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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38章


康时今天来的突然,池柔柔也没想到柜子底下还能夹着一张照片,还被他给发现了。

        她无法确定,这些究竟是她的遗留问题,还是作者在暗中作梗。

        她又低头看了一眼丈夫。

        细白的手指按在他的眉间,缓缓将那几个山包抚平。

        她困住了他,却又再次疏忽了他,这实在不该。

        她取出手机,给秘书发了消息:“从今以后,不管是谁,都不能随便进出我的办公室。”

        康时睡了一觉,清醒的时候脑袋依然安放在她腿上的软枕里。他的视线里看到前方桌上放了一台电脑,她的指尖正灵活地跳跃在键盘上,屏幕上似乎是新品发布的方案。

        这样优秀的她让他心生宽慰,还好自己的消极并没有完全影响到她的生活。

        他轻轻翻了个身,双臂将她拥住,脸则深埋在她柔软的腰腹间。

        如果时间能在静止在这一刻就好了。

        他忽然想,然后又想,他果然是一个心理脆弱的人,既然生病了,理当好好配合治疗,既然失忆了,理当去努力找回,栖息在某一刻的想法,实在是像个懦夫。

        好在她没有嫌弃他。

        池柔柔停下了动作。丈夫难得的依偎让她眼里溢出细碎的光,她摸了摸他的头,指尖可以碰触到他微凉的发根,那是他方才病发之时溢出的冷汗。

        “怎么样,好些了吗。”

        “嗯。”

        “那我们回家吧,你得清洗一下,不要感冒了。”

        他嗓音微哑:“哪有那么脆弱。”

        “反正我也忙的差不多了,走吧,嗯?”

        他不语,只是又收紧了手臂,池柔柔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黏人。”

        “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她环住他,道:“想黏多久黏多久。”

        他便心满意足地继续赖着她。

        她开始忙,他安静着,时间在相互陪伴中流逝。

        钟表指向下班时间,池柔柔干脆利落地合上了电脑,道:“自由时间来了,宝贝饿了没?”

        “还好。”

        “那再抱会儿?”

        他有些眷恋地蹭了蹭她,须臾才依依不舍地撑起身子,道:“回去吧,遥遥还在家呢。”

        “干嘛提孩子,扫兴。”

        他责怪地按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们今天出去吃吧,想吃虾了。”

        “我出来的时候没跟爸妈说。”

        难怪池柔柔没有接到通知,她道:“没事,我打过招呼了。”

        他们收拾了一下,到了池柔柔说的那家虾店,池柔柔忽然夺过他手里的菜单,道:“对了你过敏,只能看着我吃。”

        他:“?”

        池柔柔道:“你吃别的,他们家还有其他菜。”

        他没好气:“你有没有良心。”

        她吐舌,毫无顾忌地要了三斤大虾。

        “吃得完吗。”

        “吃得完,就是会撑。”

        他的手又一次伸向口袋,然后微微一顿,池柔柔余光瞥到,心底又是一暖:“你以前陪我一起出来吃饭就会带健胃消食片,防止我吃完难受。”

        “……难怪感觉忘了什么。”

        肢体记忆是不会骗人的,他想起今日生理性痉挛开始时自己也在下意识寻找什么,此刻想来,那也许是药。

        他有长期服药的习惯。

        “对了。”他想起来池耀称呼他正房的事情,她疑惑抬眼,道:“嗯?”

        “……没什么。”他最终是咽了下去。妻子说他生病了,也许真的是他多疑的本性犯了,所以看谁都不怀好意。

        就像他误会了妻子,也误会了他。

        “怎么啦。”她偏头不解。

        “我还是觉得,我不好去你公司。”他找到新的话题,温声道:“你身居高位,身边又有不少漂亮影星点缀,我过去不管做什么,都不太好看。”

        她意识到什么,眉头拧了拧。

        他重新看向她,道:“我就留在家里,哪里都不去,好不好?”

