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始于变故

初三毕业，方子宇父亲方明的生意越做越大，方明决定举家搬迁到省城江市，方子宇也安排在江市第一中学上高中。方子宇万般不愿，也只得随父母一起搬到江城。离开前一个星期，方子宇拖了一整箱的东西到卓依依家。卓依依看着沉甸甸的箱子，瞪大了眼：“太子宇，你是准备在我家藏什么宝贝啊。”方子宇摸了摸头，说道：“没啥，就是一些书，还有一些我比较喜欢的模型。先搁你那，有空我再回来取。”卓依依撇了撇嘴，方子宇他爸的车后座宽敞着呢，据说他们江城的房子也大得离谱，区区一箱东西还要在她闺房里挤。卓依依不情不愿地将箱子挪至床底下。方子宇仍不忘叮嘱道：“依依，那些都是很好看的书，有空你要去看看，别弄坏了就行。”卓依依听罢。用力一推，把箱子直接推到床底里面去。这破书籍，谁稀罕呢？可嘴里却回道：“知道啦，会看好你的宝贝的。”方子宇听了心欢喜，从随身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认真说道：“依依，作为报酬，我送你一个手表。”卓依依打开盒子，一个精致的手表，表中心有个字母”y”，表的屏幕有淡淡的梅花花纹，看起来素雅、精致。“喜欢吗？”方子宇忐忑地问道。

        “喜欢。”卓依依由衷回道。“我本想送你一个手机的，可我妈说我们都还是初中生，还不能用手机。下回，我再送你一个手机。”方子宇笑着说道。有手机，他就可以经常跟她联系了。卓依依高兴地戴起手表，连连说道：“不用手机，这个手表我就很喜欢。”

        方子宇离开时，卓依依本想去送的，方子宇不让。那天他声音低沉地说：“依依，明天你就不用来送我了。”“为什么啊？”卓依依以为自己哪里惹他不开心了。“看着你，我舍不得离开了。”方子宇背靠着卓依依，神情有些落寞。卓依依被这话触动了，声音被哽住一般，好久才缓过来，安慰方子宇，也安慰自己：“没事，不送就不送呗。反正江城离这也不远，你周末有空就回来看我呗。”方子宇“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方子宇离开后，卓依依伤感了好一阵子。以前有个伴在自己身边嘻嘻哈哈的，现在回想，觉得是非常快乐的事，当时怎么觉得自己想要摆脱呢？没个大帅哥陪着上下学，心情都变得黯淡很多。所幸，开学后上高中了，学业重起来，又交了许多新同学，那些阴霾的心情逐渐散去。

        偶尔，方子宇会打打电话回来。两个人聊着聊着，仿佛两人还是初中时的玩伴，未曾分开过。本来两人约好，高一暑假时，方子宇会回来陪她过暑假。可那个夏天，方子宇一面都没见到，连电话也未曾打来过。卓依依每天都在门口张望着，终于在暑假最后一天愤懑到了极点，依着以前方子宇打给她的电话号码拨过去，只听到“嘟嘟”的忙音，一肚子的气话无处可撒。卓依依愤愤地挂掉了电话，恨恨地说：“太子宇你这个王八蛋，我再不理你了。”

        高二那年，卓依依父母带她去秋游时，卓依依父亲为闪躲迎面而来的大货车，急速扭转方向盘，撞到护杆上，翻了车，卓依依父母流血过多不幸去世。卓依依脑袋受到震荡，受到一些皮外伤，但神经受损，无法说法，医生要慢慢才能恢复。卓依依一下子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拒绝了亲朋好友的好意，执意一人回到家。坐在家里，回忆着与父母相处的点点滴滴，痛苦蔓延全身，卓依依冲动着要了结自己这一生，刚好此刻，门外响起了邮差的声音，“卓依依在吗？有你的信件。”卓依依闻声，还是出门领了这封信。这个年代，竟还有人写信，连卓依依都觉得不可思议。

        卓依依拆开信封，很别致的信，信纸有淡淡的槐花香，刚劲的钢笔字似曾相识。信上写着“依依：秋风扫过落叶，生活不经意，或有太多苦难，但抬头仰望天空，曜日夺目，秋风怡人，咬牙坚持过去，旭日东升，一切终究过去，美好终会如约而至。”落款：曜。

