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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莫名释怀


  与慕欢与顾骁同行的,自然而然的还有顾沉璧,好歹是个认识的老熟尸,她就不需要对着这头言灵古丧尸了。

  趁着顾骁走在前面,慕欢轻声问顾沉璧:“你知道现如今的京都怎么样了么?”

  “我知道啊。”顾沉璧说:“你求我,我就告诉你,嘻。”

  慕欢:“……赶紧的。”

  “京都的人,都以为你死了,葬身蛇腹,连个尸体都没留下来的那种。”顾沉璧这段时间比较闲,就到处瞎跑,期间去了一趟京都,听了一耳朵的八卦。

  “不会吧……这种死法也太low了吧。”慕欢忍不住皱了皱眉:“这就相当于他们是认为我被分尸了啊。”

  “是啊,好惨的。”顾沉璧说着,就笑出声来了。

  “韩女士呢?”慕欢等他笑到不笑了,才慢吞吞的问道。

  “听说生了个大胖小子来着,你爸妈开心得不得了,你葬礼都没办呢。”顾沉璧“啧”了一声:“这为人父母啊,说无情不太对,人对儿子挺好的啊,说有情就更不对了,对你怎么就成这样了?”

  慕欢半晌都没话说,她捏着自己的指尖,问:“你们古代是不是也重男轻女啊。”

  “不啊,我们凉国民风开放,无论是名门望族还是小户之家,对于闺女都很照顾,甚至比儿子还要精贵。你说的重男轻女,应该是我大哥的古凉国,你去问问我大哥什么感受嘛。”

  慕欢无语的说:“它又不是个女人,我问它做什么啊?”

  顾骁隐约听到他们在后面说自己的坏话,当即转过头冷声呵斥:“安静一点!”

  “你现在宛如我高中的地中海教导主任。”慕欢并不怕它,甚至于无所畏惧的怼道。

  顾骁问:“什么是地中海?”

  “就是地中间的海。以后你遇见这种词,按照字面意思来准没错。”慕欢解释。

  “哦。”

  在文明的现代社会生活了大半年的顾沉璧,忽然觉得自己大哥好单纯,这样和慕欢相处下去,还不被得欺负死还不自知。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毒蛇降慕欢,慕欢降顾骁……

  慕欢走了半天后又问:“不过你们真的是打算步行吗?你们知不知道H国距离Y国有多远啊。”

  “这里没有马匹。”顾骁冷声道:“等行至下一个城池,再找一找有没有代步工具。”

  “……所以你们怎么把我带到S城的啊?”慕欢看顾骁的眼神,活脱脱的在看一个老古董。

  顾沉璧小声的说:“你是我开车带到这里来的。”

  “车呢?”

  “我大哥晕车,让车撞了。”

  慕欢:“……”

  顾骁冷着脸,就当没听到。

  如果不是被顾骁的言灵异能压制,慕欢是恨不得直接瞬移到下一个基地,然后找辆车赶路。

  去Y国无非就是乘船或者是乘飞机,乘飞机是不可能了,就只有乘船。而据她所知,按照如此往北行进的路线,下一个靠海的城市是……是什么来着?

  不过看着顾骁胸有成竹,似乎心里已经有了路线图,慕欢就没再多说什么了,跟着走就是呗,无所谓。

  在走了一天之后,最先受不了的是顾沉璧:“大哥,我偷电瓶车养……呸,我骑小毛驴载你吧。”

  慕欢:“……”

  “是不是要到凉城了?”顾骁没回答,而是问。

  末世之后的凉城与S城一样,都被丧尸瞄准,当做了大本营来攻打。只不过和丧尸几乎全军覆没的S城相比,凉城却是很早的就被丧尸大军攻占,成为了H国最大的丧尸聚集地。

  “你要去凉城啊?凉城我们走过了啊。”顾沉璧嘴脸抽了抽。

  顾骁:“……”

  慕欢在一边笑出声。

  “闭嘴!”顾骁倏的转过头看向慕欢,宛如神谕的话语,让慕欢只能干瞪眼了。

  呵呵,言灵异能了不起哦?

