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梦碎
“你说谁？”宋城毅跳起来，声音激动到破音。
那是怀囝大师啊！
当朝官家几次相请、几次相求，他都没有收皇子为徒。
他儿子何德何能入了这老祖神仙的眼？
这一事，足够让他在朝堂之上昂首挺胸、傲视群雄了。
“三娘，你如何知道，那就是怀囝真人的？”宋王氏皱眉，以三娘的年纪，她不可能认识怀囝真人。
若说她看过真人的画像，人都有几分相似，更何况画像？
“对！你怎么知道那人就是怀囝真人？”宋城毅冷静下来，立刻换了一张严厉的脸色，川中变脸的杂耍都没有他速度快。
“你快说......你把我儿子卖到哪里去了？”花氏双手紧紧抱着宋城毅的大腿，也没忘了在此时刷一下存在感。
“是由五仙观秦观主引荐......”宋三娘手轻轻放在膝盖上，那里依旧火灼一般的疼，现在这个时辰，也该换药了。
“婆婆，我膝盖受伤了，需要换一下药……”何必为了这群不相干是人委屈自己？
“就在这里换！”宋城毅知道是秦观主引荐，稍稍放心，但还有很多细节没有问。
他这女儿，他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这次不问清楚，下次再想问，估计就会轮吞的滑过，比他还会打太极。
这要是入朝为官，怕是比三弟还滑不留手！
原香上前缓缓向上推三娘的襦裙，黑蛋儿拿着白色小瓷盒，当她的膝盖露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宋三娘本身就白，加上年纪小，身量也小，白嫩嫩的腿上一大块黑紫将膝盖完全覆盖住，上蔓延到看不见，下蔓延到小腿中部......
“这......你才跪了半个时辰的祠堂，如何会伤到这种程度？”宋王氏惊的站了起来，这如果不好好养着，只怕双腿要废啊！
六郎还未长大归家，她如何能现在就废？
“回老夫人，三娘子腿上的伤不是跪祠堂伤的。”原香拿起手帕蘸了蘸眼角，抽抽搭搭的说：“怀囝真人要三娘子从山脚下一步一跪一磕头的到山门，才会收下六郎君。”
黑蛋儿见原香干巴巴的手帕，不由得撇撇嘴，将她挤到一边，小心翼翼的继续为三娘上药。
“啪嗒！”
黑蛋儿低头看自己手背上的水滴，再抬头看面无表情的三娘......如果不是她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真的会误以为她并不疼。
哭不能哭，笑不能笑，这计相嫡女有甚好当？
“竟是如此？”宋王氏嘘了一口气，六郎能拜在怀囝真人门下，那是天大的福分！
“这是秦观主给三娘子的证信！”原香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双手高举到宋王氏面前，“请老夫人过目！”
原香暗自得意，虽然三娘受了些皮肉之苦，但此刻将信拿出来，才能将三娘推到那最高的位置。
她回身看了眼三娘，发现她正看着自己，不知为何，在她的目光下，自己那点儿小心思如同日光下阴霾，半点儿也藏不住了。
“啪！”宋王氏看完信件，激动的拍了下桌子，“好！太好了！祖宗佑我宋氏一族啊！”
宋城毅也抢过信件，越看，脸上笑容越大，看到最后，若不是有耳朵挡着，怕会把嘴角耳朵裂到后脑勺去。
“天佑我宋氏！天佑我宋家啊！”他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将花氏随手扒拉到一边，继续蹦蹦跳跳，全然不顾形象。
最后还是宋王氏看不下去，让他赶紧回书房，临走之时，他还不忘将信件拿走，打算继续体会儿子被收入真人门下的喜悦。
“三娘啊！”宋王氏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是我冤枉你了！”
瞪了眼跪在地上的原香，今早她问话的时候，痛痛快快的把信拿出来，不就没有后面的这些事儿了！
“婆婆，是我没有及时把话说清楚，加之我年纪太小......”宋三娘低眉顺眼的将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婆婆若是没有其他事，请容三娘先行退下！”
“嗯！”宋王氏点点头，管事已经来了好几次，在门口观望，用眼神催促。
“三娘，我见你这丫头机灵，便留在我这里吧！”
心思太多、太鬼的丫头，怎么可以待在三娘身边？
坑主子，自己出头露脸的，更是不能要！
“好！”宋三娘看向原香，“你要留在婆婆身边好好侍候，不得马虎应事，可记下来了？”
“是！”原香急忙答应，心中不屑，她什么时候马虎应事了？
还当她如小时候一般吗？
“好了！”宋王氏挥挥手，“你快去吧！莫要让管事们等急了！”
管事们虽受雇于宋家，但实际管理中的猫腻儿，可不止一星半点儿。
三娘管家这么多年，没有出什么披露已是大幸，这也与她雷霆手段有很大关系。
宋王氏虽然不喜三娘狠辣的作风，但也不得不承认，以她的年纪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
“是！”宋三娘坐在椅子上行礼，被黑蛋儿背了出去，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原想着，再过一段时间处理原香的事，没想到，宋王氏等不得，直接帮她解决了。
这是不是好运来的好兆头？
“付嬷嬷，你带她去浆洗房应事吧！”
“老夫人？”原香惊讶的看着宋王氏，留下她，难到不是为了让她贴身伺候，替代付嬷嬷吗？
为什么要去浆洗房？
那里是五等丫头待的地方，一双手无论冬夏都泡在井水里，又红又肿，很多人都得了冻疮。
“怎么？”宋王氏眼睛一横，“不愿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人伢子将你带出去。”
“不......不......”原香失神落魄的跟着付嬷嬷出去了。
她原来在六郎身边，每日不过是伺候他穿衣吃饭，后来三娘要他自己穿衣吃饭，她更是轻省。
想着，等六郎大了，她混个妾位，有个儿子也算圆满了。
如今六郎已走，她梦碎了一地！
三娘的脸已毁，在五仙观的时候，六郎没有让她们进去伺候，出来的时候，她额间多了一朵娇艳欲滴的红梅......
伤疤加落梅……太丑了！
跟着三娘，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
她如何能不为自己着想？
她如此......又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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