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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吹皱一池春水(1)


什么差遣、品位的,游抱刃原也搞不清楚;问过方真灵,他也只能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说一些,原也不是他们平头百姓能打听明白的。最后还是照着他们最熟的官职开口。

        “一个都头便是明公恩赐了。”

        “志气这么低?可不像你。我举荐你为钤辖司账下指挥使,准你在龙田乡屯田。”

        游抱刃大喜过望。

        一个都一百人,一个指挥五百人。即便折娘子手下,听说也只有两千人。

        “明公厚恩,抱刃感激不尽!”

        南也谦将她扶起来:“今后也算是同朝为官了,不必这么客气。抱刃可有表字?”

        游抱刃刚要答没有,这才想起曹弈是赠过字的。

        “这个,表字‘水山’。”

        “哦?‘水山’……朴实却有深意。这位师长对你寄予厚望啊。”

        有没有厚望不清楚,师长却肯定不是。

        游抱刃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不该一时兴起便让曹弈取字。要是请这南知府赐字,关系岂不是更进一步?

        一夜无话。

        连着几日,南也谦忙着安抚人心、整顿人事,把游抱刃等人晾在一旁。

        说来也都是琐事;唯有众位知县各自返回时,王若虚还不忘大发一通议论,说南也谦以武犯禁,游抱刃擅杀不仁。

        对这样的直官,罢免不好,重用更难,南也谦只能将他打发回门山县以求清静。

        游抱刃陪喻三娘拜祭过朱绣娘一家,便整日无所事事,干脆请了南也谦的话,跑到杨家军大营去看他们练兵。

        折娘子比游抱刃大几岁,膝下无子女;也不知是本来如此,还是因为家中变故,总冷着一张脸,叫人难以亲近。

        对她倒很是客气;一是她手刃了张勤,算是为她亡夫报了仇;二是经历这连串事变,人人都知道她要受知府重用,折娘子也不是迂腐清高之人。

        游抱刃对她颇有亲近之感,不过毕竟“男女有别”,旁边还有两个女侍兵看着,也只能敬而远之。

        寒暄几句,折娘子就口称有事,唤来这次领兵跟随的指挥使刑归理陪她说话,自己与女侍从离开。

        本是要避嫌,这下倒真的变成孤男寡女独处了。游抱刃想到这里便觉得有趣。

        刑归理热情健谈;听她说要学习练兵,也不藏私,即刻带到了自己营中,集合兵马演练了一番。

        游抱刃这才晓得自家乡勇队练得有多粗糙。

        例如,她训练乡勇队时,一直只靠嘴喊号令;真正上战场,喊杀声、军械声、脚步声、马蹄声震天,号令喊得再大声也根本听不到;所以要训练击鼓鸣金为号,还要训练旗语。

        又如见面行礼。军队要想浑然一体、如臂使指,就得自上而下层层号令,不得违逆;下级见上级行军礼,有助于明阶级、竖尊卑。

        还有督战、行军、扎营一类,更是她想都没有想到过的。

        虽然区区二十人的乡勇队,练得粗糙一点也无所谓,但将来她要统辖五百士兵,没有这些准备,人再多也只是乌合之众。

        忍不住想起当初曹弈,要是他肯一起来,能省她多少力?

        “刑指挥,抱刃今天真是大开眼界,醍醐灌顶。不知明天能否再来叨扰?”

        刑归理愣了一下。他原以为游抱刃就是来走个过场、套个近乎,谁想到是真的要上心学?

        “放心,明天贵部平常如何就如何,不必专门为我劳师动众的。不如把我编进队伍,当作普通士卒,练上一天。”

        “那怎么使得,”刑归理道,“你只管来,我这里敞开辕门恭候。”

        于是游抱刃日日拜访,一来二去与刑归理混熟了,聊得颇为投机。

        原来其父在杨家军任都指挥使——原来“都指挥使”与“指挥使”不同;有周一朝,前头带“都”字的都是高位。

        二人又序了齿;原来他比游抱刃大两年,于是称兄道弟起来。

        “刑兄,我看折将军身边侍女都是戎装打扮。军中也能容纳女子吗?”

        “这不是没法子嘛。她们都不上战场,穿着戎装不过是为了不惹眼。原先还好,有杨军主在,带一个侍女就够了;那事之后,将军从本家召了三个侍女来。除了真刀真枪打仗以外,身边至少得留两个侍女,不然就要惹人闲话。父亲还寻思着要不要把我调回麟州,毕竟我这年纪又还没成家的,待久了总有些人要往歪处想。”

        游抱刃默然片刻,转了话锋。

        忽一日南知府叫来游抱刃,道:“朝廷旨意已下。你今后就是延安钤辖司麾下指挥使、一等陪戎校尉。我兼任延安兵马钤辖使,今后你便在我账下了。”

        大周过去多有以文御武,州、府之长兼任钤辖使也是常事;不过自兵乱起后,为提振武事,此例便少了。南也谦原在军中做过机宜文字,知晓军事,朝廷才准了他的奏请。

        松末取来游抱刃告身,游抱刃双手捧过:“多谢明公栽培!”

