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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边缘》| 15 反常的窃听者


  扶着宿舍的门框,我喘地上气不接下气。看到语琴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我悬着的心却依然紧紧揪着。找不出窃听者是谁,以后的路途可不会好过。

  正自心中忧虑,语琴却走上前一把将我拉入室内,她指着某个床铺示意我去看,一下我就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此时窗户封闭,厚重的深蓝色挂帘却在微微晃动,单靠走廊里的风显然做不到这点!不过转念一想,如果那人睡觉时不老实,翻身的时候也有可能碰到帘子吧?我摇摇头,表示这个线索还不足以下定论。

  身旁的语琴却用手肘推了推我,朝床下伸出一根手指。我有些不解,心说这么高的床铺,要是有人藏在下面肯定早就被发现了。可是仔细想来,现在情况复杂,语琴应该不会在这时候做多余的事情,于是我耐着性子继续观察。

  伴随着老马不时传来的鼾声,我终于发现些许端倪。床下竟然没有鞋子!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竟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躺在床上装睡,真是不要脸!我气得伸手就要揭开帘子,却被语琴伸手阻止。

  “看来那人没有来过这里,应该是跑远了!”语琴说这话的同时使劲在我胳膊上扭了一把,接着道:“先休息吧,明天再讨论这件事情!”

  我身上吃痛,却努力忍着没有出声。虽然不明白语琴这么做的意图,但自己还是照做了。因为我相信她此刻更了解应该怎么去做。

  重新躺回床上,我把刚才的事情琢磨了一番,终于回过味来!宿舍总共六张床位,左右各半。其中老马和刘翔睡在进门右手侧,空出的一张床放了行李。那么左边去除我和语琴的床位,就只剩下王强一个人而已!对于王强来说,语琴是有利用价值的,因此不会轻易对她下手。可是我对他来说就很难讲了!此人心狠手辣又身手了得,如果刚才我揭穿他的真面目,搞不好会被他当成威胁直接干掉。

  本来我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这下可好,得知身边竟然藏有图谋不轨之人,这教我如何睡得着觉?幸好语琴及时拦住我,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任凭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里激战,这一夜注定无眠。

  待到众人清晨醒来,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翻身下了床,经过王强的床铺时下意识朝那边瞟了一眼,不料正赶上他也朝我看来。我觉得非常尴尬,忙说道:“呃,早上好!”

  对方淡定地回了我一句,然后继续用刀刮他的胡子。我心说此人不会是大片儿看多了吧,放着剃须刀不用在这装个什么劲!待会儿最好一不小心割断自己的颈动脉才好!

  我是一个不善于管理表情的人,心里想什么全都清楚写在脸上。正在梳头的语琴看我表情僵硬,以请她吃饭为由把我拉到室外,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我自知理亏,只得忍着心中的郁闷不好发作。本以为语琴气消后就会了事,没曾想她竟假戏真做狠狠宰了我一顿。不是我说,一个女生竟然可以吃三个肉包外加两个鸡蛋一碗豆浆,明摆着是跟我这个穷学生过不去嘛!关健是她吃这么多东西还能保持身材不走样,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吃过早餐,把行李收拾妥当,王强给扎西通了电话,大概十几分钟过后队伍再次集结。这时帮我们办理入院手续的那位科长跑了过来,一脸正经地告诫大家最好再住院观察几天。结果猴老三用阴沉的笑脸作为回应,这人才肯作罢。短暂的插曲过后,我们驾车向着净身仪式的第二个目的地进发。从此处前往萨嘎县的如角乡本来仅需九小时的车程,谁知猴老三突然心血来潮非要沿着牧民的足迹行进,我本以为一向与他唱反调的王强会出言阻止,谁知这家伙竟然对我们的交谈充耳不闻。这可苦了我们这些随队的人员,可惜大家没有什么决策权,只好服从安排。

  刚进入茫茫草原的时候,还能够时常看到大批的牛羊群在草场上奔走嬉戏。然而随着主干道的远离,四周便只剩下黄绿相间的草皮与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不过千万不要以为这里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只要你仔细辨认总能发现趴在草丛中的灰兔或鼠兔。如果足够幸运,还能近距离看到野驴、野牦牛的踪迹。在某处水洼旁,我们看到两只美丽的藏羚羊在低头饮水,似乎是一对伴侣。越野车的引擎声轰鸣而过,惊得它们抬头四处张望,雄性藏羚羊把伴侣护在身后,横起长长的羊角对着我们,嘴巴里还不时喷出一股股白气,似乎在说“敢靠过来试试!看老子顶死你丫的……”

  说到这里,突然觉得猴老三另辟蹊径的做法倒也蛮不错的,至少沿途景色远比柏油路要好得多。不过,这也仅仅是我目前的看法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渐渐觉察到自己的体力正在随着车身的摇摆迅速流逝。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距离目的地仅剩四分之一的车程,这里已属萨嘎县的地界。以前只是听说萨嘎昼夜温差极大,季节也只分温、寒两季,现在看来真是丝毫没有夸张。我裹紧身上的冲锋衣依然觉得凉嗖嗖的,而肚子也是咕咕直叫,却依然不见向导扎西有丝毫休息的意思。无奈,我只好翻出压缩饼干嚼了两口,结果却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坐在副驾驶的刘翔借机嘲讽,说我是早餐吃太好,现在都开始挑剔食物了。我气得破口大骂,说他是嫉恨我不请他吃早餐,骂了两句却感觉有些不妙!我的前额和双颞部传来阵阵疼痛,紧接着呼吸和心率也开始变快,大脑的反应随之迟钝起来。