        她本意是想把他留在身边,避免作者在她没盯住的时候诱导他想起一切,但今天的事情让她意识到,就算把他放在公司也无济于事。

        只要他能接触到人,就不可避免。

        当然,最让她烦躁的是池心那个家伙,就算她可以掌控这个世界的所有人,但另一个世界的她却完全是一个定时炸弹。

        她甚至无法分辨,自己那些情人的行为究竟是出于自发还是在被她操纵。

        她不语,他哑然,拿起筷子却食不知味。

        “好啊。”她道:“你要是实在不想,也可以留在家里,要不回我们婚房那边吧。”

        父母那边还是有些人多口杂,不能让人安心,最好能找一个地方让他独自呆着:“或者把遥遥一起带过去,你来照顾,也可以转移一下注意力。”

        “还是算了。”今天的事情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不信任,他这样的状态,怕是照顾不好孩子。

        “你不想回那边?”

        “我们之前常住那边吗?”

        “对,结婚之后就一直是我们两个一起,而且那边离公司近一点。”

        他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他是要尽快治好自己的病,以后有的是时间陪妻子孩子,也许回到熟悉的地方可以帮助他恢复记忆。

        目前他对自己的病情一头雾水,无法得知究竟是因何诱发,也就难以对症下药。

        不能再让妻子担心了,找回记忆,治好病,才是真正对她们母女的负责。

        晚上回到家,是康时先洗的澡,池柔柔在阳台拨通了池耀的电话,开门见山:“你今天是不是跟康时说了什么。”

        “没有。”

        “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池柔柔不是傻的,自己的丈夫自己清楚,他今日虽欲言又止,可提到的‘漂亮影星’的字眼还是让她起了疑心:“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会帮你。”

        池耀脸色发白:“阿柔……”

        “我们之间确实存在过情谊,哪怕是断了,我也愿意保你一辈子吃好喝好,但如果你依旧在奢望不该有的,我的手段,你应该清楚吧。”

        “我真的没有说什么!”他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惹是生非的人吗?这么多年来,我什么时候主动挑衅过他?我哪次不是让着他?你说要回归家庭,我有阻止吗?我有死缠烂打吗?我今天找你单纯就是为了公事……我确实仍然对你念念不忘,但我们之间,主导权什么时候在我这里了?一切不都是看你的态度吗。”

        池柔柔似乎良心发现,放轻声音,道:“我也只是太在乎他了,你应该可以理解吧。”

        池耀红着眼睛,嗤笑道:“我当然理解。”

        “所以,不要再靠近他,见到他,有多远就躲多远,这是我的底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好吗?”

        男人不甘不愿,半晌才道:“好。”

        准备回去之前,池柔柔特别亲自跑了一趟,好在的是康时之前就很抗拒外人来他们家,池柔柔也很识趣地没刻意往家里带过人,是以她收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情人遗迹。

        只是她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什么思维盲区。

        两天后,康时随池柔柔一起回到了两人的婚房,池柔柔告诉了他密码,道:“冰箱我已经找人填满了,你没事的话不要出去,出去一定要跟我打电话,好吗?”

        “好。”

        “还有不要随便给我惊喜了。”她捧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我真的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

        “好。”

        “如果你想我的话,我以后每天中午回来吃饭。”

        “好。”

        “……算了,我想你,我每天中午回来吃饭,你帮我做,嗯?”

        他笑,拉下她的手,道:“好,都听你的。”

        池柔柔踮脚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道:“那我先去上班了,我会盯着你的喔,真的不许乱跑喔。”

        他温顺地点头,送她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道:“你有我之前心理医生的电话吗?”

        她一愣,道:“要那个干什么。”

        “我觉得我应该再去看看。”

        池柔柔还真没有。

        她道:“我觉得那个医生不好,治了那么久,不光没把你治好,还闹出这种事,你还是不要问了。”

        “我只是觉得,也许他会知道我的病因,我想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自杀,这样也许可以治好病。”

        他开始试图寻找记忆了。池柔柔警惕了起来,她的脸色一瞬间板起,面无表情地道:“现在难道不好吗?”

