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厮杀

　　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随着太阳升至苍穹之顶，崖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多半是来看热闹的，聚在湖边，盘算着今天谁能从黑木崖活着出去。

　　这些人自然也看到了沈清词，一时人群沸腾，传来阵阵笑意，指着他笑道：“这不是沈清词嘛？！他在黑木崖活了十年，终于想不通啦？！”说完，又是一阵哄笑。

　　沈清词……在黑木崖的名声很高啊。

　　兰兮朝着他挤眉弄眼，沈清词却直接黑了脸，扭头与她站远了些。

　　兰兮没脸没皮地凑了过去，甚至朝围观的人挥了挥手，一副得意的模样，嘴角含笑，自言自语道：“哎，你们好，你们好。”

　　沈清词真不想跟兰兮这个缺货挂上钩。

　　不过还好，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一道鼓声从远处传来——一年一度的厮杀正式拉开了序幕。

　　上场的人都会被分道一枚胸针，沈清词接过了胸针，放于手心，垂眸，指腹轻轻摩挲着它。一时心中很是感慨——这是太子府的徽章，以纯金打造，雕了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在上面。

　　太子就是那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凤凰。

　　是泽朝未来的君主。

　　是自己曾经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然后以血和泪来实现它。

　　兰兮从他手里拿过了胸针，郑重地给他佩戴上。

　　沈清词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是一片寒冰般的杀意！

　　“你我若是能在黑木崖外面相遇，到时候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她玩笑般地说着，却将他破烂不堪地衣服捋整齐了，拍了拍他的胸膛，强笑道：“我在一旁看着你呢，你可要好好打，别死在我面前了，知道吗？”

　　沈清词却是什么也没说，伸手，轻轻抱住了她。

　　饶是平常说个不停的兰兮现在也安静下来了，被他环抱着，她有些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背上，安抚性地拍了两下，低声道：“老天爷忙着呢，没时间来收你的命，今天死的人绝对不是你。”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现实什么情况沈清词和兰兮都知道。

　　沈清词今天很难活下来……或者说他今天根本活不下来。

　　兰兮鼻子莫名的有些发酸，眼眶也热乎了起来，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她吸了吸鼻子，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强笑道：“我在底下看着你，给你加油打气。”

　　她忽的紧紧搂住了他，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与他分开，朗声笑道：“我们都相信你！”

　　说完，她笑着转身，朝一旁的群众挥了挥手示意，复说道：“我们都支持你，相信你能活下来。”

　　“今天还不是你的最后一天。”

　　看台上已经坐满了人，耶律达丹坐在最前面，看着底下相拥的两人，面上表情虽不变，但眸色却是越来越暗，端是有种山雨欲来的势头。

　　他身后站着一位妙龄少女，只见她明眸善睐，皓齿红唇，皮肤白如凝脂，洁净细腻，体态婀娜多姿，却端庄典雅。幽娴沉静，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此时脸上带有得体的笑容，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底下，不时发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刘琨作为耶律达丹的侍卫，理应侍奉在他身边，但如此盛大的场面，耶律达丹也顾不上他了，得了个空子，刘琨混到人群中，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今天谁能活下来。

　　台上的人指着台下的人，发出阵阵的哄笑声。

　　像是在看笼中的动物一般。

　　兰兮目送沈清词上场，她则是退到一边，静静地观看场上的局势，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目光锁定了自己，她被那视线看得有些不舒服，抬头，却与耶律达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两人皆是一愣，兰兮心里莫名一悸，有些怯怯地低下了头，移开了与他对视的眸子，心却猛地跳动起来，她有些不明所以地覆上了自己的心口，一下，两下，三下……越来越快，似乎要跳出她的胸膛一般。

　　别跳了……

　　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耶律达丹，但是她记不得了。

　　她甩了甩头，想把这股晕乎劲给甩开，揉了揉胸口，复看向台上，不再理会刚才的异状。

　　耶律达丹却是久久不能回神。

　　初见兰兮时，只觉得她温和爽朗，软和的像是团子一样。但仅仅十天过去，她已褪去了以往的单纯，倒变得冷厉肃穆起来，一双眼睛犀利似鹰，带着果断杀伐的意味，身带冷傲之气，只消那么一眼，耶律达丹便被她眼底的暗意给惊到了。

　　似无垠的夜空一般，又像是波涛汹涌的深海，这双眸子像极了剑光中的……那双眼睛。

　　定是自己多心了……怎么会呢。

　　兰兮就是兰兮。

　　绝不是那个人。

　　耶律达丹这般想着，心中却是疑云重重。

　　种种线索摆在眼前，答案近在咫尺，似乎伸手就可以触到。

　　见时机差不多了，耶律达丹举起手，宣布道：“开始——”

　　黑木崖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崖上的人更是高声欢呼。

　　新一轮的厮杀开始了。

　　耶律达丹回神，扭头看向身后的女子，眼里含笑。

　　少女见他看向了自己，温婉一笑，走至耶律达丹身边。女子动作优雅，步步生莲，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她的步子一动一动，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直直晃花了兰兮的眼，收回了看向看台的目光。

　　那女子可真美，穿金戴银，相比家世非凡，应该是个京城的贵小姐吧。

　　她打量着自己……算了，还是不比较了。

　　兰兮偷偷看着台上的两人，却忽的与低头的耶律达丹对视上，两人一怔，他的脸上忽的闪过一丝笑意，目光柔柔，歪头打量着她。

　　兰兮被那双眼睛看着，不禁心跳更快，猛地又低下头去，不再看台上。

　　耶律达丹却是抿嘴笑了起来，眼里像是盛了醉人的阳光，又像是撒了天上的星辰在里面，亮晶晶的，带着极大的欢愉。

　　上官果儿见他笑得灿烂，有些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兰兮已经跑到另一边去了——沈清词那个怂包，只知道逃跑，从湖面这一边逃到了那一边，又从那一边逃到了崖下，看得台上热血沸腾，哈哈大笑，叫他再跑快些，别轻易就被人给杀了。

　　兰兮恨铁不成钢，操碎了一颗心，自然是随着他一起跑的，立马就融进了人群中。

　　上官果儿现在去看，哪里能看得到她的身影？

　　耶律达丹见兰兮一溜烟跑没影了，回头，脸上浮出一抹温和的笑，问道：“上官姑娘今日怎么得空来了？”

　　少女掩唇，娇羞笑道：“父亲说宫里的羽林卫里缺了一人，叫我把这儿的第一名带回去。”

　　台上谈笑风生，台下却是一片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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