        旁边一个披甲的中年男子也拍手欢喜,连串恭喜。

        南也谦指他道:“这位是延安府巡检司所辖韩指挥。”

        两人互通姓名、互相见礼。此人名叫韩古义,出身本地。

        待两人见完礼,南知府又说:“朝廷旨意已下,张府家产籍没,男子皆斩,女子充为官伎,幼童赦免。你们俩去办吧。”

        两人得令而去。

        韩古义拱手道:“游指挥勇杀卖国贼的事已经传遍了,我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待会儿查抄,游指挥理应居先,我以指挥马首是瞻。”

        游抱刃不由心下感叹,这几日无论谁见了她,无一不是笑脸相迎——正是只要有了靠山,人缘就绝不会差。

        她忙回礼:“抱刃以白身补官,哪里能与指挥这样的老资历比?该怎么抄没,还得韩指挥领头才行。”

        她只道两人都是指挥使,份属平级;自个儿又没抓过人抄过家,当然不该出这个头了。

        却不知大周一朝,职务、品级分置。指挥使是她的“差遣”,又称“职官”;品级却是以“阶官”为准。

        如指挥使这样的武职,地方上或可一言而决,再行报备朝廷;武官的阶官,朝廷却看得甚紧,须得先请后授,所以不容易得;若无战功,也不容易升,

        她身上的“陪戎校尉”便属阶官,位在“从九品上”,她属一等,其下还有二等。韩古义为一等陪戎副尉,再下是二等陪戎副尉,均属“从九品下”。再下还有无品杂阶共五级。

        她以白身破格跃迁到从九品上,是大大的提拔,足见南也谦看重。

        南也谦能为她请来此命,一是他原先曾在赵稷麾下任机宜文字,赵稷正是如今开封秉政的宋国公的亲子;二是他不费开封一兵一卒便夺回一府,备受瞩目,中枢自然给这个面子。

        他特特在韩古义面前提及游抱刃的阶官,也有给下属撑撑场面、敲打韩古义的意思。

        韩古义知情识趣,这才主动退让。

        游抱刃一个官场新人,哪懂得这些,坚决不受;两人谦来让去,最后还是定了韩古义主办。

        于是两人各自回去点起人马。

        方真灵听闻要去抄家,登时喜上眉梢:“南知府够意思!这样的美差都给了里正——哎,该改叫指挥使了!”

        盘虎问:“怎么是个美差呢?”

        “你想想,抄家时搜出来的东西,都要登记造册;记多记少,不都是主办说了算?只要手一松,少记一些,这些物件还不是主办的?这都是惯例了。南知府这是变着法子给咱们奖赏呢。”

        “那派咱们里正去不就是了,怎的让这劳什子巡检司参一脚?”

        “巡检司管巡逻警察、缉捕盗贼之类,驻扎在城外宝塔山,一般不管城里。现下延安巡检使是个关西人,名叫赵都兴,手下有两个指挥的兵。南知府大约也是为了稳住他,才让他的人来分一杯羹。这韩指挥回去之后,也定会孝敬上司。”

        又献策道:“咱们查抄完,也要想着孝敬南知府才是。”

        游抱刃点头应下,暗忖道:方六哥也是厉害,才在肤施待了几天,倒像是把整个肤施里里外外都打听了一遍。

        城外有巡检司,延安府也还有别的兵马;杨家军虽然是个强援,毕竟轻易不能使唤。

        南也谦孤身上任,虽然暂时在延安府坐稳了,但谁知会不会一不小心便被架空?要达到政令畅通,还需努力。

        难怪要大力提拔她;有什么都不如有心腹的一彪军。

        又想,先有张勤的人头,再有中饱私囊的事,自己也算是有把柄在他手里了。不如此,他又怎么敢引为心腹?

        “如今我既然是正经指挥使,盘兄弟,你和大有各做一个都头,怎么样?”

        盘虎大喜过望:“我也能做都头?乖乖,这才几个月?想当初我们兄弟被那直娘的杨都头欺负得忍无可忍,现在我竟然也是都头了!”

        游抱刃看他高兴,也不觉笑道:“现在兵少,你们管辖的人不变,以后人多再扩编。方六哥,你就做我的军师参谋,怎么样?”

        方真灵忙摆手:“我哪里做得了!让我出点馊主意小打小闹容易,打仗的事我哪懂?”

        “先做做看再说。谁是天生就会打仗的?我也不会。”

        盘虎哈哈大笑:“你就应了吧!明天给你弄一顶文士巾戴戴,尝尝做读书人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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