫茗忙着日常事务去了。元荠觉得自己总不能靠着别人，自己照着《仙术》一点点修炼起来。刚开始，丹田气体总聚不到一块，练了几天后，几个简单的仙诀就学会了，可以自己腾云驾雾，转字诀也练得炉火纯青。紫茗看到后，直赞她悟性高，自己当初花了一千年时间才有所启蒙，元荠几天就修炼到了。

        一日，元荠又修炼了几个仙诀，累了仰望七泽殿的蓝空，碧蓝的天际，让她想起荒原大泽的天空，当初她还是个花骨朵，在荒原大泽过了几千万年，虽是个花灵，但也有自己的灵识。荒原大泽就如同自己的故乡一般，此刻，她非常想回去看看。那里还有她的伴，她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有没有像她一样修炼成人形？打定主意后，她去找了紫茗，紫茗刚好不在，她只得在殿上留了字条，打算孤身前往荒原大泽。

        一个转字诀后，元荠就到了荒原大泽。烟雾围绕的荒原大泽，没有记忆中的生机，似乎显得落寞了些，很多生物也没有以前长得好。元荠循着记忆深处，来到她生长的那片草泽，草被似乎被什么野兽疯狂践踏过，一片狼藉。元荠看着这一切，十分伤感。她想不通，不过那么些时间，荒原大泽就变成了这么个模样。她闭起眼睛，想起在《仙术》里有个“回生诀”，通过自身灵力注入，可以恢复生物活力。她运起周身气息，展开“回生诀”，身体腾在半空中，灵识越来越虚无，元荠觉得自己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了进去。就在她即将坠落在地时，有人托起了她，那种熟悉的感觉，柔和又安稳。

        元荠转醒过来，已经在了七泽殿。紫茗睁着老大的眼睛看着她，似乎几夜未合眼。

        “元荠，你都干了啥啊？神君抱你回来，说你经脉尽损，衣上沾满了血液，我都担心死了。”紫茗一向周全坚强，此刻竟也落下了眼泪。

        “我没干啥，就回了趟荒原大泽。”显然受了大伤，元荠说句话都吃力。

        “你就别说话了。神君输了大半神力给你，你才捡回这条命。”紫茗上前，帮元荠整理了衣裳。

        “神君呢？”元荠问道？她只记得有个人托起了她，却不料是白砚神君。

        “他看你无碍后，连忙赶去天宫了，至今未回，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紫茗从身旁端起汤药碗，“这是神君叮嘱要你喝的，你得好好喝下去。”

        元荠不语，闭眼，一碗汤药下肚，脑袋沉沉地昏睡起来。

        元荠再次醒来时，白砚坐在一旁。元荠望着白砚，上次见他时还是初化人形，记不得许多。白砚眉峰似剑，高挺的鼻子，俊朗的脸庞，飘逸又神采飞扬。

        白砚看着元荠，想上次见她还是八岁女孩的模样，现在已是十二岁小女孩，美丽中带着灵气，看起来成长特别快。

        “怎样，身体恢复得怎样？还有不舒服吗？”白砚启唇问道。

        “喝了汤药后，浑身舒畅了。”白砚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特别好听，元荠柔声回答。

        “嗯。“回生诀”威力大，适合阶品高的仙人使用，你现在仙基不稳，用起来只能损伤自己。”白砚说道，其实，这次元荠使用“回生诀”，将体内的灵识释放，许多妖兽感应到了，不断冲击荒原大泽的封印。他救回元荠后，连忙跑回去加深封印，但还是有些妖兽吸取了荠兰花精华，逃窜了出去，这些日子够天仙们忙的了。

        “白砚神君，我已经养得差不多了，你能否教导我一些仙术？”元荠觉得自己修行不够，得给自己找个厉害的师傅。

        “自然是可以的。”白砚点头，元荠悟性极好，稍一不慎误入歧途，陷三界众生于大难可不好。自己亲自教导，可以祛除一切隐患。

        “谢谢神君。”元荠笑得灿若桃花。

        白砚有仔细问了元荠看了哪些书籍，已经修了哪些仙术。元荠一一回答。

        继续服了几日汤药后，元荠完全痊愈，感觉精气神比以前更好了。白砚带她到川澜殿，拿着《仙术》对她说：“现今你的经络已完全打开，又注入了我的神力，学仙术更容易。”

        元荠按照白砚的指点，学起来更得心应手，一晃数日，初级仙术已完全掌握。白砚观了观星空，掐指算了下，若这样的速度，元荠中级仙术一月可练成，元荠使用“回生诀”全身神经受损，乃进阶一劫，下次练成中级仙术，估摸着又要一劫。只是这劫如何，白砚也不得知。

        元荠全身心修行，光羽来看她时感叹她进速神飞，直叹白砚教导他不够上心。白砚白了白眼，直道：“但凡你有元荠一半的心思，怎至于今天的仙阶？”光羽如今是三品仙阶，若肯再用心，早就该是一品仙阶。

        “没法，天父成日安排许多事务，没什么空闲时间专心修仙。”这话是真，光羽这段时间都忙于降服各地的妖兽，上次眼角的伤这几日才好。“白砚，我们遇到一个棘手的事，有个妖兽淄鹏，我们派出许多仙兵都未收服它，这妖兽从上次荒原大泽中吸收了元荠的灵力，妖力飞增，如今躲在角落里修行，倘若不及时收服，他日修炼成魔，必成大患。”