        “没有不好,只是……”

        “我觉得现在很好。”池柔柔毫不犹豫地道:“你现在不会再去想那些糟心事了,也不会再对我发脾气,更不会疑神疑鬼患得患失,这已经足够了。”

        “但我的病没有好,这对你和女儿来说都是不定时炸·弹。”

        “我不在乎。”她眉间鼓起小包,道:“我就想看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就想我们一家子这样什么都不想继续过下去。”

        他道:“我现在,不健康。”

        她顿了一下,眼眸深处扬起迷雾来,道:“老公,我知道你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可是对我来说,你真的已经很好很好了,至少……”她轻声说:“你现在很乖,不会再给我添麻烦了。”

        他的手指微缩,可她那样温柔而哀伤地望着他:“你根本不知道。你以前有多执拗,我真的不希望每天筋疲力尽地回到家,还要跟你斗智斗勇了,你真的想回到过去吗?”

        他不确定。

        他只是希望可以治好病,希望可以做一个正常人,可以让妻子安心,可以更好地去照顾家庭。

        可她好像真的很满意现在。他无法想象自己之前有多么不堪,才会让她如此沉迷现在,畏惧过去。

        最终,他只能道:“抱歉。”

        妻子环住了他的脖子,她道:“就这样,好好呆在家里,我们已经这样了,只能这样了,不要试图寻找过去,好不好?”

        他喉结滚动,终究是露出一抹微笑:“好。”

        池柔柔又观察了他几息,确定他真的答应了,这才放下心来。

        妻子下去之后,他的眼神便微微暗淡下来。

        对方的千叮万嘱让他感到内疚与惭愧。

        他一时也有些畏惧妻子口中的那个过去,他已经因为自己的病情而差点毁掉自己的家庭,找回那个过去,真的重要吗?

        可他又感到恍惚。

        身体陷在沙发内,他不知何去何从。

        他好像被困在了某个岔道之中,左旋右转皆寻不到方向。

        难道就这样了吗。

        就只能这样发着呆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了吗

        空虚感让他本能地起身,打量他们的婚房。

        这是一个四室两厅的大平层,房子很大,有一个专门的画室,还有一个专门的书房,门互对着,以及一间主卧和一间客卧。

        画室是他的,书房是她的。

        她的书房整理的一丝不苟,他的画室里倒是泼着不少染料,多数画作的颜料都饱和度很高,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少数比较低沉幽暗,看着沉闷压抑。

        他的情绪似乎很极端。

        他盘膝坐在画室里,看着那些已经完成的画作,逐渐能看到自己一笔一划挥毫泼墨的样子。

        他的眉头紧锁着,笔锋有些过于生硬,像是在发泄什么,有些又过于绵软,像是突然脱力。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喘息,看到自己仰躺下去,然后放空一切,任由星星点点的染料沾上他洁白的衬衫。

        他撑起身子走出了画室。

        在出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扶住身侧的门框。

        不能这样下去。

        妻子希望他什么都做,可他不能把所有压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他们是一个整体,她那么优秀,他又怎么可以拖她后腿。

        他是她的丈夫,理应与她共担风雨,怎么能在她的保护下,像个无用的宠物一样安度一生。

        他回到卧室短暂调整了一下,便拿起手机查看自己的社交软件,微信里面的聊天记录被清空过,好友也是寥寥无几,他仔细看了看,有洛诗雅,戈雯,他记得这是妻子的好友,还有就是自己的父母妹妹,以及岳父岳母。

        也有几个医院里的备注,上面分别是,杨护士,孙科长,苏院长什么的,有点像是他单独的朋友。

        朋友太少了。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挨个发去慰问。

        “杨护士你好,我是康时,我失去了一些记忆,如果你认识我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过去吗?”

        “孙科长好,我是康时,我失去了一些记忆,如果你认识我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过去吗?”

        “洪医生好,我是康时,我失去了一些记忆,如果你认识我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过去吗?”

        “苏院长好,我是康时,我失去了一些记忆,如果你认识我的话,可以跟我说说过去吗?”

