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路灯下
05号单间自习室，静得只听得到笔尖在纸上细微的摩擦声，偶尔的纸张翻动。
写完单词本的最后一页，黎念不紧不慢把书本放回背包，随手从里面拿出一张小纸涂画起来。
内容写的是：谢谢学长的巧克力，下次请学长吃东西，打卡结束。
她把小纸片放在原先贴粉色便利贴的地方，小心推回然后离开了。
其实一开始，黎念还有点诧异，但后来时间一长就莫名的形成一种默契。
他送她糖，她就送他其他的东西。
一来一往，谁也没落下。
黎念快到宿舍楼前，还打开通讯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没回复，难道真的是自己神经质了？
她才走出小道，就发现蒲向阳在宿舍楼下来回踱步，看起来很焦虑的样子。
想起早上发生的事，总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黎念刚要转身，蒲向阳把她叫住了。
“黎念。”
她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去：“有事吗？”
他问：“你才下课啊？”
见蒲向阳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她不禁怀疑自己早上发的那条消息，他到底收到了没有。
“嗯。”她看了一眼四周路过的同学，“我今天早上跟你发了条消息，你没收到吗？”
“是通讯发的吗？抱歉，我里面消息太多，可能把你的那条刷下去了。”蒲向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解锁，不停向下翻着列表。
“不用翻了。”黎念盯着他没有任何表情，“我直接告诉你吧。”
蒲向阳停下动作：“也好。”
她说：“你是不是想追我。”
蒲向阳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摸向鼻尖，不敢看她：“是……我们认识也蛮长时间了，我觉得你应该懂我的意思，也会对我有点好感吧。”
他后半句话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是那种普通朋友的好感，我对你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她拒绝得彻底，没有任何退路。
“那以后万一就有想法了呢？”蒲向阳摘下眼镜，揉揉底下的皮肤，“还是说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黎念垂了垂眼睫：“没有以后，也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那就是意味着我还有机会不是吗？”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就要去抓黎念的手臂。
黎念没意料到他会有如此举动，在即将接触的那一刻，她猛地甩开手臂退后几步。
她冷着脸，一字一句说道：“你没有机会，以后也不会有。”
“对不起……我不应该。”蒲向阳低头看向自己落空的手，停在半空中停顿片刻又很快收了回去。
她转过身面向宿舍楼，语调很淡：“祝你好运。”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在学校兼职。”
黎念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神色无奈：“大学里所有人都很忙，没有人会看不起你，只有你自己会看不起你自己。”
然后她头也不回，快步进入了宿舍楼。
蒲向阳站在原地，直到看到那抹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里，他才孤寂的收回目光，向奶茶店方向走去。
就在黎念以为这段事情已经说得够明白的时候，每天出宿舍楼，甚至她下课都会看到蒲向阳的身影。
这天柯小雨推开宿舍门，发现黎念没去图书馆，不免有些惊奇：“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没去图书馆。”
“有点烦，不想去。”黎念面前的桌子上除了背写过的草稿纸，就是几团大小不一的废料。
柯小雨深有体会的点点头：“是不是楼下那哥们？”
黎念皱了皱眉：“他还在？”
“对啊，我刚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又过来了，我愿称之为死缠烂打第一人。”柯小雨长叹一口气,“我要是有他这种毅力，四级考试岂不是会简简单单，轻而易举？”
黎念表示赞同：“首先，你得先翻开书。”
很显然，某人直接选择性忽略掉了她的这句话，若有所思道：“那你就一直放任他这么下去？”
“我已经很明确拒绝过了，这种情况我是真的没遇见过。”黎念合上书神色憔悴，“而且最近忙着考试，实在不想丢掉一点精力来操心这件事。”
“说实话，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柯小雨啧了一声往楼下看去，“果不其然，还在底下呢。”
柯小雨拉了把椅子，坐在她面前：“你跟我说说你怎么拒绝他的？让姐妹帮你分析分析。”
“很简单，我告诉他，我对他没意思也不可能谈恋爱。”
“这个回答确实没问题。”柯小雨支着下巴，“但感觉还留有余地，我们需要再狠一点。”
黎念不解：“狠一点？”
“就是把萌芽扼杀在摇篮里，比如说告诉他你有男朋友了，或者创造个巧合让他看到你跟其他异性亲密互动。”柯小雨轻咳一声，“如果他有底线的话，肯定会知难而退，如果没有当我没说。”