        “近日可有它的踪迹？”白砚问道。

        “天父令挪姹仙用追索仙器追索它的踪迹，奈何一点痕迹也没有。”光羽摇了摇头。

        “淄鹏善隐匿，的确不太好找寻。”

        “我有个法子，不知你同不同意？”光羽咬了咬嘴唇，试着问道。

        “说来听听。”

        “可以用元荠作饵！”光羽徐徐说道。

        白砚侧过身，看着庭院里认真练习仙术的元荠，思索了一阵，说道：“一个月后吧，你先做好一切准备。”

        光羽没想到白砚这么爽快就答应，连声说好。

        一个月后，元荠已经掌握了中级仙术，紫铭看在一旁赞不绝口。再过不少时日，估计元荠的仙术就要在紫茗之上了。

        白砚指点一下后，对元荠说道：“这几日稍作休整，带你到平野泽去采些药草。”

        元荠知道白砚最大的嗜好就是炼药丸，每月十五七泽殿紫茗都带着殿上的女仙们去各大殿发放一些药丸，这些药丸是白砚去各个荒泽里寻找的奇草并注入了白砚的神力炼制而成，对疗伤和修仙都有极大帮助。

        “好啊。”元荠平日就待在七泽殿，听到可以去外界走走，自然非常欣喜。

        出发前，元荠又将《药草注》认真阅读了一番。希望自己能亲自带回一株奇草。

        平野泽在三界交接处，仙、妖、人都可以在此生活。平野泽有一角落，沼泽多，周遭却经常长着奇珍异宝，《药草注》里记载觅叶草——椭圆形草叶，呈枣红色，三四瓣夹杂错交，草根十几公分长，只长于平野泽，与沼泽相伴而生，取其叶汁，有疗伤巨效。

        光羽在此前在沼泽带获得淄鹏的踪迹，估摸着它与仙兵交战中受了伤，如今跑到平野泽找疗伤仙草了。

        此翻白砚携元荠前来，光羽和一些仙兵早在一处等候。元荠看到这架势，傻了眼。白砚示意光羽叫众仙兵在一旁隐身，元荠才释然了些。

        “这妖兽比早些日子更厉害了些，现在又不知藏匿在哪了。”光羽凑到白砚身边，小声说道。

        “无妨。它感受到元荠的气息，自然会出来。”白砚说完，拉着元荠的手飘过沼泽。

        一股奇怪的气息袭来，元荠望着拉着自身手的白砚，莫名觉得安心，白砚回头望着元荠，笑着点了点头。他只是觉得元荠第一次来沼泽地，驾驭不稳掉下去就麻烦了。所以特意牵起了元荠的手，在他眼里，元荠还是个小女孩。

        来到沼泽另一端，果然看到许多觅叶草。元荠蹦跳着，蹲下身，找到一株最鲜艳的觅叶草，拨了拨泥土，用力拔了出来，清理泥土后，收进随身的百宝袋，高兴地再找下一株觅叶草。找到几根觅叶草后，元荠发现另一柱仙草，尖锐的叶子，枝干上布满了刺头，元荠回忆了下，正是《药草注》记载的弋草，形像人类战斗的戈戟，弋草是记忆的神药，弋草入药，可让人失去记忆也可以回想记忆。元荠发现弋草后，欣喜若狂，盘算着自己来炼制一颗独一无二的药丸，白砚神君肯定也会应允的。元荠小心地拨开杂草，准备拔下这棵弋草，不料碰到了刺头，刺伤了元荠的手掌，划下一道细长的伤痕，血滴从伤痕中渗漏出来，血腥味弥漫在半空中。沼泽端窸窸窣窣传来一股声音，元荠还未反应过来，一个威猛强大的妖兽蹿一声来到她身边，半个嘴巴咬住了元荠受伤的手掌。元荠吓得全身动弹不得，一脸惊恐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妖兽。此妖兽已经修炼得十分厉害，上身仍是野兽的模样，下身已炼化成人，一双眼睛尖锐地盯着元荠，似乎正在欣赏一味佳肴。元荠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通过手掌的细痕源源不断地进入妖兽的体内，连忙凝神念诀，大喊一声：“神君”，用力摆脱了妖兽的钳制。

        白砚闻讯旋即来到元荠的身边，封住元荠流血的伤口，又立马给元荠服了颗药丸。等白砚反身找淄鹏，淄鹏已在元荠血液的助攻下，完成了魔化，半人半魔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彪悍。他瞪着猩红的双眼，对白砚说道“妖兽自古以来就要求生活在荒原中，凭什么呢？我只不过凭本事修炼，力量并不比你们仙人差，凭什么就不能过恣意的生活，我未曾杀生，是你们仙人步步紧逼，就莫怪他日我率妖兽魔众踏平你们仙界。”

        白砚听后，若有所思。就在白砚晃神之际，淄鹏已隐身离去。光羽赶来，长叹一声，责怪白砚白白浪费了抓捕淄鹏的最好机会。此翻淄鹏魔化，不知给仙界带来多大的麻烦。

        白砚不语，他一直在沉思淄鹏的话语。他诞生后就是神君，受三界景仰，三界中来去自由，恣意潇洒，未曾想过三界中有非常严格的等级观，甚至内心深处觉得妖兽就会祸害众生，迟早要收服才行。

        “先回去吧。”白砚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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