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市井烟火趣 儿女初生情
当天，趁夜色薄笼，一行人秘密下山。
叶子身后跟着两三个汉子，背篓里装的满满的，都是叶子采的蘑菇，山货。
临下山，还叮嘱万青，不要荒了她的地。
有了那些地，即使被人封锁山门，也能撑的久。万青下了保证，会好好种菜种粮。
他们几个男人，分拨走，不引人注意。叶子娘俩也做了改装，穿起男装。
万青的人走了几百趟的了，路熟的不要不要的，片刻便到了。
不大的门面在前，就“小吃铺”三个字的木匾挂在门楼下，过了门，是大堂，再往后又一道门，将前铺与后院隔开。
四方小院，不大不小，晾晒着很多干货，有生活气息，很接地气，很好。
住屋不多，只有三间，中间是小小会客室。
进了室内，放下东西，叶子揉揉腿脚。
万青的人突然关上门，低声说：“叶子姑娘，瞧见那面衣橱了么？里面有个机关，你拉一下，墙里面有个空，能躲人。”
下山前，万青嘱咐了，叶子是他妹子，要兄弟们听她的话，因此他上来就同叶子禀告，并不多清楚夜天和高树人的身份。
“这么神奇？”叶子睁大好奇的眼睛，跟着去试验一下，衣服后面有个隐匿的转钮，转动后，衣橱后面的门竟能打开，里面是个狭窄的空间，还有凳子。
“神奇，太神奇了。”叶子复关上机关，退出来。
万青的人告辞离开。
姜雪娘赶着去屋里收拾床铺。
前头的老伙计，老冯叔颠颠地送来茶水。
叶子给夜天先倒一杯，又给高树人，娘亲，自己分别倒上，一屁股坐到杌子上，长舒口气。
脚底板还真有些累。
“累么？肚子饿么？”夜天磁性晴朗的声音响起。
“不累，就是有点饿，等下看我弄吃的给你！”叶子清清甜甜地说。
“嗯……好。”夜天长长的睫毛轻颤了下，嘴角勾着笑。
叶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背篓里翻出野菜和蘑菇，浸在水里清洗。清冽的井水瞬间冻红叶子的小手。
“我来吧。”夜天突然探手入盆，接过叶子手里的菜。
这......让他给洗？叶子有点不好意思，但夜天已然蹲下，自然的洗起菜来。
高树人动了动嘴唇，终是没说什么，去前面帮忙去了。
叶子双手交叉于腋下取暖，蹲在夜天身边看着。
傍晚的余晖，自天边烧出火红的颜色，倾洒在二人身上，如披了一身霞帔。
菜洗好后，叶子咋呼一声：“夜天，你看好了！”抖擞精神，迈进灶房，撸起袖子，露出白藕般的玉臂。
葱花调料入油锅，瞬间爆起香气，切成薄薄的肥瘦相间的肉片入锅，激起滋拉拉的声音，肉香扑鼻！
焯过热水的嫩蘑菇，跳进锅里，裹上一层油光闪亮，加点水，炖了一会，浅浅的金黄色油层浮在水面，撒上小葱，出锅喽。
夜天倚在灶房口，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他十几年的人生，从未经历这等烟火，原来如此有趣！
叶子又爆炒了鸡胸肉，凉拌野菜，烙了饼。
进小客室，摆上桌子吃饭。
“夜天，快尝尝。”叶子递给他筷子，让他先吃。
夜天夹起蘑菇入口，微眯着眼细细品味。
“怎么样？”
“这是孤吃过最好吃的菜。”夜天第一次在叶子面前自称为孤。
似乎不称孤，不足以表示对这菜的尊重。
叶子高兴的摇晃脑袋，问道：“你是不是又喜欢吃蘑菇了？”
夜天咽下口中食，破例吃饭时说话啦，“我一直很喜欢吃。”
叶子摇头道：“衙门后厨的人说你不喜欢。”
“当时没心情吃，这道菜，母亲很久前做过。”夜天低下头，只吃不聊了。
原来如此，触食伤情了。
不知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一国皇后，该是荣宠备至吧，夜天流落江湖，为何不来救他？
叶子不知，圣坤宫里的皇后娘娘，莫子玉，出身平民，她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儿子，流落江湖，遭人追杀呢。
太子长大后，舅舅，当时的大将军莫青就为他寻了替身，每日同吃同住，有时，夜天不出现，假的他出现，都没人发觉。
这是为了保护夜天，没想到，日后倒成了奸人利用的由头。
夜天帅成这样，他的母亲一定很美，叶子心想。
真的是这样么？
......
