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言峰绮礼是个怪异的人，从见到他的第一眼dio就知道。
并不是因为行为——单从行为出发，他没有能称作怪异的地方。
但dio仍知道了。
他的内在与外在产生了冲突。
他的本性与他的理智不协调。
最初干掉那些魔术师只是因为他想多个替身使者的部下，想看看这个小神父有没有才华——他是指，关于替身的。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需要他。
dio制定了上天国的计划那是一条超越命运的进化之路。
在必要的条件中，他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友人。
这名友人必须是能够克制欲望的人，对权利、金钱和美色毫无欲望，视神的法则为一切，比人的法则更为崇高。
他最初也有些困扰，自己何时才能才能遇到这样的人呢？
然而——
dio白天没法自由行动，但不代表没渠道知道外界信息。尽管没亲口听见神父说自己的名字，但要知道他叫什么、现在在做什么轻而易举。
只要控制能调查情报的人，这些都不是什么秘密。
甚至能搞清楚他那份不同于普通神父的工作——代行者。
追踪——不，狩猎恶魔，并消灭。
作为神的代理，去灭除异端。
恶魔这很有意思，那是dio曾未曾接触过的一些体系，不过已经有了他这样的吸血鬼，有恶魔这种东西存在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而年轻的神父有一份和恶魔的存在同样有意思的工作。
更重要的是，这份工作所代表的含义。
能顺利地制造黑键并使用，能使用出色的洗礼咏唱——
在他们的体系看来，正是信仰虔诚的证明。不如说因果关系应当反过来，只有信仰坚定才能做到上述的两者。
这个内在让他感兴趣的、明显不属于善良一方的神父却有着牢固的信仰。
而欲望
dio看着神色古怪，但始终没能开口反驳自己的言峰绮礼，眼中流露出一丝笑意。
dio轻而易举地在他身上嗅到了同类的气息，他心中早就埋下恶的种子，但他过于空虚，导致这颗种子没有埋在土中，也没有水分和光让它生长。
或者说，他受到了并非恶的、属于常人的教育。
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清楚何为善恶，价值观健全，无比的
「正确」。
这样的「正确」让他与他的本性隔离开来，且不断否定自己的本性。
因为他知道他的恶对常人来说是「错误」。
用人的理念，用神的规则将自己绑缚起来的言峰绮礼克制了自己的欲望。他克制了自己对常人来说错误的快乐，至于权利、金钱或美色？那当然是常人快乐的一部分，他对这些「正确」的东西本就毫无欲望。
那些调查的资料中，他总是极力去学习不同领域的东西，但学到最后就会摒弃。
他没有能力？不，他只是确认了自己对此没有兴趣。
或说是没有欲望。
因为没有欲望，所以没有继续探寻下去的动力。与其继续耗费时间，不如去寻找下一件事物是否令自己感兴趣。
言峰绮礼的无欲望并非浮于表象，这正是dio需要的。
那么dio觉得，彻底挖掘出他的恶也没什么关系。
不如说这样才更有利于自己上天国。
言峰绮礼极度空虚，但这无关紧要。
他不断去探索那些领域，就说明他想搞清楚自己的欲求是什么。
他在求道。
既然如此，dio当然会提供埋下恶之种的沃土，提供他求道的道路，而一旦言峰绮礼抓住「上天国」这个愿望，这份空虚自然不复存在。
恶人的救世主当然可以指引求道者的道路。
神父浑身紧绷地注视着dio。
言峰绮礼敢肯定这家伙不会做出什么好事情，就像对老人和丹特的控制，他一定曾做过了无数次。那毫无疑问，对他产生兴趣、对他做的事感兴趣，这就是一种「纵容」的恶行。
就像喜欢用厨刀料理是正确的，但喜欢用厨刀杀人就是错误的一样——「兴趣」也有好恶之分。
他轻易就能知道，这是恶的范畴。
这是神所不容的作为。
但是为什么？
眼前的吸血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对他的反应毫不在乎，对他要转身离开这件事也没有阻拦。
“请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dio再次提起了那个在他口中转了好几次的不必要问题。
“我想，接下来我们也许还有许多交谈的时间。”
他明明应该知道自己的名字，就像他知道自己的所在，并过来给这两个人种下了肉芽一样。
但他却蛊惑似的一遍又一遍问询。
言峰绮礼不理解他的目的。
名字从不同的人嘴巴里说出来能有什么不同意义吗？追问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但他看向dio的双眼，又的确像是被蛊惑一般，嘴唇翁动——
“言峰绮礼。”
——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绮礼。”
神父的名字在dio的舌头上打了个转。
他笑了声，伸出有着尖锐指甲的手，略微外侧，邀请年轻的神父再次坐下。
言峰绮礼对吸血鬼自来熟的、直呼其名的样子感到有些焦躁。他无神的双眼盯着对方的那只手，最终移开视线。
“不，我今晚还有工作，我不想继续在这聊下去了。”
他拒绝了吸血鬼的邀请，可最终还是没掏出黑键。
有工作是真，但也不是时间紧迫需要回去。他只是今天确实不想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但是
但是dio的话的确让他有所动摇。
那双眼睛的确看透了自己的所思所想，就在这里划清界限当然可以——身为代行者本就该这么做——但言峰绮礼的直觉隐约告诉自己，如果错过了
错过了什么？
他露出些许茫然的神色。
dio看上去并不介意言峰绮礼的拒绝。
他礼貌点头然后起身，看上去也不想继续久留。
“那么，我之后再去找你吧。”
他说。
说完，他便率先朝着门口走去。
吸血鬼擦肩而过，冷意让言峰绮礼汗毛立起。
也许并不是因为感官上的冷，但他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
他扭过头看向已经走出屋门，站定在外面走廊的、dio的背影，问出自己的困惑：
“你能我是说，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就算真如他所说。
就算真如他所说，是自己对他感兴趣，他们才有了现在的接触，dio对自己的目的性也是货真价实的。
他像盯住了猎物的蛇，言峰绮礼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视线。
dio略微侧头。
他嘴巴微张，门外的灯光让神父能清楚地看见他嘴里的獠牙。他勾起嘴角，神色让人有些捉摸不定。
“我需要”
他说。
“指引我上天国的天使。”
“——”
言峰绮礼愣住。
然而dio并不解释这话的意思，翻身跃出了走廊的围栏。
言峰绮礼站定许久，走出屋门站到dio刚刚在的位置朝楼下看去，那道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指引他上天国的天使？
言峰绮礼在嘴里咀嚼了一遍这句话。
这指的究竟是什么？那个吸血鬼显然不是跟自己一样信仰天父，不会祈祷什么死后上天国的事。
更何况他也不在乎自身的罪恶光是言峰绮礼看见的这些，就足以称为恶行了。他并不需要自己的恶得到宽恕，当然也不会祈求上天国吧。
显然他嘴里的天国指的并非是死后的国度。
还有天使。
指的是他？可笑。
这绝无可能。
神父略微皱眉，手指划过走廊冰冷的围栏。
绝无可能。
大约是在说别的什么东西吧。
毕竟他连自己的内心都看不清楚。
连自己眼前都有一层迷雾的家伙，怎么去指引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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