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生死未卜
景城在高速上一路飙车，开了2个小时，从城市西边开到了东部沿海。
厚厚的云层给海面镀了一层灰，呼啸的风卷着海浪不时袭来，激起浪花拍打着沙滩，又不时退回，如此反复。
海边没什么人，几家酒吧也还没到营业时间，周围一派冷清。
景城从车上下来，拿着花，往海边走去，沙滩上没一会儿就留下来一串长长的脚印。
肆意的海风夹杂着海水的潮湿，吹得他浑身起了起皮疙瘩，冷颤不断，可却比不过从心底里不断往外涌出的冷意。
刚刚顾凌希冰冷刺骨的眼神，就似利刃一般，随着话语一刀一刀地割在心头。
景城半截裤腿已经没入海水里了，他把手上的花束缓缓放到水面上，就这样看着花儿被涌起的潮水渐渐的带远……
2016年7月26日。
景城永远不会忘记那天。
那一天，他失去了他的孩子。
【凌希在医院人流，快来。】
收到李想短信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慌张。不容多想，他按着李想发的定位，一路飙车到医院，可终究是迟了。
他赶到的时候，撞见的正好是顾凌希毫无血色苍白的脸。
“没有对不对？它还在的，你不忍心的对不对？”
盈盈的泪光在他眼圈里打转，满心的不安、害怕，似墨的眼瞳里尽是恳求。
顾凌希就这样看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景城的手用了力，“顾凌希，你把它流掉了？”
顾凌希皱了下眉：“对。”然后把手里的一叠单子拿到景城面前。
握着凌希肩膀的手突然失了力度，景城双手放了下来，拿过单子一看，然后跑到手术室门口，里面医生护士正在清理血迹斑驳的仪器和手术台。
景城回到顾凌希面前，两行眼泪滑落脸颊，“你为什么这么狠心？宝宝是无辜的啊！
你杀了它，杀了我们的孩子……为什么……我是那么地期盼他的到来……”
顾凌希表情依旧冷漠，她对上景城已通红的眼睛，“我为什么要他？你们害我爸爸的时候想过以后吗？我爸爸他有过机会吗？他含冤入狱还狱中猝死，你们家却在享乐，我还要为你、为你们家生孩子？凭什么！
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爸爸的事情，不管多久我都会帮他平反，或许还会把你爸爸你二叔都送进监狱也不一定。以后你的决定你的立场，都与我无关了。
现在孩子没有了，我和你也再没有关系，这样正好，我也不想再见到你，请你，也别再打扰我。”
说完，凌希迈步走过景城身边，往医院大门走去。
宝宝，宝宝……
对不起。
你的妈妈有了新的宝宝了，她可能不记得你了。
可是爸爸记得，爸爸会一直记得的。
你不要怪妈妈，是因为爸爸不好，爸爸做错很多事情惹妈妈生气了，所以她才……
你要怪就怪爸爸。
爸爸一直在想你长什么样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男孩的话肯定也会像小瑾言那样好看，因为你们都是凌希的宝宝……
对不起，是爸爸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你和妈妈。
爸爸永远只会有你一个孩子，不会忘记你的。
下辈子你再来做我的宝宝好不好……
景城就这样坚挺地站在海水里，无声地流着泪，不知道站了多久。
天色越来越暗，还隐隐有下雨的前兆。
不远的酒吧开始开门营业了，不时有人到海边吹吹海风散散步。
又不知过了多久，淅沥沥的小雨慢慢落下，拍打着水面和海浪一起在起舞跳跃着。
有好心人来问景城是否需要帮忙，景城不答，还是那样站在海水里，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头发他的衣服。
有人担心景城轻生，去叫来了海域片区的救生员。
穿着荧光条纹衣的救生员在暗夜里很是亮眼，他把景城强硬拽回沙滩，把他带往酒吧区。
清吧里光线昏暗，悠扬的民谣调和出一派慵懒。
景城神色清明，他看到眼前这个穿荧光条纹衣把他拽到此处的男子，嘴巴张张合合，对他指手画脚，他想，他应该是在说着什么，但他什么都听不到。
而那些他本想尽力拼凑起来以验真假的凌希的话，此刻竟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耳中：
“他和你没关系。”
“2018年6月17号出生，今年3岁。”
“你不接受我也没办法。当初在医院，你应该也看到医生的单子，亲眼所见的不是吗？
“那个孩子早就没了。”
“瑾言是个美丽的意外”
“我最困难的时候，是李想在身边和我一起度过的，我想和他开展新的生活。”
……
可他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了。
酒吧老板看到被救生员带进来的浑身湿透的年轻男子，好心的从里面拿了条毛巾给他，并递上了一杯热水。
景城双手握着热水杯，身体却冷得发抖。
水的温度缓慢沿着杯壁传递过来，他才慢慢回过神来，慢慢地听到了周围热闹的音乐声和客人们谈笑风生的各种声音。
他看到了吧台对面酒柜上摆满的各种酒，终于出了声，“麻烦给我开瓶酒，白兰地朗姆威士忌都行。”
“你确定？”酒吧老板有点不敢拿给这个状似轻生的人。
景城从裤兜里掏出来手机和钱包摆在吧台上，在钱包里抽了张卡，“我有钱，管够。”
哟！还是张黑卡。
老板到里屋拿了瓶酒，摆到吧台上，“本店最佳，路易十三。”
“开。”
老板眉峰上挑，拿着酒又走了。