        ……

        池柔柔收到了有人发来的消息,她瞥了一眼,对方问:“您得丈夫的确来问我们了。”

        池柔柔抿了一下嘴唇。

        她当时为了防止康时在刷社交软件的时候发现端倪,清空了他所有的记录,并且删除了他在医院里留下的所有病人以及同事的微信,还有特殊学校福利院等人也都删了,除此之外,为了防止对方起疑,她还替换了所谓的杨护士,孙科长等人。

        如今康时发出去,接收到消息的人,就是她找工作室伪装的这些人。

        因为她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收买所有人,康时真正认识的那些人,不可能真的完全听她摆布。而且如果人尽皆知她和康时的一切都是假的,那这个公开的秘密早晚要被捅破。

        “按原计划进行。”

        于是康时很快总结出了自己的过去。

        跟妻子说的几乎一致,只是换成了他同事的视角,他的确是因为工作上的负能量太多,才被压垮的。

        据说他有段时间因为连续接待了太多因为另一半出轨而发病的人,导致自己出现了幻觉,怀疑自己的妻子也有过这种行为。

        他放下手机,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额角。

        太荒诞了。

        不知为何,他在听妻子叙述的时候,明明觉得分外真实,可换一个视角说出这件事,他却忽然觉得可笑。

        怎么可能呢。

        他是精神科医生,接待的病人一定有很多种类,也许会有受到父母逼迫的孩子,也许有对自己孩子不满意的家长,也许有在工作中受到欺凌的上班族,也许会有被意外惊吓到从此产生应激的可怜人,也许会有受到校园暴力的年轻学生……

        总之,在心理医生面前,他每天面对的对象不可能全部集中在婚内出轨。

        就算有,真正的医生也不会代入患者去思考问题,没有哪个医生能这么干,这在精神科的治疗之中属于大忌。因为每个人生长环境不同,所造成的三观差异毕竟很大,每一个病人都有完全不同的成长史,而心理医生只有一个,他注定不能用不变的三观去看待充满着变化的病人群体。

        精神科医生并不是去用自己的语言或者行动去帮助病人走出困境,他所做的是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引导对方自己走出困境,否则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精神科本就充满着变化,诡异莫测,每个人的精神世界都如宇宙一般浩瀚,除非病人自己找到疏通的航线,否则强行插入只会把对方引入死胡同。

        不需要更多理由。

        他就是那么笃定。

        就算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接待一位被出轨的病人,他也不会被影响到。

        因为这三百六十五个人必然要用三百六十五种治疗方案,没有一个方案是完全相同的,他根本没有时间沉浸病人的精神世界,更不可能被对方经历的痛苦左右以至于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更何况他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有自己生活的重心,病人的人生只能算他工作之中的边角料。

        否则不会等到他自己辞职,医院就会辞退他。

        一个无法完成自己工作的精神科医生,已经不再配再做一个医生。

        如果他真的被影响到,只能说明他与病人产生了共鸣,而人不会因为与自己生活无关的事情而产生那么强烈的共鸣。

        他忽然浑身一僵。

        猛地把那个想法甩了出去。

        呼吸一瞬间发紧。

        ……不,康时,冷静一下,你的病又犯了。

        你一定是犯病了。

        他额头突突直跳,但妻子美丽的脸却倏地组成了一个又一个图框出现在他的脑海。

        她说:“孩子是我们收养的,跟你还很有缘分。”

        她说:“……我想要个孩子,有错吗?”

        她说:“我们是很相爱的一对夫妻。”

        她说:“你太脆弱了,因为工作上的负能量,影响到了自己,所以才会自杀。”

        她说:“你自己来的?”

        她说:“你来做我的秘书吧。”

        她说:“你再看清楚,他离我那么远,亲密吗?”

        她说:“我说了吗,你确定我说了吗?”

        她说:“老公,你真的看错了,不要再让幻觉左右你了,好吗?”

