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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聂如风


  这不像个乞丐的手啊。

  老头接了杯子,大口喝了水,又很快吃完了手上的馒头,以及那一盘韭菜鸡蛋。

  王兰香麻溜的收了盘子和筷子,就开始赶人,“老哥,吃饱了就走吧。”

  老头坐着没动,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王兰香的脸又拉了下来,张德胜神色也有些微妙。

  哪有乞讨的吃饱喝足还不离开的?

  老头见一家人都神色怪异的盯着他看,他抬头看向张德胜,语气带着乞求,“我身体不舒服,可以在你们家歇息一天吗?”

  依旧是外地口音。

  “身体不舒服?大爷,你咋的了?”

  张柠关切的问。

  “头晕,乏力。”

  “身体不舒服我们更不敢收留你,你要是在我家出点啥事,我们可担不起责任。”王兰香又赶人。

  “我只是累了,没什么大问题。”老头说,“我并不是乞丐,也不是流浪汉,我家乡遭了灾,我来这边寻亲,可他们都搬走了。我被人偷了行李,手上没钱,所以才沦落至此。”

  “原来如此。”张柠看着老头,见他神情黯然,说话时表情严肃认真,并不像撒谎。

  她的视线又落在老头的手指上,怪不得她感觉他不像真正的拾荒老人。

  张柠怕她爸妈没听懂,又将老人的话重复了一遍。

  张德胜听了张柠的翻译,哀叹了口气,点头,“原来是来寻亲的啊?我听电视上看过,前段时间川省是遭过灾,没想到这么不幸,让老哥给遇到了。”

  老头见张德胜这个一家之主已经对他产生同情和怜悯之心,便又说道,“谢谢好心人管饭,我这一路遭了不少罪,看到这姑娘善良,想必她的父母也是心慈之人,这才寻着进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们一家如此热情良善,好心会有好报。”

  老头说的情真意切。

  张德胜很豪爽,“老哥,你别这么客气,外面这么热,在家多歇一会再说。”

  对于张德胜的决定,张顺等人没有异议。

  家里收留要面客也不是一次两次,他们习以为常。

  王兰香却是拉着脸,全身每个毛孔都在拒绝。

  不是她小气,而是……这老头实在太脏,太邋遢。

  “大爷,我给你打点水你洗个脸吧。”张柠见她妈皱着眉,一脸嫌弃的睨着老头看,似乎下一秒就会无法忍受,给人赶出去。

  的确这副脏兮兮的模样,是很别扭。

  张莉也是看不过去老头的可怜样儿,“爸,你有没有不穿的旧衣服,给大爷一件,把他身上这破烂衣服换了,看着怪可怜的。”

  “有,我衣服多着呢,顺子娘,去炕柜里找件我的线衣给老哥。”张德胜坐在炕头吩咐王兰香。

  王兰香气呼呼的站在一旁嘀咕,“就你们善良。”

  王兰香嘴上吐槽着,最终还是打开炕柜找了张德胜淘汰掉的一件洗的发白的长袖线衣和一件腿弯处很皱的黑色布料裤子扔在炕上。

  张德胜拿了衣服递给张顺,“去到外面换吧,顺子,再给打盆水洗洗。以前来的要面客,也没这么邋遢的,洗干净了来炕上歇歇,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跟我来吧。”

  张顺领着他出去,拿着脸盆打了水,端到大门旁边,又给他拿了张德胜的衣服,“再在这洗吧,洗完把我爸的衣服换上。你那个该扔了。”

