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零落

　　今日一番话皇帝说得是推心置腹，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陆止萧都不得不多思考一下。雪花纷纷落下，霜浓马滑，陆止萧索性下车自己走回去。

　　陆止萧喝了口气搓手取暖，不觉想到昔日与柳撷枝绿蚁新醅酒，纤手破新橙，当时是一点儿也不觉得冷的。

　　走着走着，忽见远处匆匆跑来一个双鬟侍女，一跤栽倒在石子路前。陆止萧认出她是慕儿，赶忙扶起她，道:“慕姑娘，你没事吧?”

　　慕儿气喘吁吁道:“我没事，是公主……公主她……她自尽了。”

　　陆止萧被千头万绪弄得烦闹喧嚣，这一下子忽然寂静下来。他来不及想清楚发生了什么，跟着慕儿乘快马赶回去。

　　重重叠叠的帘幕将陆止萧隔了很远，雪白的纱帐就像飞雪落下来一样，斜斜往下穿。陆止萧踉跄着走到床头，焦急道:“公主她……”

　　“公主没事了，”太医虽是在报喜却摇着头，“可鬼门关走过这一遭，怎么都会有所折损。”

　　“大人，今日之事……”

　　太医道:“今日之事陛下自然不会从臣这里听到什么端倪，但此事到这个地步，难保陛下不会从别人那里听到。”

　　太医走了以后，慕儿啜泣道:“奴婢看到公主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奴婢想着自从公主和驸马置气她就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心里本身很开心的，结果谁知道公主……”

　　“是我不好。”陆止萧叹气道。

　　慕儿道:“公主脾气不好是不假，可她对驸马是几千几万个真心，除了先皇，驸马就是她最亲的人。如果驸马都不要她了，您要她怎么办?”

　　看陆止萧不言，慕儿继续道:“驸马，公主为了您真的改变许多了。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如今也在为您洗手作羹汤。即便你心里真的有旁人，再多容下一个公主有什么不可以的。”

　　陆止萧仍旧没出声，只是从慕儿手中接过药碗，尝了尝药的味道，道:“你去拿些蜜饯过来，兴许公主醒过来喝药的时候能够用得着。”

　　慕儿连忙擦了一把眼泪，连声说是。这是她第一次见驸马主动关心公主，心中又喜又悲。

　　宁清琬恍惚中听到陆止萧的声音，心中又气又恼，可她双手双脚都像被束住一样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你走，我不要看到你。”

　　“公主，”他坐在床边轻声唤道，“是我不好。”

　　宁清琬眼泪滑落，疲惫道:“我不想生气，求求你，离我远一点。”

　　陆止萧知道她是个倔脾气，临走前嘱咐了一句:“你好好休息。”

　　宁清琬转过身去背对他，连抽泣的声音也不再能听见了。

　　穿过长廊的时候遇见了慕儿，他哑着嗓子说:“公主醒过来了。”

　　“那驸马这么不留下来陪陪她?”

　　“她不想见到我。”

　　慕儿道:“公主一定不会不想见您的，她一向是口是心非的，您和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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