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久违

　　当然，方心怡只是一个小透明，又有谁会一个原本就是个小透明的人辩解呢？还是个从未抛头露面的小透明。

　　我总不能现在就冲到人家面前，把自己帽子都摘了，大声告诉他们，喂，我方心怡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敢骂我？

　　我倒不怕承认自己身份，我只怕他们当场掀了桌子，还拿菜叶子砸我，然后继续嘲讽我抄袭的“罪名”。

　　那我可惹不起，我还是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

　　“呵呵，我饿了，吃吧！”还是吃饭重要，我打了个哈哈，然后举起筷子。

　　刚准备夹肉吃，坐在我对面的陈小然却突然站了起来，情绪比我还激动，“有这么诋毁别人的吗？”

　　那桌人原本只是小范围里议论，声情并茂，完全没想到会遭到反驳，这一下听到陈小然的声音，纷纷侧头而来，神色无不是鄙夷。

　　“你看吧，又是脑残粉？”

　　“这样的抄袭狗也配有粉丝？”

　　“没听说过吗？抄袭必死啊！”

　　“害，现在的粉丝都是什么素质你们不知道？呵呵……”

　　见那边的人无缘无故又把脏水泼到陈小然身上，李峰实在听不下去，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那边的人也很疑惑，“你什么意思？”

　　“你说我什么意思？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李峰质问道，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陈小然也没想到自己气急说出的话会引来这两桌的矛盾，赶紧拉住李峰，小声说道，“咱们别和他们计较。”

　　“诶？你们又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别跟我们计较？我们怎么了？”那桌的人听到陈小然的说话声，一下也激动起来。

　　“你们怎么了心里不清楚？”李峰又接了一句，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那边。

　　“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不讲理？”那桌的人终于忍不住，也站了起来。

　　“李峰。”周闻宇见形势不对，赶紧喊了李峰一声，想阻止他陷入冲动。

　　“叫我干嘛！”李峰难得坏了脾气，脸色没一个好的，瞪完周闻宇又继续和那桌的陌生人僵持，“没见过说话这么难听的！”

　　“什么叫说话难听？喂你这个人！你把话说清楚好吧？”那桌的人也挺直腰杆，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说清楚就说清楚啊！有本事你……”见对面挑衅，李峰正要冲上去。

　　要知道大庭广众，原本吵闹的店内早因为我们这两桌的争端安静下来，看戏的看戏，还有人已经拿出手机录起像来。

　　现在是网络社会，人人都通过网络监视着每一处的生活，不管好的坏的，到了网上都会被放大，我可不想明早一起床看到一条名为因抄袭画手大打出手、脑残粉对比正直粉等等噱头的新闻。

　　“诶！停停停！李峰！”我赶紧拉住李峰，劝道，“我和小然都没生气！你别冲动啊！”

　　我又看向陈小然，让她也表示一下。她也算反应及时，也知道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硬碰硬是不可能的，“李峰！你别冲动！我俩没事！”

　　“他们……”李峰一股热血冲上脑子。

　　“对，他们……没事没事！咱们平常心！别放在心上！”我又说道，生怕李峰冲过去大打出手。虽然我们时常打闹，但他万一手里没个轻重，惹出事来就不好了。

　　劝慰完李峰，我又看向那桌人，赶紧赔笑，“啊！那个……没事没事！我朋友他……喝多了！是喝多了！呵呵，你们别介意！”

　　好在那桌人也不是胡搅蛮缠之人，听了我的劝和，一下又松了口气，也没有再挑衅，直到大家重回原位，餐厅又一次恢复先前的热闹模样，四下的话题也已经从眼前的矛盾回到了今天的新闻时事，等等，哪儿还有人再以古怪的眼神看向我们这桌。

　　李峰花了点时间平复心情，这才坐了下来，还不忘白了那桌一眼，“一群恶臭！”