  “谢谢,我自己来。”老头提着自己的蛇皮袋子,放到院墙旁边,蹲在墙角洗手。

  张顺也没再管他,进了屋。

  旁边没了人,老头眸子动了动,才放心的取下了头上的斗笠。

  他洗干净了特意抹在脸上的泥灰,真面目暴露在空气中。

  如果张柠现在从屋里出来,定会吓晕,或者兴奋晕。

  这个看起来只有五十岁左右,皮肤白皙光滑,目光炯炯有神,仙风道骨的男子,正是她前世的师父聂如风。

  聂如风打开蛇皮袋,在里面扒拉了两下,近看里面各种宝贝。

  他看着蛇皮袋犹豫了两秒,最终还是拿出里面的各种易容道具,以最快的速度在脸上捣鼓了几下。

  再抬头,就见他皮肤黝黑,“长”着山羊胡,右侧眼角那还有块大大的烧伤疤痕。

  短短几十秒,整个人面目全非,甚至连气质都变了。

  典型的扮什么像什么。

  显然技术娴熟。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此次出来,真有趣。

  张柠吃完饭回了西屋,打算躺炕上歇息,进屋时,看到院子里背对着她,已经换上了她爹的旧衣服的老头,关切的喊道,“大爷,你洗完就去屋里和我爸一起休息啊,别客气。要是身体不舒服,可以给我说,我给你瞧瞧。”

  聂如风睿智的眸子微动,背对着她询问,“姑娘懂医?”

  “哦,对,我看了很多医书呢,小病小灾的还是可以瞧出来的。”

  张柠说完回了西屋,往炕上一躺,直接挺尸。

  聂如风在听到她说看了很多医书时,神色微妙。

  果真只是看了些医书……而已?

  叶白那小子可不是那么说的。

  他换装后,整个人看着清爽了很多,张德胜热情的将人叫进屋,二话不说拉到了炕上歇息。

  王兰香气的拉着脸,骂张德胜假菩萨。

  人已经领到了炕上,张莉怕她妈发脾气,硬将她拉出了屋。

  “妈,柠柠拿回来的布,让我给同学做衣服,你和我一起做,我怕我做不好。”张莉竭力转移王兰香的注意力,平息她的怒火。

  王兰香愤怒的瞪了眼张德胜,冷哼一声。

  “走吧。”

  母女俩进了西屋,张柠在炕上睡觉,她们坐在缝纫机前,动静很小的比划着,剪裁。

  布上面张柠标了尺寸,张莉严格按照尺寸来剪裁。

  张柠睡醒时,已是下午时分,她揉了揉眼,坐在炕上打了个哈欠。

  “柠柠,你看,这个衣服我已经剪裁出来了,妈帮我一起做的,现在就剩俩袖子了。”

  张莉看到张柠醒来,急忙将做的半成品拿过来让她过目。

  张柠又揉了揉朦胧的睡眼,这才彻底清醒,她看着张莉手上做了一半的衣服,不由夸赞,“不错呀,速度这么快。不过,姐,你可得给人做好点,不能有瑕疵,毕竟这是挣钱的。”

  “我就按你标的,尺寸比你的那件稍微小点,我也没见人,大小不敢保证。但其他方面绝对没瑕疵。这些日子,我可一直练习呢。”

  王兰香拿着剪裁剩下的布料打量着,“这块布太大了,得有两米,剩下好一块布头,得给人家连同衣服一起装上,别占人便宜,”

  陈雅芝有钱,扯的是最时兴,质量最好的布料,颜色也好看,做出来的衣服自然比他们之前用布头拼凑的漂亮很多。

  “目测应该没问题,你们做吧,我去给哥针灸。”

  张柠出了屋,视线落到厂棚下,白皙的小脸满是错愕。

  这老头咋还没走?

  还和她爹一起剥苞米皮?

  这个人是那老头吧?

  除了身上那件她爹的旧线衣,和那顶斗笠帽,其他方面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进屋前,老头背对着她,她没看到他的脸,原来这人洗干净长这样?

  天呐,水可真神奇啊。

  “爸,我大哥呢?我给他针灸。”张柠朝剥苞米皮的张德胜问道。

  张德胜抬头看到张柠起来,回道,“你哥啊,他等了你好久,不见你醒来,去小树林拴牛了,马上就回来。”

  “哦,那我等等。”

  张柠提了个小板凳,坐下。看着帮他爹干活的大爷,实在好奇,眼看太阳落山了,他咋还不走?

  这节奏,怕不是想借宿?

  张德胜刚开始听不太懂老头的话,这会俩人干着活,聊了好一会,老头刻意语速放慢,张德胜也能听出个大概意思。

  “柠柠,这位老哥身子虚弱,在咱家休养两天,你们没意见吧?”