很快他又回来，把装着酒的酒杯推到景城面前。
景城没有犹豫拿起酒仰头一口闷。放下酒杯后对着老板一声冷笑，眉目间有些锋利。
对方却没在怕，“给你就喝，本店路易十三就这味道，爱喝不喝。”
酒吧老板看着面前这个男人，长相帅气，脸色却苍白，泡海水淋雨还想酗酒，就算想不开也不能死在店里呀，他可不想刚开店没多久就触这种霉头。
景城没再追究，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老板递过来的酒。本来还直打冷颤的身子慢慢的暖和了起来。不仅身体升温，他感觉胃里好像也着了火，被火烧了一般，火辣辣的疼。可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自虐似的灌酒，像是要把自己喝死。
酒吧老板招呼完旁边的客人回到吧台边，就看到景城通红着脸趴在台子上，又捂着肚子，很是不对劲。他摸了一把景城的额头，烫的惊人！他想立马打120，就听到景城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陆一鸣”。
陆一鸣？是那个科技新贵惊人公司的大老板陆一鸣么？
那这位是什么人啊？
酒吧老板滑动屏幕接通电话，还没出声就听到听筒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景城你又死哪去了？这回又玩失联玩到哪了？”
“……喂你好。”
不是景城的声音。
陆一鸣看了眼手机显示，没错啊，打的是景城的电话啊，“你谁啊？这不是景城的手机吗？”
“您好，您的朋友喝醉了，情况不太对，我正想打120呢，您看是不是您现在赶紧来送他去医院看下呢？”
陆一鸣立马站起身，拿上车钥匙，“你地址哪里？”
“东海海边放肆酒吧。”
“好。麻烦先照看他，不要给他再喝酒了。我马上过去。”陆一鸣走进车库打开了布加迪的车门。
布加迪呼啸而出，陆一鸣不断的加快车速，还打了个电话给助理，让他去查查景城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好是晚上了，从市区前往东海的路上基本没有车，陆一鸣卡着交通法规最大限度的加速，不到1小时便抵达了放肆酒吧，景城那时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
他浑身滚烫，一只手紧紧的攥住胃部，疼得蜷缩起来。酒吧老板告诉陆一鸣已经打了120了。
“景城你振作点，120马上就到了，先送你去医院。”陆一鸣也急了。
景城扯过陆一鸣的手，反复说着，“不去医院，不去医院……”
“你是想死吗！”陆一鸣气急，“还是也觉得丢人了？”。
却还是顺了景城的意。
他请老板帮忙把他扶到车后座，安全带固定好后，就又高速开回景城的公寓。期间还打了电话给杨帆，说了景城的症状，让杨帆带点药到景城公寓。
回去的路上，陆一鸣接到了助理的来电，跟他汇报了今天景城的行程，包括他从墓园返程途中因车速较快被交警记录在案的情况，陆一鸣吩咐助理去处理景城记录的事便挂了电话。
他就知道一扯上顾凌希，景城就能自己弄死自己，要么是喝酒喝死，要么就是跑非洲一待好几年，现在没染病没缺胳膊少腿的回来，又要继续搞死自己了是吗！
布加迪到达观澜豪庭的时候，杨帆已经等在那里了，也帮忙着把景城扶进电梯上楼。
杨帆看到陆一鸣没有犹豫的就按下了景城公寓的密码，有些诧异。陆一鸣解释了句，“这小子所有密码从来都一个样。”
杨帆点点头，没有多问，扶着景城到床上给他做检查。
景城今天空腹就出门，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还跑到海边吹海风淋雨，已经烧得很厉害了，又加上喝了不少酒，硬生生的把自己喝成胃穿孔。
好在酒吧老板看他情况不对，没给他烈酒，而是调了度数稍低一些的酒。景城身体素质还行，空腹穿孔，杨帆便给他进行了保守治疗。
陆一鸣看着躺在床上的景城，手里拿着景城的手机，在解锁界面按下930912，果然解锁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输入顾凌希的名字，将弹出的联系号码拨打了出去。
已经晚上10点多了，顾凌希给小瑾言洗好澡，就听到手机来电铃声，来电显示的号码莫名有些熟悉，她接听了电话，“喂您好，请问是哪里？”
“顾凌希。”回复的语气不太友善。
陆一鸣有些生气。景城根本就没换过号码，现在因为她搞成这幅样子，可她竟然连景城的电话都不知道。她是忘记了，也根本没有记住过！
“你……”这声音有点像陆一鸣，可是顾凌希不确定，陆一鸣找她做什么？他们很久没有联系过了。
“我是陆一鸣。这个是景城的手机。他刚刚自杀，生死未卜，你要是想见他最后一面，就现在马上来观澜豪庭e栋26楼。”
“陆一鸣，你打错电话了，你应该打120。”
“120在给他急救，我没有在开玩笑。”陆一鸣说完不等顾凌希反应就挂了电话。
他想他说的都是事实啊。景城今天整的这一出不就是闹自杀嘛！杨帆在给他治疗就相当于120在做急救啊，景城现在还昏迷不醒不就是生死未卜么！
反正自己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顾凌希有没有反应就看景城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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