  刚开始刘翔还以为我在搞怪吓唬他,直到看见我发紫的脸色才察觉是真的情况有变,急得他在旁边抓耳挠腮却想不出对策。好在开车的老马经验丰富,一看我的症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在刘翔的后脑勺上狠拍一下说道:“把包里治疗高反的药物给小滕服上。”

  刘翔这才反应过来,忙把包里的药品翻腾出来,把身子伸到后座,直接掰开我的嘴就往里面塞。不知道这小子多久没洗手了,我喉咙里尽是咸咸的味道,恶心地直想呕吐出来。刘翔却非常有经验的样子,看我如此反应立马托起我的下巴,另一只手迅速在我身上拧了个麻花。我身上吃疼,喉咙起伏间已把口中之物吞咽地干干净净。

  得亏老马及时用对讲机叫停其他成员,我终于可以下车缓口气,不然今天铁定要交代在这儿。被刘翔扶出车,我坐在一块岩石上大口呼吸着夜晚清冷的空气,感觉痛感不再像之前那么剧烈了。

  这时向导扎西一路小跑地来到我身边,查看过我的情况后长出一口气说道:“算你走运,只是普通的高反症状,用个一两天的时间就可以恢复过来!”

  我心说什么叫走运!难道我在你们心里这么弱不经风吗?当然这都是自己的小牢骚,只是被病痛折磨地想要迁怒于他罢了。我拿着语琴递过来的矿泉水牛饮而尽,心中的火气终于压低几分。这时就瞥见麻杆儿和歪脸偷偷往嘴里塞了药丸,我会心一笑,原来有高原反应的不止自己一人啊!此地海拔4600米以上,如此强壮的歪脸都可以患上此症,我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学生凭什么不能得?心里这样想着,也就不觉得有高原反应是件多么丢脸的气事情了。

  帮着大家搭帐篷、架铁锅,待不多时,营地已经饭香四溢,此刻我的胃口经过药物的作用也改善了不少,于是厚着脸皮抢过一份罐头埋头吃起来。刚扒拉几口,背后突然传来一个陌生人的声音,那人隐在营地灯的照明范围之外,我看不出此人的体态特征。

  “几位大哥,今晚能不能搭个伴儿?”前面带眼镜的那人问道。

  “你们俩儿做什么的?这么鬼鬼祟祟,把老子吓一跳!”向来不爱说话的王强问道。

  “我俩是地理杂志社的记者,本来是在追拍野驴群,因为太过专注把装备遗失在草丛里,结果回来找半天也没找到,恰巧看到营地的灯光,所以就想来这边寻求下帮助。”那人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扭头看着身后另一个人继续道:“这里的夜晚实在太冷,几位大哥看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是……是啊,就……就一晚……明天……天……就离开,保证……”另外一人结结巴巴地补充道。

  “别嘚嘚了,听着就烦!”王强不耐烦地打断他,然后转头扫视众人说道:“我是没什么意见,大家觉得呢?”

  “俗话说得好,这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要俺说你俩也别搁那儿杵着了,快找个地儿坐下!哎呦~你干啥!……”

  歪脸话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麻秆狠狠踢了一脚,后者看着猴老三询问道:“三爷,您觉得呢?”

  猴老三白了一眼歪脸,对着两个陌生人说道:“哼!既然王强说你们可以留下,那你俩就跟他凑合一晚吧!”

  “谢谢各位!谢谢强哥!”戴眼镜的那人对着大伙轮番拱手作揖,把头点地跟小鸡啄米一样。

  王强摆摆手让他俩别再废话,二人便寻了个位置坐下,简单给大家自我介绍一番,然后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大家攀谈起来。这时我的高反症状还没有完全消退,听到嘈杂的声音就觉得头晕目眩,根本没心思记忆陌生人的姓名,索性给他俩起个简单易记的外号:戴眼镜的男子斯斯文文,叫“四眼”正合适;而说话不利索的那位矮胖男子,就叫他“磕巴胖”得了。

  这两个人的出现非常突兀,加上一反常态的王强,总让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是脑子刚开始思考就头晕的厉害,干脆不再多想。跟众人打过招呼,我便钻入帐篷中休息,不知不觉就已进入梦乡。最近一直没有睡过安稳觉,本以为这次终于可以睡个饱,不料还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离开睡袋出了帐篷,我拦住从身旁经过的扎西询问缘由,得知四眼半夜放茅,竟然被什么东西叼了去。

  揉着疼痛的太阳穴,我低头查看手表,现在竟是凌晨四点多!心想自己一定还在睡梦中!于是抬手打了自个儿一记耳光,结果除了脸上的火辣与缺氧的眩晕,只剩下扎西一脸懵圈的表情。我尴尬苦笑,心说怎么每天总得出点儿幺蛾子才肯天明?难道老天爷觉得我对『命运多舛』一词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吗?

  “走吧!随我去看看?”扎西提议说。

  我点点头不再废话,跟着他朝前方扎堆的人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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