  休养两天?

  张柠神色微妙。

  寻亲未果,他应该求助政府有关部门才对啊,住她家算怎么回事?

  张柠未说话。

  聂如风剥苞米的动作一顿,出声装可怜,“在这镇子上逗留太久,大家对我冷漠相待,被当成流浪汉到处驱赶,实在无奈。好不容易碰你们这样善良的好心人收留,如果可以,希望在叨扰一夜,养好精神明天再上路。”

  他语气谦卑,带着几分请求的意味。

  张德胜和老头已经相当熟络。对于他提出借宿,自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唉,出门在外都不容易,你在咱家好好歇着,等休息好了再走。咱农村人,生活条件艰苦,但两顿粗茶淡饭还是管的起的,你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那就谢谢老弟了。”

  聂如风刚开始剥苞米剥不快,这会跟着学了学,速度已经可以赶上张德胜了。

  他用实际行动提醒一家人,他们的饭他不白吃。

  张柠坐在台阶上,听到老头的回答,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至于意见什么的,自然也是没有的。

  不过他说要在家歇息两天,她爸欣然答应。

  这……她妈怕是不会同意啊。

  果然……

  王兰香听到院子里几个人的对话,扔下手中的活计,风风火火的从屋里跑了出来,冲院子里嚷嚷,“你们说啥?这人要在家住两天?家里哪有地方住?”

  张德胜对于王兰香小气吧啦的态度,相当不满,“晚上你和闺女挤一挤,老哥跟我睡。就两顿饭的事,也吃不穷你,你这么大反应干啥?”

  说完,他冲聂如风尴尬一笑,“女人家小肚鸡肠,老哥,你别在意,安心歇脚,休养好了再回。”

  “好。”聂如风一脸感激。

  王兰香站在西屋门口,听到张德胜压根不拿她当回事,自顾自的做了决定,她气的直喘粗气,“我在这个家,现在是一点说话的权利都没有吗?柠柠,你快说说你爹。”

  “妈,你别激动。”

  张柠将王兰香拉进屋,劝解道,“妈,就给我爸个面子吧,他说的没错,人出门在外都不容易。”

  王兰香一屁股坐在炕头,气呼呼的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不是我小气,是这来历不明的人,可不敢盲目收留。前些日子,大山的老丈人家,晚上收留了个要面客,早上一看,铺盖卷都背走了。这种人,可得小心点。”

  李大山老丈人家出现的要面客的个人行为,直接波及了整个要面客行业。

  此事传遍了附近几个村子,搞的其他要面客都不好混了。

  张莉瞅了眼院子里剥苞米皮的老头,也低声劝道,“妈,这世上还是好人多,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毕竟是少数,再说我们留个心眼就是了。我们这一大家子,还看不住一个老头?你看人都帮我们干活呢。”

  两个闺女一劝解,王兰香饶是心里不乐意,也没再执意赶人。

  气呼呼的在屋里做衣服。

  张顺回来后,张柠给他针灸。

  聂如风坐在厂棚下,手上剥着苞米,视线却是频频往偏房方向扫。

  他眸子微眯,手上干着活,恭维张德福,“老弟,你这女儿居然会医术!你可真是有福。”

  听聂如风夸赞张柠,张德胜面上满是自豪之色,语气带着浓浓的炫耀和骄傲,“那是,老哥我跟你说,我这闺女是高中生,有文化,会的可多呢。治好了她哥和她妈的病不说,还会用新技术种地。铺地膜种蔬菜,你听过吧?我家是这方圆十里头一户。她还会写文章,在报纸上都发表了。”

  聂如风接话,“真是个奇女子。”

  “她小小年纪会医术,是不是从小拜过师?”他状似漫不经心的询问。

  “没有。”张德胜一脸自豪,“孩子自学的,喜欢看医书,咱这山上草药种类也多,对着书本就认识了。医书上各种治病的药方她都记得很熟,还学了人体穴位,总之有文化就是好。”