　　我当然知道，那些人可不是恶臭吗？但除了嘴上不饶人，他们又能怎样？离开网络，他们的喧嚣在现实中根本不值得一提，所以也不值得我放在心上。

　　“小然，不好意思了。”我想起刚才那桌的人无缘无故攻击陈小然。

　　“我当然没事啦。”陈小然看着我，委屈地说，“我只是担心你呀。心怡，你……真的没事吗？网上传的太凶了，我都怕你被欺负。”

　　我轻笑，“没事。你都这么关心我了，我怎么可能有事呢？”

　　“真的？”李峰却还是不放心地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有事了？”我反问。

　　李峰摇头。

　　“那不就够了？”我又给他们一个安慰的眼神，轻声说道，“你知道的，我已经不是三年前的我了。”

　　李峰神色一僵，良久，他才缓过来，“快吃吧，刚忙着和那群不讲理的吵架！我饿死了！”

　　李峰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是真的饿了，赶紧动筷，生怕少了一块烤肉被他们抢走。

　　兴许是大家各怀心事，这顿饭吃的极为沉闷，虽然我们什么都没有聊，但他们还是绷着神经。、

　　我们吃完后便分道扬镳，周闻宇照例送我回家。临走前，陈小然又依依不舍地拉着我，“心怡，我们本来还想今天好好开导开导你呢……”

　　“我知道。好意我心领了！”我安慰道。

　　“我都没料到……”陈小然想起这几天的新闻，“心怡，我一定是相信你的，你放心，我们肯定都站在你这边的！是吧，李峰！”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谢谢你支持我！”我想陈小然大概是因为今天喝了点酒，这会儿光为我着想，其实自己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我赶紧把陈小然的手塞进李峰手里，“你好好带小然回家吧！”

　　“真的……没事吗？”李峰回望了我好几眼。

　　“没事！”我加重语气。我觉得我的神色已经够轻松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表达我真的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

　　“心怡！呜呜呜！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陈小然又扑到了我身上，一个劲撒娇。

　　“不会！我不会有事的！”我托住她，顺便提醒道，“你有空关心我，不如回去追剧，最近那个回村的诱惑又更新了知道吗？”

　　“啊？更新了？”经过酒精的刺激，陈小然的意识显然没有平时那么灵敏，这不，一听到剧名一下精神起来了。

　　“是呀，快去追吧！到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又好心提醒到。我非常了解那种错过电视剧关键的一集是大多的遗憾。

　　“好好好，我回去就看！”陈小然竖起手指给我笔画，然后便在李峰的拖拽下被带回去了。

　　终于把陈小然他们劝走，周闻宇这才把车开到我跟前，“走吧，送你回去。”

　　我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只等着周闻宇将我送回家。

　　我原本以为周闻宇会像陈小然那样很担心我，但回去的路上我只看到他镇定的脸庞。

　　我不禁问道，“你好像……并不担心我啊？”

　　“担心什么？”周闻宇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看了我一眼，“担心你像三年前那样吗？”

　　我差点忘了，李峰早八百年就把那件事告诉周闻宇了，虽然不知道他得知那件事后的心情，但我想他应该也会很惊讶吧。我注意到周闻宇眉头一皱，“反正你现在放心啦……我不会再像那时候……”

　　“方心怡，”周闻宇突然喊我的名字，“其实……我很难过。”

　　我一愣，不明所以地问道，“难过……什么？”

　　周闻宇不自觉抓紧方向盘，过了一会儿，他将车停在了路边。这才转头看向我，缓缓说道，“如果三年前我就陪在你身边，你是不是会好点？”

　　三年前……就陪在我身边？

　　我虽然那么期盼过，但当时事发突然，我并不觉得任何人陪伴我可以解决一切。我总是说我是幻想主义者，但我其实是个现实主义者，该务实的时候我从不会有半点拖沓，除非我一时不能走出挫败。

　　我继续看向周闻宇，他神情太过复杂，只见他又自嘲一笑，“我一直都很羡慕李峰。”