  折返是不可能折返的了,而且夜色浓重,也到了休息的时间,慕欢看顾骁和顾沉璧都是没打算休息的样子,忍不住拉了拉顾骁的衣摆,示意它把言灵解除了。

  顾骁甩开她,没理会。

  慕欢气性上来了,她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柔软的绿色植被就像一条毯子一样,上面还残存着白日里阳光的温度。

  若她是人的话,必然也会为此欢欣感慨,这是一个美好的季节。

  顾骁看她忽然不走了,有些不耐烦:“丧尸不需要高频率的休息,做人做久了连丧尸的天赋都没有了吗?”

  慕欢:“唔唔唔……”

  她挣扎着说不出话来。

  “你也不用说话了,反正你的嗓子已经坏了。”

  慕欢:“……”

  “走。”又是那道神谕,迫使慕欢从地上爬起来,跟着它走。

  慕欢气得脸通红,恨不得用尖锐的獠牙把顾骁撕碎。

  顾沉璧默默的离他们两个人远了点,害怕被殃及池鱼。

  ——

  这几天的时间里,顾骁都选择了用步行的方式赶路,途中会遇见成堆的丧尸群,慕欢发现,全身尸化了的自己更加格格不入,就连她刚升五级丧尸的威压都没有用了,那些遇见的丧尸,是见她就扑。

  顾骁此时就冷眼看着女人在丧尸群中搏杀,不管不顾,无论她是命悬一线还是把丧尸杀得干干净净,它都始终没有插手。

  慕欢想,要不是她武器不少,只怕就真的要死在这条冗长的路上了。

  这一日,顾骁忽然对慕欢发问:“你知道为什么此时你会被丧尸攻击么?”

  慕欢怎么可能知道。

  “因为现在的你,身上全是恶心的人类气息。”慕欢虽然已经开始进食“丧尸的食物”,但频率很低,这一路她就一次都没有再吃过:“你得多吃点属于我们的食物,那种恶心的气息才会消失啊……”

  慕欢冷漠的说:“可我已经是五级丧尸了。”

  “哦,我七级,足以盖过你的威压。”慕欢被关在地牢的那段时间,顾骁就一直在试着冲破七级的桎梏。

  四级丧尸顾沉璧觉得自己被深深地打击到了:“……”

  慕欢听了,若有所思。然后第二天,她就寸步不离的跟在了顾骁的身后,如此一来,天下太平,再也没有丧尸会来攻击她了。

  ——

  这一日,行至一片绿意盎然的山林,顾骁终于大发慈悲,说停下来休息。

  慕欢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已经是第十天了,这个丧尸的精力真是出奇的旺盛啊。

  顾骁却又开始逼着慕欢吃东西。

  它是皮笑肉不笑的冷笑,无论是笑容还是眼睛里都充斥着满满的恶意。

  “不吃,你会一直被丧尸进攻。想要在丧尸的世界生存下去,你就只有吃它。”

  慕欢:“……”

  她紧咬着牙关,胃里已经有了翻江倒海的感觉,她终于是受不住,跑到一边呕吐去了。

  顾沉璧看见慕欢被折腾成这样,有些于心不忍,忍不住说:“大哥,你……你不是讨厌她么?怎么还变相的帮她呢……就这样就好了呗……”

  顾骁的话没有说错,慕欢既然已经是丧尸,就必须要学会该如何做一头丧尸。

  顾骁淡漠的说道:“帮?你看她那张憔悴的脸,我是在折磨她,让她成为自己最厌恶最恐惧的物种啊。”

  顾沉璧说:“大哥,你不怕她真变成了丧尸之后篡你的位啊。我之前在S城跟慕欢闲聊的时候,她说末世前你是归她管的,不乖不给糖吃的那种。”

  顾骁:“……”

  “闭嘴!”

  顾沉璧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顾骁冷哼,谁稀罕那种一点味道都没有的东西,它所追求的,永远是鲜红的血肉。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好几天,慕欢少数的食用是没有问题的,但这样频繁又大量的吃,让她极度的恶心范围。

  可是处于难受状态中的慕欢并没有发现,现在,就算她离开了顾骁身边的距离,也没有丧尸会来攻击她了。

  而就算是发现了,慕欢也是极度抵触这种方式,这种罪恶的、恶心的方式。

  但顾骁始终坚定,凭着自己的言灵异能为所欲为。

  慕欢在这种情况下没胖,反而又瘦了。女子本就纤细瘦弱,如今,整个人都干瘪了下去,双颊凹陷,脸色蜡黄,极度的憔悴。本是极为精致漂亮的小姑娘,被折腾得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一样,更是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她一整天都恹恹的,精神全无。

  顾沉璧看着就觉得不忍心。

  这一天,慕欢冷着脸靠在一棵大树边,她从空间里摸出了一个红色糖纸的糖果,里面是草莓味的硬糖。

  她看了半晌,觉得红色恶心,便丢到了一边,重新拿了一个白色糖纸的荔枝味水果糖出来,喂进嘴里。

  属于水果的清甜香气弥漫在她麻木的口腔里,暂时的将那铁锈味掩盖。

  顾骁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分享给你我的食物,你的食物,是不是也应该分享给我?”