  张德胜不识字,在他眼里,书里啥都有。

  “自己就认识中草药?”聂如风挑眉。

  张德胜听出聂如风带着怀疑的语气,急忙摆证据,“老哥,你可别不信,我这闺女的能力可是经过专业人士肯定的。前段时间,我家二小子部队的一个军医来咱这边,还请我家闺女去部队教他认草药呢。后来那军医还为此请我吃了饭感谢我,对我家柠柠的能力非常肯定,一个劲的夸她聪明有本事。”

  聂如风山羊胡抖动着,对于张德胜的话,回以礼貌的微笑,“老哥真是好福气,闺女如此聪慧。”

  不过,说叶白那小子对他闺女能力赞赏这一点,他怕是不能苟同。

  那小子明明将这丫头说的一文不值。

  对于聂如风的恭维,张德胜显然很受用,心情相当美丽,“大家都这么说,嘿嘿。”

  “我去解个手。”聂如风站起身。

  张德胜给他指路,“茅房在那边,从偏房拐角过去就是。”

  “好。”聂如风顺着张德胜所指的方向走过去,佯装腿麻,步履蹒跚。

  在路过偏房门口时,看到门帘搭起,他炯炯有神的目光微侧,余光轻瞟向屋中。

  虽有几米距离,却是凭借着极好的视力,清晰准确的瞥到炕头趴着的年轻人的腰部位置。

  三焦俞、肾俞、气海俞、关元俞等穴位,扎了银针。

  从针露在外面的长度可以看出,落针的手法娴熟,深浅正好。此等针灸手法,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

  更不可能只是凭借医书上的内容学习而成。

  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盛满惊愕。

  惊愕的不止她的医术。

  还有……

  刚才正好看到她行针。

  手法与他,如出一辙。

  就连姿势,都像复制。

  聂如风走向茅厕。

  心底掀起波涛骇浪。

  张柠行针时,感觉到有人从门口台阶下经过,去了茅房。

  最平常不过的举动,她并未有任何怀疑。

  针灸结束后,张柠打算给张顺炼药丸。

  家里没有蜂蜜了,村头有一户买野蜂蜜的人家,平时都是去他家买。

  王兰香看到院子里的人就想骂人,索性眼不见心不烦,跑去村头买蜂蜜。

  蜂蜜买回来后,张柠炼蜜,拌药。

  捏药丸的时候,照例全家出动。

  张德胜从厂棚下一堆苞米里起身,将身上粘着的苞米须揪干净,朝聂如风说道,“老哥,你歇会,别剥了。我去帮忙给我家顺子捏药丸。”

  “你闺女还会炼药?”

  聂如风闻着从厨房方向飘出的浓郁的中药味,克制着内心升起的各种疑问,开口。

  “会,我闺女严格按照医书上的方法来做的,效果特别好,我家顺子都能扛动化肥了。”

  张德胜兴冲冲的炫耀完,找了张柠买的保鲜膜手套,在厨房门口等着开工。

  按照比例拌好的中药粉在一个不锈钢大盆里,温度差不多的时候,张柠说可以开始。

  大家配合默契,案板支好,放捏好的药丸。

  聂如风坐在一旁,看着一家人齐心协力捏药丸,充满探究和好奇的再次视线落在女孩脸上。

  针法像他,炼药的功力,与他不相上下。

  炼制中药丸,看似简单,其实对于比例,火候,时辰要求都相当严格。

  一样掌握不好,功效都会大打折扣。

  说是他的徒弟,绝对够格。

  那么问题来了。

  他何时收过徒弟?

  聂如风揪着那一撮假胡须,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些年,四处游历,见过很多奇人异事。

