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见外祖 立誓正名

　　一个半时辰后，鸡肉的香气从热锅里漫溢出来，叶子掀开锅盖，扔进鲜嫩的蘑菇，撒上盐。

　　又炖了一刻钟，姜雪娘掀开锅盖，尝了一口汤，猛砸吧几下嘴，又尝了口蘑菇，脸上露出惊艳的神情，脱口赞道：“叶儿，这蘑菇真鲜啊，配上鸡汤，娘敢说，神仙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今日要不是女儿，直错过了绝佳美食！回头得多摘些回来，正好绿叶菜冻僵了，拿蘑菇去集市上卖掉！

　　姜雪娘盛了满满一大碗鸡肉给叶子。

　　又额外盛了一碗，扣上盖，取了放在篮子里。

　　叶子诧异的看着娘亲。

　　“娘去给你外公外婆家送去，你在家吃，别出去，娘一会就回。”姜雪娘说着，提起篮子往外走。

　　“娘，我和你一起去。”叶子放下碗，找个盖扣上，“捂在锅里，冷不了，回来再吃。”叶子站起来。

　　姜雪娘略微睁大了眼睛，她没听错吧，女儿要和她一起去村里？

　　女儿渐渐长大后，读懂了村里人对自己的谩骂和排斥，尤其是知道外公外婆从不来看她，她小小年纪说不受伤，是假的。

　　越长大，越不愿和自己一起出去，也不愿再去村里玩了。

　　今日却为何变了？

　　叶子见娘亲呆呆地，微笑着说：“走吧，肉一会就凉了，这么多年，也该见见外公外婆了。”

　　姜雪娘懵懵懂懂的和叶子一起去了村里，心里还不大确定。

　　遇到村里人看到她们，她就下意识的紧张，紧着步子快走，生怕有人出言不逊，惹女儿烦忧。

　　叶子看到娘亲一路上的躲躲闪闪，脸上隐忍含羞的表情，心里暗下决心，要为母亲正名！要让她挺直身板走路，堂堂正正做人！

　　拐过一个胡同，姜雪娘看到自己父母家的木门，伸手擦了把冷汗，终于到了。

　　“叶儿，这就是你外祖家。”姜雪娘说着，迟疑片刻，伸手敲门。

　　“谁呀。”照例是刘氏的声音。

　　“娘…..是我……”姜雪娘答应一声。

　　门内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会儿，门钗响动，木门打开，露出刘氏担忧焦急的脸：“大妮儿，是不是叶子……”

　　她猛然顿住话头，迎面看到一个身材纤细已见少女模样的女孩，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外祖母好！”女孩清清脆脆的喊了一声。

　　这一声，直喊得刘氏和姜雪娘，泪水糊了眼眶。

　　“是叶丫头么？”刘氏擦了擦眼，努力睁大眼睛看去。

　　叶子点点头，笑着说：“叶子来看外公外婆了。”

　　姜雪娘擦完眼睛，谨慎的东看看西瞅瞅。

　　刘氏领会，知她不想与村里人多打照面，遂身子一侧，往里让道：“你们快进来。”

　　姜雪娘有些不知该迈哪条腿，叶子笑眯眯，拉着娘亲的手，一步跨进大门。

　　姜雪娘立在门内，慌张的朝院内看看，见爹不在，稍微舒了口气，捧出碗来，递到刘氏面前。

　　说：“娘，这是叶儿在山里打的野鸡，给小石头留一碗。”

　　小石头，是姜雪娘的幼弟，也就是叶子的小舅舅。

　　刘氏惊讶的看到碗里的鸡腿，鸡肉，有些不敢置信，她的外孙女打的？

　　“外婆，外公和小舅舅呢？”叶子甜甜的喊道。

　　刘氏听着，心里甜滋滋的，到底是血缘至亲，她那爹再混账，叶子是自己亲外孙女不假了，遂笑着说：“你外公带着小石头出去了，多半快回来了。”

　　姜雪娘闻言又是一阵紧张，连院子都不敢进了，忙找个地方放下鸡肉，说：“娘，我们这就回去了，小石头回来，热热给他吃。”

　　刘氏急忙拉着她衣袖，嗔道：“大妮儿，我知道你怕你爹，但娘有些话想和你说，再说，叶丫头难得来一次，到屋里坐坐再走。”

　　姜雪娘迟疑道：“娘，我听你的。”

　　叶子见外祖家也不富裕的样子，只院子和屋舍比她家齐整，一排土夯房，分出堂屋和两个厢房。

　　“叶儿，这是前日山里拾的果子，你先在堂屋里吃着，我和你娘到隔间说说话。”刘氏说着抓起一把浆果，塞给叶子。

　　这是把我当孩子待呢。叶子笑着说：“知道了，外婆。”

　　刘氏拉着姜雪娘去了隔间。

　　“娘，想和女儿说什么？”姜雪娘站着，抠着衣角。

　　刘氏拉过她的手，拍拍，说：“这么多年，娘没去照顾你们，心里怨娘吧。”

　　姜雪娘猛摇头，眼眶泛红：“是女儿不孝，惹爹娘烦心……”

　　刘氏叹一口气：“我的女儿，我知道，你啊，就是太良善，轻信人言，想那叶子的爹，要是个正经人，怎么着也得明媒正娶再让你怀上啊，可他倒好……”

　　刘氏话语里带了哽咽。

　　叶子坐在堂屋里，竖起耳朵听着隔间的叙话。

　　“不说这个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眼下的事，你可得上点心。叶丫头来年可就十五了，该说亲了，你们现在的情况，不是娘说，可怎么办啊。”刘氏的叹气声钻入了叶子的耳朵。

　　叶子摸摸下巴，古代名分是十分重要的东西，自己娘亲未婚有孕，又遭那人抛弃，已然为世人不容。

　　可是，娘亲并无任何败坏的行为，她只一心一意的拴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盼着，等着他再回来认领自己。

　　她坚持了自己的原则，这没有错。

　　错的是那个临阵脱逃之人，始乱终弃之人！

　　至于自己的婚事，必得自己做主才可。

　　叶子吃完一颗浆果，站起身来，挑起隔间的帘子，站在刘氏面前，笑眯眯的说：“外婆，娘，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放心，我不着急嫁人，不必为此事犯愁。

　　外婆，以后娘亲就交给我来保护，我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刘氏讶异地微张下颌，带着意外，带着惊喜，看着叶子。

　　姜雪娘心里泛起一股暖流，女儿今日确实不同，说的话真窝心。

　　想到她还没吃饭，遂起身对刘氏说道：“娘，我们这便回去了，你老不要为我们忧心，我们一定好好过日子。”

　　说完，又匆忙从怀里掏出银镯子，放到刘氏身边，微一鞠躬，拉着叶子离开了。

　　刘氏追出去，看着娘俩手拉着手离开，鼻头一酸，泪珠点点滑落。

　　她的孩子们，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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