        一切都似及时雨，打开了卓依依的心扉。她不知道这个署名“曜”的人是谁，但他却在她心里最脆弱的时候播下了力量，她呼了口气，告别了刚才的傻念头，父母也希望自己好好活着的，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卓依依重拾生活的信心。本想回封信回去，却发现这封信没有邮寄人的地址，她只能作罢。此后，每隔一个星期，卓依依都会收到“曜”的信件，信上字不多，有时是散文诗，有时就是几句感悟，每次卓依依都会抱着看上好几天，然后认真地放在盒子里。

        高二高三那两年，卓依依嗓子恢复得很慢，她变得沉默不语，很少与人交流，但学习上却很刻苦，很认真，高考如意考上了江城大学。那个暑假，她收到了最后一封信“依依，江城大学见。”她很开心，她终于，要见到了他。

        去江城大学报到那天，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卓依依到江大报到那一天，干巴巴地在学校门口望了一下午，她在想着跟自己通信那么久的人会是谁？他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像心中所想的那样，白皙干净阳光的大男孩？可是，等来等去，终究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卓依依在江大安安静静地过完了大一上学期，下学期时室友陆珊死命拉着她去参加学校宣传部的竞选。那天，卓依依如往常般，安静地坐在隔壁教室里等待面试通知。她只是陪客，参不参选都无所谓。她看书看得入迷，以致一位男生靠近自己都不晓得。只听见一阵响亮的声音，“看书看得这么着迷？7号卓依依是吧，到你答辩了。”

        卓依依抬头，阳光帅气的男生，很吸引人的男生。

        “你好，我叫江曜，是本学院宣传部部长，二年级，你的学长。”

        刹那间，某个名字重合在一起。像刻在心里深处一样，某种情愫油然而生。

        卓依依顺利当选了宣传部干事。她的嗓子虽未完全恢复，但那次答辩，动情而婉约。

        卓依依拿到了江曜的学习笔记，跟“曜”的字迹很相似。

        大二上学期，江曜向卓依依表白时，卓依依答应了。

        这天，卓依依和江曜刚去外面吃晚饭回来，回到寝室楼下时室友陆珊跑过来，大大咧咧喊道：“依依，你总算回来了，有个大帅哥找你一下午了。”

        卓依依往陆珊旁边一瞧，眉峰剑挺，这不是方子宇吗？方子宇个子长得更高了，白衬衫休闲裤，比几年前看起来更帅气。

        方子宇满心欢喜见到卓依依，却在看到卓依依和江曜紧握的双手中退却了笑容。卓依依着一身碎花子连衣裙，一如当年的模样，清新怡人。

        “太子宇，几年未见，变帅了。”卓依依开口道。见到方子宇，卓依依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少年时的玩伴，现在见到，依旧觉得美好。

        “你好，我是江曜，依依的男朋友。”江曜明显感到对方眼神的敌对，自我介绍道。

        “你好。”方子宇低着声音应道。

        陆珊看气氛尴尬，找借口叫江曜去买点饮料，留下方子宇和卓依依两人。

        卓依依带着方子宇走到宿舍旁的小道上。小道上的杨树又高又大，看起来长得有些年份了。郁郁葱葱的树叶在月光下斑驳错杂，两个人的影子错落在树影下，错觉中，仿佛两人又回到了初中年代，你一句我一句讨论着当天老师讲解的内容。

        “你怎么知道我在江大的？”卓依依打破宁静，开口问道。

        “早知道的。早该来找你的。只不过这两年刚好留学交流了，昨天刚回国，我就来找你了。”方子宇声音飘飘的。若早一点来找你，是不是就能站在你身边了？

        “没事啊，现在你还不是一样看到我了。”卓依依答道。

        “你们家的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的？我高一时打了许多电话给你都打不通。”方子宇想起了旧事。

        “我父母去世后，我家的电话就没用过了。”说起这，卓依依声音有点哽咽。

        “对不起，没能陪在你身边。”方子宇很想拥抱她，却不敢。那个时候，他的母亲身体也不好，他无法离开家人去找她。

        “都过去了。我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卓依依扬起笑脸。

        “他对你好吗？你很喜欢他吗？”方子宇鼓足勇气，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你说江曜吗？他对我很好，我也喜欢他。”虽然她未证实过他是否就是信中的“曜”，哪怕不是，她也当他就是。她害怕，“曜”不在，给了她战胜黑暗的力量的“曜”，永远都不会出现。所以，就当他是吧，哪怕自欺欺人。

        虽然早猜到这样的答案，方子宇心中仍觉痛苦万分。

        “喜欢就好，你开心我就开心。”方子宇从口袋掏出手机，“我的手机号给你，有事可以打我电话，我随传随到。”

        卓依依开心地把手机号存入。对她而言，就像找回了亲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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