  他自认为见多识广,自认为很通透,很多小把戏一眼便能看穿。

  叶白说有个小姑娘冒充他的徒弟,他当时本来是当他信口雌黄。

  可那小子说的煞有其事,说小姑娘一口咬定自己的师父叫聂如风。

  他见那小子说的认真,并不像撒谎,当然他也不敢对他撒谎。

  他便开口让他画出小姑娘的画像。

  他知道那小子画功不错。

  听说小时候的梦想是当画家来着。

  后来非被那昏庸的爷爷拉着学了医。

  叶白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很认真的画了张女孩的画像。

  然后,他装了画像,提着自己的一袋宝贝,直接就上了火车。

  听到叶白控诉这个小姑娘如何自大狂妄,他第一反应是,江湖上有人冒充他的名讳随意收徒行骗。

  这次过来跟踪这个姑娘,也是为了摸清她的底细。

  如果真有人冒充他收了她为徒,他定能揪出行骗者。

  树大招风,如今的他,名声在外。

  拜师者趋之若鹜,同行眼红羡妒。

  这也是他为何乔装打扮四处游历的原因。

  他做好了打击假冒者,维护自身名声的准备。

  却在这一刻,所有的一切被推翻。

  她的针灸手法,以及今天在药铺看到的那张药方,加上她炼出的中药丸气味……

  皆与他有八分相似。

  这世界上或许有第二个人名叫聂如风,却不可能有与他的治疗手段如此相似之人。

  除非他手把手的教。

  只是很遗憾,这辈子,他还没碰到真正让他愿意倾注心血手把手传道的有缘人。

  这一年来,倒是遇到了两个好苗子。

  叶白那小子算一个,姓何的小子也合他心意。

  都尚在考验中。

  此时,看着女孩恬静认真的捏药丸。

  聂如风眉头紧皱,冥思苦想,不得解。

  他忽而想到,曾在游历中,遇到一个自称高僧的赤脚和尚,曾对他说的一段话。

  他说,“云驶月运,舟行岸移,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

  对于和尚的神叨,他向来嗤之以鼻。

  没有谁生病是念几句经就能痊愈的。

  口口声声说普度众生,其实从死亡线上往回拉人的,是他这等人。

  一针一术走天下。

  走哪治哪。

  真正意义上的普度众生。

  当时赤脚和尚跟在他身后神叨,他转身嘲讽他,“和尚,怎么?你跟着我,是看出我疾病缠身还是有血光之灾?不用给我搬深奥的佛经。直接讲重点。”

  和尚依旧高深莫测,“你本是行医救人之人,血光之灾,暂时没有,以后会不会躲过一劫,看你能否遇到帮你渡劫之人。”

  “哦,何人有如此大的能耐,能帮我渡劫?”

  “一念愚则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

  赤脚僧人留下一句匪夷所思的话,绝尘而去。

  聂如风闭目沉思,脑海里又想起叶白对这个小姑娘的描述和控诉,聂如风看女孩的眼神,变的深邃。

  他轻声呢喃,“一念愚则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

  ……

  此时,京都。

  “木头,不好了,聂大师又不见了。”

  叶白无精打采的找到秦家,瘫坐在沙发上,对于收拾行李的秦锋苦着脸吐槽。

  秦锋长臂一伸,从衣柜上面拿了行李箱下来,准备收拾东西,他语气淡漠,“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我跟他又不熟。”

  “不是,你知道吗?我回来以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他。本来就是去拜师的,后来就将那个小辣椒张柠冒充他徒弟的事跟他学了。他听完,让我给他画小辣椒的画像,我也乖巧的照做了。结果,他拿了画,翻脸不认人,二话不说,一个闪身,人就跑了。”

  想起那天晚上他去找聂如风的情景,叶白后悔的捶胸顿足。

  好不容易见到大神,他提那小辣椒干嘛?

  秦锋闻言,装行李的动作一顿。

  聂如风让叶白画了张柠的画像?

  叶白又急吼吼的开口问他,“你说他会不会去那个穷山僻壤的地方找小辣椒算账了?我就说嘛,她肯定是冒充的,聂大师听我说他有个徒弟的事,当时那表情,明摆着就是不知情。”

  “你说,聂大师去找张柠了?”秦锋眸心波动,侧目看向叶白,俊脸微愣。

  叶白点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你是何时见的聂大师?”秦锋又问。

  “就是刚回京都的第三天,我爷爷说,他听到风声,聂大师游历回来了。让我赶紧去医馆找他,生怕他不见我,我给他来了个突然袭击,然后我说我试用期也该结束了,我要正式磕头拜师。当时过去时,我茶都自备好了,就算硬灌,也要让他喝了我的拜师茶。