黎念郑重的点点头：“挺有道理，我尝试一下。”
“面对极端就得用极端的办法。”柯小雨瞥了一眼她桌上的笔记，嘿嘿一笑，“所以那个笔记可以借我用用吗？我拍几张照片就行。”
“嗯，这种事不用问我，直接拿就好了。”
“爱死你了，小黎念。”她恨不得献上自己的香吻，但出于理智柯小雨还是忍住了，拿笔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今天手机怎么不响了，昨天这个时候一直响。”
黎念嘴角抽了抽：“我拉黑了。”
吱呀一声－－
乔依然从外面回来了。
“黎念楼下有个男生，刚刚拦下我说是要找你，他还说你不下去他就不走。”她放下手里的东西，又补充，“感觉上次联谊会ktv里见过。”
黎念站起身：“谢谢依然带话，我这就下去。”
柯小雨还想挽留：“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我可以的，马上回来。”
宿舍楼下，蒲向阳见黎念出来脸色变得好了很多，他快走几步：“我就知道你会下来的。”
“你不该麻烦我室友，不关别人的事。”黎念深吸一口气，“首先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好几次，所以你现在这么坚持没有任何用，只会感动自己罢了。”
他急忙解释：“我相信时间一长，你会发现我的好的。”
黎念摇头，反问道：“你是觉得我看起来很好欺负是吗？想耗到最后让我心软然后道德绑架是吗？”
蒲向阳不自觉攥紧拳头：“我没有。”
黎念气笑：“那你现在不就是道德绑架让我下楼见你了吗？”
蒲向阳被堵得说不出话，黎念决定用刚刚向柯小雨给自己提得意见长话短说。
“我也有事跟你说。”黎念嘴角微顿：“那就是我谈恋爱了，我有男朋友了，你可以完完全全死心了。”
这段话仿佛冰锥一样，扎进了蒲向阳的心里，他尽管有点不敢相信，但想起前几天于真一给自己发的照片，脸色不自觉颤抖着。
“所以你之前就一直跟苏俞舟在一起了对吗？”他冷笑一声，“其实从论坛那张照片开始你就跟他在一起了吧，亏我还一直傻傻的相信你。”
黎念也没否认，直接顺水推舟应了下去：“你猜对了，真相就是这样。”
他轻呵一声，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黎念叹了口气，接下来应该不会再缠着自己了吧，就是拉学长下水有点不道德，罪过罪过。
没了外界的打扰，复习备考起来确实效率高了很多，夜晚的图书馆很安静，黎念放好小纸条，浅浅伸了个懒腰，走出了自习室。
小风一吹，昏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很多，她小心走下台阶无意识回头，却发现了蒲向阳的身影。
见蒲向阳往门口走来，她背脊一僵，很快一个闪身想要躲到旁边的柱子后面时，却不料硬生生撞到了一个人。
她捂着鼻子，少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借过。”
“你很着急吗？”熟悉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眼瞧着蒲向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黎念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双眼紧闭，手扶着脑袋：“头……头晕。”
苏俞舟没多想，顺势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不……不用，我想回宿舍。”说完，她扯了扯苏俞舟的衣袖，可怜巴巴抬起头看向他。
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伴随一半皎洁月光，一明一亮落在她泪光闪烁的眼眸，鼻尖发着微微的粉色，将无助的神情描绘得淋漓尽致。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扯了一下，喉结轻滚：“好，我送你回去。”
两人离得图书馆的距离远了些，黎念快速往后瞥了一眼，没有蒲向阳的身影，她松了口气。
“学长，我好像不晕了。”她低头看向苏俞舟的手提醒，“我可以自己走了，学长还是放开吧。”
苏俞舟站住脚步：“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你就放心吧，学长。”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苏俞舟缓缓松开了她的肩膀，手里顿时空落落的，心里也好像少了什么。
他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说道：“刚刚没弄疼你吧。”
黎念：“没有。”
路灯落了一地暖黄，校园也比白天温柔起来，绿植中间偶尔设有双人座椅，有不少小情侣贴耳说着脸红的情话。
或许是出于气氛有点尴尬，她说：“学长，来图书馆有事吗？”
苏俞舟点头：“有啊。”
她有点懊恼：“啊……不会还没进图书馆就被我拉走了吧。”
“目前来说是这样。”
“那学长还是快去图书馆吧，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他笑：“你这么知道，我不是去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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