        她说:“不可以乱跑我,我会盯着你的。”

        她说:“对我来说,你现在真的很好很好了,至少……”

        “你现在很乖,不会给我添麻烦了。”

        ……

        你现在很乖,不会给我添麻烦了。

        你现在很乖,不会给我添麻烦了。

        你现在很乖,不会给我添……

        一声巨响。

        他挥手扫落了床头的饮水机,一瞬间从床上滚落下来,蜷缩在落地窗前。

        青筋自额头暴起,牙齿被咬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正房嘛,怎么会不认识。”

        他双目赤红,重重咬在自己的手臂上,鲜血自唇边迸溅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从床边响起,他双目空洞,脑中一片嗡鸣。

        手机第三次响起的时候,他才眨了一下眼睛,缓缓撑起身体,挣扎着爬起来,拿起了手机。

        他神色一片迷茫:“喂。”

        “你怎么了,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

        “我。”他看向自己的手臂,被血染红的袖口已经干涸。理智逐渐回笼,他闭了一下眼睛,道:“刚刚睡着了。”

        池柔柔的高跟鞋响在楼道里,她快步走向电梯,拧着眉道:“我现在回家,你有好好呆着吧。”

        “嗯。”他垂着睫毛,说:“我还没有做饭。”

        “别做了,我带点回去吧。”她放轻声音:“你想吃什么。”

        “我想……”他启唇,茫然道:“我不知道,我爱吃什么。”

        “我知道。”池柔柔道:“我给你打包带回去,好吗?”

        “嗯。”

        “别挂。”池柔柔忽然道:“就这样,我想听你说话。”

        “我出了点汗,要去洗个澡。”

        “我听着。”

        “好。”他听话地把手机拿进浴室,把手腕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抬眼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嘴唇被血染的殷红,脸色却惨白如鬼。

        “康时,康时?”

        “嗯。”他答应了一声,拿过洁面巾擦干净嘴唇,道:“我在洗手。”

        “我已经坐上车了,十分钟就到家。”

        “好。”

        “……”

        “……”

        池柔柔又道:“你在干什么?”

        “拖地。”

        “地我昨天才让人拖过。”

        康时把地板上的血迹也清理干净,道:“对不起,我刚才好像又发病了。”

        池柔柔沉默了一下,道:“我马上就到家。”

        “好。”

        池柔柔听着那边的动静,很轻很细微,没有画面的声音让人想的太多,她道:“我们开视频,好吗。”

        “我不太好。”

        “没事的,我想看你。”

        “待会就见到了。”

        “康时……”她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好。”他答应了。池柔柔立刻切了视频,接通的时候,她看到对方正在把手机固定,然后乖乖坐在她面前,他确实不太好,但眼眸很沉静,也许是看出了她的不安,他安抚地笑了一下,道:“又让你担心了,但还好,我没事。”

        池柔柔怀疑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了,但她看到对方的表现,又放下心来,道:“你又出现幻觉了,是吗。”

        “嗯。”

        “我早就说了让你好好呆着不要胡思乱想的,你为什么不听。”

        “对不起啊。”他抱歉地道:“我又让你担心了。”

        “……别再说对不起了。”她说着,道:“我到小区门口了,很快进电梯,电梯里信号可能不太好。”

        “我等你。”

        信号中断了两个人的通话,池柔柔看着男人卡在手机上的脸庞,微微抿紧了嘴。

        她很快来到家门前,输入密码冲进去,屋内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他正在床边的地上坐着,还在面对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池柔柔走过去,蹲在他面前,伸手把他的脸转过来,然后亲了他一下,道:“真的没事,对吗。”

        “嗯。”

        她握住了他的手指,低头看到袖口的血迹,猛地拉开袖口,脸色青了一下,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康时静静观察着她。

        她在担心他。

        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但此时此刻,他看得出来,妻子在担心他。

        那么,除了幻觉,也就无法解释了吧。

        一定只是幻觉了。

        谁说精神科医生不能被病人影响,也许他本身就不是合格的医生,也许他是走后门进去的,所以就算做的不好,也没有人辞掉他。

        池柔柔拧眉去拿了药,然后过来给他擦上,道:“我会给你寻找新的心理医生,一定会好起来的。”

        “没关系。”他说:“这样很好。”

        真的很好。

        不管他是因为共情别人痛苦,还是因为本身的经历而痛苦,都已经被遗忘了。

        被遗忘的事情,就不要再想起来了。

        没有必要再想起来了。

        池柔柔与他对视,道:“我不管你是在哄我,还是真的这么想,不要一个人试图找回那些记忆,你如果真的需要,我会帮你。”

        他点了点头。

        门铃声响起,池柔柔道:“可能是叫的外卖到了,我去拿。”

        十分钟后,一份金汤水饺摆在康时面前,池柔柔道:“从今天下午开始,我尽量把工作搬回家里来,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做想做的事,好不好?”