  当时聂大师对我态度相当冷淡,为了缓解气氛套近乎,我就把小辣椒的事给告诉他了。结果我一说完,他让我画了张像,人便猝不及防的跑了。”

  “都怪我,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多什么嘴啊我。就不能憋到敬了茶再告状?真是……我真想撕烂我这破嘴。”

  想起自己差一点就拜师成功,结果毁于话多。

  叶白痛心疾首,恨自己恨的牙痒痒。

  秦锋看着他张牙舞爪撕着自己的嘴,一阵无语。

  他毫不客气的补刀,“我记得,你毁于这张破嘴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叶白噘着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木头,你就别往我伤口撒盐了,我这嘴也不是每个把门的。这次辞职的事,我就瞒的死死的,谁也没告诉。”

  秦锋语气轻飘飘,“这不是告诉我了吗?”

  “这不是没拿你当外人吗?你可不可能出卖我,此事千万不能让老头知道,等我办好了手续,就学聂大师,医药箱一背,潇洒走天涯。”

  对于外面的花花世界,叶白一脸憧憬。

  秦锋好心提醒他,“我劝你慎重。”

  “来不及了,报告早就交上去了,那天,要不是还有手续没完成,我都想去追聂大师。”

  辞职一事,他心意已决。

  叶白凑到秦锋跟前,说道,“对了,你给张柠打个电话问问,聂大师有没有去找他算账,委婉一点问,不然她死鸭子嘴硬,不肯说实话。”

  “她没有电话。”秦锋叠着衣服,冷冷回道。

  “赵保军家不是有吗?给赵保军家打一个,叫她接电话,今天周末,她肯定在家。”

  “你想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秦锋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怪不得聂大师不收你。”

  叶白不服,“更正一下,不是不收,是没来得及收好吗?”

  “结果都一样。”

  叶白冷哼,“等我下次见了聂大师,一定抱着他大腿不放,由不得他不收。”

  秦锋不同意打电话,他只能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秦锋床边的行李箱上,“对了,你收拾行李干嘛?又出差?”

  “对。”秦锋装完行李,又打开衣柜,从里面拿了套蓝色运动服,脱掉身上的居家服,看向叶白,“先出去,我换衣服。”

  叶白轻嗤,“都是大老爷们,矫情什么?再说你身上那块地方我没见过?”

  秦锋听的一阵恶寒,“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恶心什么?小时候不是经常一起冲澡来着?”长大了还羞涩了?

  他有的他也有好吗?

  看他就像看自己。

  虽然,木头可能是比他强壮了那么一丢丢。

  秦锋黑着脸不耐烦,“出不出去?”

  “行,我背过去还不行吗?真是事多。”

  叶白不情不愿的转过身,随意拿了本桌上的书看。

  结果,翻了两页,觉得不对劲,这……这特么不是高考复习资料吗?

  木头桌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最近有谁要高考吗?

  秦璐好像在高二。

  叶白搜索了一圈,脑海里想到了谁的身影,他桃花眼募地睁大。

  这该不会是……买给那个小辣椒的?

  “木头,这是怎么回事?你桌上怎么会有高考复习教材?”叶白藏不住话,凡事都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尤其秦锋的八卦,他实在感兴趣。

  秦锋自然不会合他意,“你不需要知道。”

  “切,不说我也能猜出来。”叶白气哼哼的将书扔回桌上。

  这时,有人敲击门板。

  秦锋长腿迈过去。拉开门。

  “少爷,先生说,准备好的话,可以出发了。”陈妈在门口,说道。

  秦锋应声,“好,我马上下去。”

  陈妈传了话,便下楼去了。

  叶白又一脸八卦的看着他,“去哪啊?你和秦爷爷要去哪?”

  秦锋回道,“有个饭局。”

  “哦,没意思。”对于应酬饭局什么的,叶白想想都觉得无趣。

  秦锋看向叶白,语气突然变得认真,“对了,等我出门半个小时左右,你给我打电话。就说有急事找我,越急越好。”

  叶白懵,“我有啥急事找你?”

  “让你打你就打。”

  “咦……”叶白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挑眉笑道,“你是去走过场,想让我找借口叫你出来是不是?”

  秦锋没说话,表示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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