几百里之外的圣坤宫里，一位妇人凭栏远眺。
“娘娘，该安寝了……”长宫女元娘温声说着，拿起一件大氅披在她身上。
此妇中等身材，微微发福，面容憔悴不堪，眼角皱纹横生，头发披散，正是慈母忧儿，整日倦梳妆的当今皇后莫子玉。
“好……”她低声答应着。
她总是这样，对任何人都和颜悦色，从不红脸，从不苛责。
这样好性子的主子，恐怕亘古未有。元娘叹一口气，为何老天就不能成全良善之人呢？
扶着皇后入寝殿，安置好，元娘轻手轻脚的退出。
又想着看看暖炉的火好不好，轻手轻脚的回来。
一声低泣自床帷后传来。
隐约可见皇后脸埋于被中哭泣。
元娘瞬间红了眼睛，不敢弄出动静，轻轻地退出来，奔到殿外廊下，噗通坐在地上，压抑着声音，跟着哭起来。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天若有情天亦老。
红颜凋零，郎情薄寡，似乎是古之不变的定律。
莫子玉若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儿子，正坐在宁县小院，同小红颜一起吃蘑菇菜，就不会这么的伤心了。
宁县，小吃铺后院客堂。
方寸之地，聚集着天汉朝最精华的人物，夜天和叶子。
叶子拿起筷子，撸起袖子，摆开架势，低喊一声：“我可开吃了啊！”
夜天眼波扫过她的藕臂，一言不发，伸出手，慢条斯理地把她的衣袖放下来，遮住手臂。
叶子刚要振臂大吃，突然被拦在中途，夜天不见表情，只把自己衣袖放下来，她想，也许在贵族面前，不能如此忘形。
叶子端正坐好，一手扶袖，一手伸筷，照样吃的欢！
一顿原生态无污染的绝顶美味，直吃得酣畅淋漓！
吃到美处，叶子的汗珠又渗出来，小嘴赤红油亮！
“女儿啊，慢些吃，慢些吃……”姜雪娘瞥了眼夜天。
夜天身姿端正，吃的无声无息，甚是优雅。
夜华初上，天上明月，歪着脑袋，探看小院光景。
一顿美餐毕，叶子溜达到出来，绕着院子转圈消食。
夜天站在廊下，仰目看着夜空。
前方的小吃铺正要打样，一队官兵自远方走来。
一伙计嘟囔着：“又来了。”掏出钱袋准备着，天天查，天天得耗打点银子。
老冯叔放下门板，急匆匆入后院，对叶子说：“快都躲起来。”
他是认得画像上的江洋大盗夜天的，但是万青让他保护夜天和叶子妹子，他就无条件听从。
可是他也很纳闷，为啥万大当家的妹子要找个江洋大盗做姑爷，难道只看他的脸？
他不由分说拽起夜天和叶子，塞进衣橱里。
姜雪娘慌的跑进自己卧房，假装不经意的干活。
高树人则躲进了茅厕。
衣橱里挂着很多衣服，叶子轻轻扭开机关，二人探身猫到窄空里，像是壁橱的样子。
叶子和夜天，一人站一边，紧贴橱壁。
橱门闭上，仅余缝隙里透过的一点光，勉强能看清对方眉眼，二人只半臂之隔。
前面响起吵吵闹闹的声音。叶子屏息听着。
壁橱里该是久没人待过，灰尘四溢，叶子鼻头发痒，伸手揉揉，忍不住，“阿嚏”打了个喷嚏。
房间的门“砰”一声打开，一个男人的声音：“这里可是有人？！”
叶子收了呼吸。
一只温热的大掌伸过来，轻轻罩住她的脸。叶子如羽的呼吸，扫过他掌心。
夜天微一用力，将叶子拉近，双臂拥起，护住她的脑袋。
叶子感觉自己就要到他怀里了，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
夜天身上好闻的清新皂香直钻入鼻孔。
叶子轻抬手，摸摸自己脸，怎么这么烫，这可如何是好。
“军爷，您看看，这哪有人，这么大点地方，不够您放个屁的。”外头响起老冯头的声音。
不够他放屁的？这老头真能拍马屁。
叶子转了转脑袋，微抬头，头顶扫过夜天下巴。
显然，这马屁拍的好，“老冯头，没骗我吧。”军官问道。
老冯叔脸上的褶子堆起来：“那哪能呢，小店还仰仗军爷照顾，出去我都跟人说，这一片百姓，都靠张爷罩着才谋得一二生路。张爷，今日小店收成都在这里，你拿着，给婆娘买个镯子，欢心欢心。”
军官鼻子里哼哼笑了几声，拿起银袋子，一步三摇的往外走，边走边说：“老冯头，到底年纪大，识时务，得了，回头我再来。”
“好好好，随时欢迎，随时欢迎。”老冯头点头哈腰的将人送走。
看不见人了，往地上啐一口，招呼伙计打烊关门。
屋内安静下来，人都出去了？
“屋里该是安全了……”夜天低头对怀中人说。
靠，差点趴他怀里！
叶子心一慌往后一挣，夜天一个不稳，往前趔趄，急用手撑住橱壁，给叶子来了个壁咚。
叶子发现无处可逃，周围全是他的气息。
嘿嘿……
她挺直腰背，高度正好，双唇就在他脸颊之侧！
送上嘴唇变成你的人，噢……
叶子在内心里欢唱……
“叶子......”夜天的声音格外磁性低沉。
叶子贴近了他，本以为他会后撤，可人家没有，还性感地在她耳边说话。
好吧，想弄他不成反被弄。
叶子败下阵来，低声说：“我先钻出去看看。”
再待下去，就要了本少女的命了！
衣橱门轻轻打开，亮光进来，夜天不慌不忙的回正身姿，恢复清风明月的神态。
靠，什么人啊，本姑娘我心还砰砰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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