　　我惊讶，我竟然从来没想过周闻宇会有这种想法。

　　他又接着说，语气甚是惋惜，“不管发生什么，他永远都在你身边，甚至是第一时间都陪在你身边。从小到大，你的人生他都在参与，你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对他暴露，好的坏的，哪怕是虚张声势，又或是故作潇洒，你从来不掩饰你在他面前的模样。我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在你眼里，李峰永远比我存在的意义更大。”

　　“可是方心怡，我希望你不要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你现在有我。你的任何情绪，任何想法，都可以告诉我。你不用担心明早起床自己是孤身一人，也不用担心日后孤独终老，更不用担心暴露自己的情绪而受到嘲讽。我喜爱你的一切，接受你的一切，不管那是真实的你，又或是故意表现在我面前的你。”

　　“但你一定要记着，有我陪着你。任何情况我都会陪着你。”

　　说着，周闻宇拉住我的手，神情真挚而温柔。

　　我第一次在周闻宇眼里看到惶恐，虽然我不明白那种惶恐代表什么。

　　但我还是忍不住笑了，“我知道。”

　　我知道有你陪着我，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害怕。

　　“我没有不担心你。但我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周闻宇又说，竟忍不住抚上我的脸颊，“如果解决不了，就告诉我。”

　　我抓住他的手，重重点点头，“嗯。”

　　三年前我是退无可退，歇斯底里也好，人生无望也好，很多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并不想重提。但现在不同了，我知道就算我退却，背后还有人在支持我。

　　知道这些就够了，我从来都不是勇敢的人，但现在有一个人让我重拾勇气，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等确认我真的没事，周闻宇才继续开车送我回家。

　　到了小区楼下，我便独自下车了，“你回去吧。有事我会打电话的。”

　　周闻宇没有做过多的挽留，和我打了招呼，便离开了。

　　目送周闻宇离开，我在路灯下站了一会儿。好像是为了放空自己，我想让自己静一会儿。

　　良久，我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许久未曾联系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头就传来一阵戏谑的笑声，随后，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哟，难得呀，方小姐竟然给我打电话了？呵呵，今天哪边的风刮了，让您老想起我来了？”

　　不过我并没有功夫在意这些，我只是感慨道，“得了吧宋女士，我几回给你打电话是好事？”

　　宋女士姓宋名金，人如其名，大宋风范，精明才干，且此精非彼精，用以褒扬她那圆滑处世的态度和手段。每每想起她，我脑子里就自动浮现出一位身穿西装，永远化着精致的妆容，趾高气扬地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的女性形象。总之，用职场白骨精来评价宋女士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这不，久不联系，只一通电话，她流利的话锋像是一道从不打弯的滑道，丝毫没有和我之间的隔阂。

　　但可喜的是，我现在并无心情叙旧，只是丧气地感慨着，原来过去这么多年，我真的每一次给她打电话都不是什么好事发生。

　　“嘻嘻，也对。”宋女士嗤笑，像是早早预料到了一切，笑声根本没有疑惑和犹豫，还带着几分慵懒，“看来最近你的烦恼不小啊。”

　　“知道我烦恼不小，你竟然还坐视不理？”我开起玩笑。

　　但我心里知道，这件事还没到鱼死网破的那一步，看我自己就知道，我都不急，宋女士长期负责此类事件，什么大小场面没见过，自然犯不着着急。

　　“拜托，我早就离职了，哪儿有心情管那些？不都是一群网民的自娱自乐吗？小case啦！”宋女士语气轻松，根本就不在乎我最近所受的委屈，相反，她还有点看热闹的嫌疑。

　　“对了，你觉得会是谁？”终于回到我最关心的问题上，我免不了正色，连语气也严肃起来。

　　事到如今，我对别人怎么骂我，又或是我到底有没有抄袭的争论究竟如何，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我只是好奇过去这几年我都过的风平浪静，为何有人选在这个时候突然针对我，并且势必要将我推上风口浪尖，拉着所有人对我口诛笔伐。

　　“嗯……如果我猜的没错，还能有谁？呵。”宋女士轻蔑的笑声出卖了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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