        “你不用迁就我。”康时道:“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不是迁就,是我想这么做。”

        他不再发表异议。

        饭后,他在阳台边坐了一会儿。思想的噪声太大,他心中塞了太多的疑问,便止不住地去想。

        他克制着,一发现这件事,就立马拉回来,然后放空自己看着窗外。

        “你要不要去睡会儿。”池柔柔在他身后道:“我看你脸色很差。”

        他反应了一下,点点头,起身走回了卧室。

        池柔柔跟着他进去,看他乖乖上床,乖乖拉好被子,还对她说:“午安。”

        “午安。”她说,眉心却始终拧着。

        他的呼吸很快平稳下来,池柔柔又看了他一会儿,起身走了出去。

        她关上了书房的门,拨通肖津的电话,迫不及待地道:“他现在很不好,今天又弄伤了自己。”

        “我说了,你骗不住他。”

        “现在还能怎么办。”

        “没有办法,他是我们导师最看好的学生,你以为你能控制人心,可他在心理方面的造诣比你深一百倍,你那些手段在他面前只是皮毛,只要你在欺骗他……不需要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他就能发现。”

        “怎么可能。”

        “他很敏锐的。”肖津低声道:“你以为这么多年来,是你困住了他吗,只是他自己画地为牢罢了,包括这次催眠,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愿意,我根本不可能成功。”

        “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不是吗?”

        “没用的,也许他愿意配合我,可那又怎么呢,就算失去所有记忆,他也不会变成傻子,他有脑子,会思考,你困住他一百次,他就会破局一百次。”

        “怎样算傻子。”

        肖津喉结滚动,眸中湿润了起来,他哑然笑了几声,再开口嗓音染上了嘶哑:“池柔柔,你听过前额叶摘除手术吗,如果是你的话,也许他会答应,你可以带他去摘除前额叶,这样,他就永远属于你了。”

        “……我没有这样想过。”

        “我该夸你吗,至少你还有底线?”肖津的语气里带着浓郁的讽刺,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为康时感到悲哀:“为什么会他遇到你这种人,池柔柔,适可而止吧,我不会再帮你了。”

        “你不是也怕他想起来吗。”

        “我确实怕。”肖津道:“但那又怎么样。从我跟你发生关系的那一秒开始,我跟他之间的情谊就到此结束了,现在只差那最后一层窗户纸,倒不如捅破了,决裂而已,我早就知道会走到这一步,但是你呢,池柔柔。你很清楚不是吗,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跟他已经再无可能了,所以你怕极了,如果他醒来,一定会不顾一切离开你。”

        “我才不怕。”池柔柔寒着脸道:“他爱我,他不会离开我,他是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的。”

        “爱也不能包容一切。”肖津道:“而你的任性,也许就要把这份爱消耗殆尽了。”

        池柔柔挂断了电话。

        她抿着嘴唇,倔强地走了出去。

        康时还在睡,她抠着门框,眉头紧紧锁着。

        你要想起来了吗,康时。

        你想起来要怎么办呢?

        她思索,离婚吗?其实倒也不是不可以,她又不喜欢他,就算离婚痛苦的也是他。

        最坏的结局吗?

        她想着,逐渐坦然。

        最坏的结局,也不过如此了。

        作者有话说:

        人渣卷应该快要完结了,第二卷  进入真正的反思,剧情依旧离奇……(。)

        名字因为不和谐而改了,人渣的临近词都不能用,只能不要脸地改成了不够完美。

        反思卷可能没那么虐(?)反正男主没这么好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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