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乃世间一憾事
有过一次假扮主子的经验，粉黛躺在床上，心惊感没有那么强烈。
眼睛炯炯的盯着爬窗的主子。
“主子，一定要早点回来！”粉黛小声道。
穿灰衣扮成男仆的江画雪略抬了抬下颌，晶亮润泽的眸光笃定自信神采，目光交错一刹那，仿佛在说：放心。相信我！
粉黛重重点了点头。
藏着被子里的手紧紧捏成了拳，自从主子的身影消失后，她心就悬在嗓子眼，紧张地要命。
这一回，主子若是不出去设法赚银子，她们生活就越来越艰难了。月钱耗尽，吃穿住用虽然是公中的，偏偏那些底下刁钻的丫鬟婆子们，总能变着法子讹诈她们！
更过分的是，循着这些刁钻的奴仆查到底，竟然是府上几位姑娘、少爷给撑腰的！
粉黛眼眶红了，劝江画雪去跟老太太告状，换来的只是江画雪不屑的冷笑。告状？不疼爱自己的人，无论自己如何卖惨，都不会换来一抹怜惜。这在醒来的那段时间，江画雪已经彻底看清自己的地位。
她自己骄傲惯了，不习惯闺中小姐慢慢的斗手段，一点点获得长辈的宠溺而抬高地位。在这个江府，她不过是最低位的蝼蚁，好在占了嫡女的身份。
既如此，江画雪就打算彻底打破这座囚牢。
已经成功混出江府的男仆装扮的江画雪隐入人流中，她未察觉到身后极精通跟踪的暗卫，悄然跟上。
来到偏僻巷子一间草屋前。
门边放了俩只空竹筐。再边上放着一捆木柴，一只镰刀。却没有半个人。
江画雪莞尔一笑，那个书呆子总是做事怪里怪气的，把这些放在外头也不怕被偷，心真大！
“张畅？”江画雪喊了一声。
草屋门吱呀打开。
一袭粗布袍子，笑容透着几分书生呆气的清秀男子走了出来。粗鄙的农夫装扮，难掩他身上的贵气，大致是因为他皮肤比寻常人白皙，又大致是因为他那双眼炯炯发亮。
他笑容故意透出几分傻气。
江画雪哼了一声，这人绝对不是简单人！许还是见过血杀过人的武林高手。前世这人这般充满精光的人，江画雪见过不少。当下，她面无波澜，一脸淡然的走向了张畅。
张畅扬了扬眉，一脸你此来何事？
“交易。”江画雪轻吐二字。
张畅一笑。
忽的，他眼神犀利了起来，冷冷地盯着拐角口那抹一闪而逝的身影。也只是一刹那，张畅掩下了眸光之中的厉光，仍旧是那个傻傻的书呆子。
“怎么？”江画雪敏锐的察觉到，神色一肃。
“你被盯上了。”
“哦？”江画雪唇角一弯，这个时候盯上她的，最有可能便是十五皇子遂修棣了！江画雪笑容浮现的同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悦。不满被遂修棣盯着。
“进屋吧。”
江画雪一笑：“我不喝劣质茶水。手摊出来吧。”
张畅抬手，一脸迷惘的盯着她，巧笑倩兮，及时易容成男仆，依旧难以掩饰过人倾城的美艳，只可惜了脸颊那一寸小小的疤痕，他忍住了抬手轻抚的冲动。
细腻的掌心肌肤相触，张畅愣了下，低头看去，那只嫩白的葇夷已经缩了回去。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帮我把这胭脂方子换一笔银两，我们四六分。”
张畅掌心收拢，布帛隐有香气余温在掌心晕开，再瞧一眼她含笑的美眸，不自觉中他有些心醉，情不自禁愿意替她赴汤蹈火。
“什么时候来拿？”张畅哑声道。
“三天后。”
“好。”
“顺道帮我找一处铺子，我要开一家姑娘坊。”
“好。”
“顺道帮我雇佣几个可信之人。”
“好。”
江画雪嗤的笑出声，抬手很是看好的拍了拍张畅的手臂：“以后有钱赚了，我罩着你！”以前在金朝，公主的身份，皇上皇后盛宠的地位，她罩着很多人！
久违的这句话蹦出来，江画雪心底有了些许暖意，对未来的路神奇的添了几分勇气。
张畅呵呵干笑两声。
“行了行了，一个小姑娘，口气不小，赶紧走吧~”张畅挥了挥手，实在嫌弃江画雪最后那一句，靠她罩着？还是算了吧，一个江府不受宠的嫡女，靠自己拳头都比她靠谱。
要是以身相娶，还差不多。
张畅眼底流窜笑意，目光落在江画雪那双明亮的眼眸，转到她脸颊疤痕，不由地目光一黯，“你的脸上，疤痕没办法消了吗？”
“没事，我不在意。”
江画雪洒脱道。
不在意这一道小小的疤痕，当初才没有浪费心力去寻找药方。
于她而言，打听金朝具体所在，才是当务之急。
“你听过金朝吗？”江画雪随口一问，没料到张畅怔楞，一脸愕然地盯着她。
“怎么了？”江画雪一脸茫然。
张畅想到江画雪只不过是闺中女子，战事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便坦白告诉她：“遂朝护墙城北面就是金朝。”
“哦？那听说过昌平公主吗？我听丫鬟说她容貌生得倾国倾城。”
“城破那日，昌平公主死于乱军之手。怎么样的容貌，我是没见过，只听说她死状凄惨，还不如寻常人能落个好归宿。”张畅感慨道。
倾权一时，盛世独宠，红颜薄命，皇族女倒不如寻常农家女择一夫白首不相离来得好。
江画雪微愣。
死状凄惨？可不是，万箭齐发射来，身体可不就成了一团血糊糊，丑陋可怖。乱军之手？江画雪扯唇冷笑，那乱军首脑却是她青梅竹马的将军呐！
江画雪微昂着下颌，面若寒霜，幸好，是在同一个时空、同一个时间！
张畅被她冷冷的目光凝视，不由浑身起了一层寒气。
“昌平公主的死，你很在意？”
“怎么不在意？”江画雪冷哼，“美人惨死，乃世间一憾事。你以为造物主造一个美人就那么容易么？”
张畅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行行行。他没话可说了。
江画雪转身走开：“三天后见面。我先走了。”
“我送你？”张畅舍不得她就此离开，脱口而出。
“不用。还不能让太多人见到我跟你混在一处。”江画雪一脸严肃道，“以后需要你帮忙的事，还有很多。”
张畅点头，“好。”
江画雪走出。
正好看到一个乞丐俯身，往空竹筐藏了一截不起眼的小竹筒。随后又似乎很随意地捡起柴堆中的一截树枝，无聊的敲了敲镰刀。寻常人看来，这乞丐是个傻子，无聊玩着呢。
这乞丐面生，江画雪当做没看到，大步走远。
不多时，张畅走了出去，呵斥玩他家木柴的乞丐几句，赶跑了乞丐，又俯身检查了一遍，悄无声息将那一截小竹筒藏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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