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凌驾于百姓之上的野心

　　“臣几人认为，帝师与阿古奈公主在房内待了一夜，帝师都毫无察觉。此事说来实在不合情理。若帝师所言非虚，那帝师多半为人下了迷药，故而毫无察觉。”祝巡拱手说道，他眉头紧锁，又道，“此地的食物用水给我们用前，皆有专人试用，故而食物用水并无差错。故而我等猜测，那迷药多半是下在浴桶之中。我们到时，见浴桶中的水有药草味道，但药草早已不见，只见盛放药草的簸箕。太医在簸箕中找到了希灵国才有一道药物‘微安’。想来是有人把微安放入了药草之中。”

　　“微安？”宋恒脸上的神色清淡，眼中似有恼怒神色一闪而去。但他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问，“微安是何物啊？”宋恒转头凝视希灵国的使节和阿古奈。

　　希灵国的使节脸色煞白，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杵在原地。阿古奈微微一怔，随后挽起清冷的笑容道：“是我希灵国的药材，有迷幻只用。可以说是一种迷药。”

　　“那又为何出现在老师的房内呢？”宋恒眯眼看向阿古奈。

　　“天启陛下，”阿古奈道，“这个孩子的确是我希灵国子民，也与我认识。但这一路上，他屡屡犯错，我曾呵斥他几次。没想到，他心中竟是生出计策，要毁掉两国邦交。”

　　孩子骤然大惊，抱住阿古奈的腿，嚎啕大哭：“殿下救我，殿下救我……”阿古奈一脚踢开孩子，迅速地拔出匕首，刺中孩子的胸膛。但孩子一把抓住阿古奈的手腕，想要咬下去，却被阿古奈手起刀落，砍断手腕。手腕落地，鲜血飞溅在阿古奈的脸颊之上。阿古奈没有半分恐惧：“竟然如此大胆，留着也是祸害。”

　　宋恒端茶品茗，氤氲的雾气遮住他的双眼，我在侧面看到他眼中闪过危险的气息。当着他的面杀掉人证，如同狠狠打了宋恒一巴掌。但宋恒此时还是极为克制，他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此案既是清明，那便请公主和使节先去休息。”

　　阿古奈和使节离开。

　　宋恒重重的放下茶杯，看向太后：“太后，这样的女子入后宫。后宫怕是要鸡飞狗跳了。”

　　太后神色安稳，平静如常：“她入后宫，便是我后宫女子，该守的本分，她必要守。本宫自是容不得她如此放肆。”太后是太祖的正妻，当初太祖身后除了有太后这位正妻，还有十二宫妃。每一个宫妃都是七窍玲珑心，各个心怀鬼胎，不省心。但太后硬是把他们管理的服服帖帖。这其中，太后的手上又沾满了多少鲜血，可想而知。

　　太后向来从容，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太祖的正妻，更是因为她狠绝的手腕。她待人好时，是真的好。待人狠绝时，是真的狠。她从来不纵容自己也不纵容其他人。这是她能够在后宫屹立不倒的原因。

　　太后走出大帐，消失在我的视野里。经历完这一遭，我必须承认，自己是有些害怕的。若非是宋恒早阿古奈一步找到那个孩子。我此时此刻生死难测。宋恒看向我，他似乎想说些什么。我想，他是想让我善后了。我吩咐人手，把孩童的尸首抬出去，将此地清理干净。

　　宋恒是有洁癖的。

　　随后，我对宋闻等人道：“多谢各位了。”

　　孟府笑道：“这都多亏了陛下，棋高一着。”

　　我看向祝巡，露出笑容，以示无事。祝巡颔首，随即面向宋恒：“陛下，此女不能入宫。若因此事，与他们开战，臣愿意领兵前往边疆。为陛下守护疆土。”

　　宋恒凝视着祝巡，抬手让孟府、宋闻和张庚离开。之后，漫不经心一笑：“这还不至于。朕若是想开战，阿古奈的首级也就留下了。”随后，宋恒拍拍他的肩膀，“不过你的话，很让朕安心，将门之后，为国为民，朕心中安稳。驸马，你先下去。”祝巡转身离开，离开前不放心的看了我一眼，我对他眨了眨眼，让他不要担心。他近来总是担心我，这种感觉很不好，我不想让他担心，否则像一个累赘。

　　祝巡的鞋子踩过积雪，渐行渐远。身上一暖，大氅落在我的肩上，身后环绕着宋恒的气息。想到昨日宋恒的话，我不着痕迹的躲开他。但大氅已经在身上了，若是此时将大氅还给宋恒，倒是显得我对他有所戒备。

　　宋恒问：“你说，若是有一日朕让他和百姓之间选一个，他会选谁？”

　　我不喜欢他把我和百姓放在对立的两端让祝巡选择。这样的选择对祝巡而言，是无解。他说出这样的话，无非还是想要让我膈应。我当即捕捉痕迹的反驳：“我是我，也是百姓。可在陛下心中，又是什么最重要呢？”皇帝以民为本，百姓对皇帝而言是最重要的。可他都不肯为了百姓而接纳阿古奈。

　　“老师，朕心中，也有百姓的。他们风调雨顺，生活无忧，难道不是朕的功劳？”宋恒掀开帐篷的门帘，看向不远处的群山。群山之中是万顷良田。此时的良田万亩为白雪所覆盖，太阳之下，融化的积雪渗入土地，滋养着土壤中的种子，来年便是一个好收成。

　　我摇摇头：“若你心中有百姓，便会把他们看得如同自己的子女。父母于子女，从不称功劳。”

　　“老师，你想说什么？”宋恒放下门帘，斜看着我。

　　我道：“你享受百姓供奉，本应把百姓的利益放于首位。但你却把自己的得失看得比一切都重要。你曾对太后言，不与希灵国和亲，有这种那种理由。可你扪心自问，你真正的理由，难道不是凌驾于百姓之上的你的野心。”

　　宋恒看向我，目光一沉，里面包藏着探究的神色。

　　“天启与希灵国本是因互相忌惮而实行和亲政策。这些年国富民强，你早就想对希灵国开战了，但没有任何开战的理由。”我道，“你想让这次拒婚激怒希灵国国主，从而让对方主动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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