  慕欢直接把她丢掉的那颗草莓味水果糖扔给了顾骁。

  顾骁出奇的没生气,而是有些笨拙的撕开糖纸,喂进了嘴里。

  一种甜蜜的味道弥漫在它的口腔,这是它从未感受到过的味道。

  慕欢的声带没有得到治疗,情况一直在恶化,这时候,她的声音已经是嘶哑而模糊的了:“我从前不知道,那时候的古丧尸是没有味觉的。”

  因为没有味觉,所以顾骁一直觉得慕欢给它吃的糖果很难吃。

  “从前的一切,我向你道歉。”她低垂着头,声音低不可闻,夹杂着淡淡的哭腔:“你恨我,恨WORLD工作室,我知道。换做是我,我也会憎恨这一切。”

  “顾骁——”她念出了它的名字,分明声音是嘶哑的,但是顾骁没来由的,就是听得很清楚:“但我请你不要用这种方式折磨我,你可以杀了我,杀了我,永绝后患。”

  现在的慕欢,当真是顾骁口中的“生不如死”,她现在,就连求死,也有顾骁的言灵异能横亘在中间,求死不能。

  这是慕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服软,顾骁不可避免的愣了愣。它本该开心,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但不知为何,看着那憔悴的姑娘,顾骁觉得心里闷闷的,还隐隐有罪恶感。

  它本该是极度讨厌慕欢的——顾骁的记忆不由得回笼到过去,其实,它是早就有了很低的灵智,可以去记忆善恶。

  它想起初见慕欢时,那个还有些青涩,但已经是淡定从容的姑娘。

  古丧尸的基因不容侵犯,所以当她从自己身上抽调DNA的时候,自己痛苦不堪,她似乎读懂了一动不动的它眼睛里的痛苦,慢慢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身边那个让顾骁更讨厌的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西蒙说:“怎么不继续了?”

  “它好像很疼……”小姑娘低柔着声音说道。

  西蒙却觉得她是在说无稽之谈。

  “今天……就到这里吧。”

  西蒙瞥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走了。

  慕欢撤去了桎梏它的器具,将被固定在实验床上的它扶起来。那时候被注射了麻醉剂的自己,没有丝毫的杀伤力。

  她把它扶回了地牢里,那个幽闭的房间。

  小姑娘从怀里摸出一颗糖果,是红色的糖纸,她撕开糖纸喂进了它嘴里:“我一直都担心你会忽然扑过来咬我来着,但是你很乖哦,乖孩子是有奖励哒。”

  那时候的顾骁并不知道,那是香甜的草莓味。那时的顾骁,只觉得嘴巴里有一颗硬硬的石头一样的东西,很硌。

  不仅仅是偶尔石头一样的糖果,小姑娘还会偷偷的带它出地牢,去沐浴外面的阳光。对于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那样久的顾骁来说,外面的世界美好得不真实。

  比起它的其他同类们,其实它大概是其中最幸福的一个丧尸了。

  小姑娘面对它时,因为愧疚,出奇的温柔耐心。

  曾经它晦暗生命中,慕欢是唯一的光亮。

  可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它为什么会恨慕欢呢?

  顾骁意识到,因为它恨慕欢的缘由,是她任由西姆把自己从她身边带离,甚至在这期间,她连对它的告别都不曾有过。

  顾骁又想起了曾经在那幽闭的牢笼中,经常会用迟钝的大脑想,它要是哪一天冲破桎梏,让这个世界成为适合它自己生存的世界,它会杀光WORLD工作室的所有人,除了她。它也曾想给她最好的一切。

  后来,因为她抛弃了它,所以,它开始恨她,比对那个罪恶的工作室还要憎恨。

  因为被抛弃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啊……

  只是这一刻,看着形同枯槁的女子,或许是她的哽咽声太可怜,或许是嘴里的糖果太过于甜蜜,他忽然间就莫名的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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