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四 水仙

　　无论是哪一任大王继位，总是要把后宫的妃子全都替换掉，所以盘果成为大王之后，大臣们建议盘果娶妃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水仙当然也预料到了这一点，只是，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前几天才听闻大臣们在跟盘果提选妃的事，没想到今天就有几十名备选的女子送进宫来。看着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迈着轻盈的步子迈进了王宫的大门，水仙心里五味杂陈，脸上还要带着淡淡的微笑以显示王后的风范。
今天风和日丽，是入秋以来难得的好天气，除了地上有些枯黄的落叶以外，整座王宫依然被葱翠的树木所包围。每座楼宇周围都种有长青的松柏、桂花、冬青等四季常青的树木，看起来仍然一片生机盎然。
水仙王后走出寝宫，走在树荫笼罩的青石板上，软底的绣花鞋踩踏着干枯的落叶，发出轻微的脆响，长长的青色百褶长裙拖拽在身后，跟着王后的两位下人谨慎地保持着两步的距离，唯恐踩到了王后的裙摆，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们从王后的脸色判断，王后今天的心情并不是那么的愉悦。
对于水仙来说，审查备选的妃子是她的职责，作为王后，她有责任也有权利选择让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接触到大王。当然，大王的妃子应该具备哪些条件早就有了明确的规定，水仙是要在这些规定中再加入自己的标准。
水仙带着微凉的秋风吹到了栖凤楼，“王后驾到”的声音让站在楼前的姑娘们齐刷刷地地站成一排。一个个低眉顺目地朝着王后鞠躬行礼。水仙正眼也没没瞧他们一眼，提着裙摆，带着下人迈着高傲的步子上了二楼的堂屋。
王后在铺着厚厚羊皮的长椅上坐下，两名下人分站左右，另有伺候茶水的下人端上了冒着热气的茶盏，一切都准备停当，水仙这才点点头，让人传第一个备选的姑娘进来。
伴着一阵清脆的响声，一个胸前挂着银圈，头上插着银钗，就连手腕也戴着银手镯的姑娘迈过了门槛走了进来，双膝跪下，头埋得很低，“拜见王后。”
其实不用这个姑娘开口，仅看从头到脚一身银饰的装扮，水仙便知道她是来自高里部族头领巴尔家族的人。
“巴尔头领是你什么人？”水仙淡淡地说道。
姑娘抬起头来，一张圆脸和巴尔有几分相似，“回禀王后，我是巴尔头领的侄女巴依。”
水仙的心里直打鼓，巴尔头领人还在卡洛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家族里的姑娘给弄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卡洛？”
“前日刚刚到。”
水仙暗暗算了一下，估计盘果登上王位没两天，巴尔就让人回部族通知他的这个侄女赶来卡洛城。部族头领家族推荐的必须得留下，盘果还要靠巴尔这些头领管理部族。
“为何要参与选妃？”水仙问道。
“能服侍大王是我这一生的荣耀。”巴依姑娘说了来之前巴尔告知的答案。
水仙在心底冷笑一声，鬼才相信你只是为了服侍大王才来。巴依姑娘毫无悬念地入选，带着兴奋的心情走了出去。接下来第二个跨进门槛的是米争大亚的女儿米葵，从长相来说，水仙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但米争在军中很有威信，如果不让他的女儿入选，无异于得罪了一大片卡洛卫士，所以米葵姑娘也被选中。
接下来的不是大臣就是大亚家族挑选出来的姑娘，为了拉拢、稳定这些人，水仙当然全都收纳，反正来一个和来一堆没有太大差别。水仙已经想好，把她们全都安排住在后宫，彼此间相隔不远，让她们为了争宠互相争斗，这样自己王后的地位才会稳固。
水仙已经看得腻味了，问身边的下人，“还有几个？”
“回王后，最后一个，只是个王族旁支贵族家的女儿，不看也罢。”下人看出了王后的疲乏，讨好地说道。
水仙一听，却来了精神，“快叫进来。”
很快，一个没有穿戴任何配饰的姑娘走了进来，如果不是质地良好的布料和一双考究的软底鞋，水仙还真要以为这是个平民家的女儿。
“你是哪家的姑娘？”水仙问道。
“回禀王后，我是卡洛城中贵族印旦家的女儿印颖。”
水仙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根本不记得有印旦这样的王族家族。看到水仙疑惑的样子，印颖说道，“启禀王后，我家是个没落的王族旁支后裔，家中阿爸早已逝世，仅留我和阿弟印勾，实不相瞒，此次进宫选妃，我是带着私心而来，为的就是有机会让我的阿弟能谋得一官半职，以免家族在我这一辈手中继续衰落下去。”
水仙眯着眼睛着看着跪在面前的印颖，瘦弱的身躯却有着坚定的信念，她不同于刚才那些满口虚假客套话的姑娘，她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参选的动机，她身后没有这个大臣或者那个大亚，甚至某个头领给她撑腰，她在这个王宫里唯一的依靠自有自己这王后，这样的人正是水仙需要的妃子人选。
在水仙沉吟思考的时候，印颖以为自己说的话太过于直白，得罪了王后，所以王后才保持沉默，干脆又接着说道，“我知道我参选的动机不纯，如果王后要怪罪的话我也无话可说，只是请不要牵连我家族的其他人。”
水仙笑了，“我就欣赏你的心直口快，但是以后在王宫里说话的时候还是先想一想，这里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印颖眼里泛起泪花，急忙磕头，“多谢王后恩典，多谢王后恩典。”
水仙的心情好了很多，今天的选妃总算有所收获，那个叫做印颖的姑娘看起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往后把她培养成为安插在盘果身边的眼线再合适不过。
出了栖凤楼，水仙决定现在就把今天选妃的事告诉盘果，转过几个弯，就到了盘果的寝宫，还没跨进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水仙还是听出了和盘果交谈的是紫丹头领。
“王后驾到。”
通传的声音打断了寝宫里的谈话，水仙刚跨进大门，紫丹头领就迎面而来，冲着水仙微微欠了欠身子，说道，“拜见王后。”
水仙微笑着点点头，“紫丹头领，打扰你们说话了。”
“王后言重了。”紫丹倒退着出了寝宫。
水仙忽然发现紫丹头领今天的打扮有些与众不用，在她印象中，紫丹头领总是一身黑紫色的衣衫，顶多就是在衣服下摆有些花边，看上去英姿飒爽，但今天紫丹却一改往日的装束，穿了一条青色长裙，配着她挺拔的身姿别有一番韵味。看着紫丹远去的背影，凭着女人的自觉，水仙觉得紫丹这样打扮一定别有用心。
走进里间，盘果抬起头来，“有什么事吗？”
水仙微微皱了皱眉，盘果的话语中似乎隐隐有些不悦，是不满自己打断了他和紫丹的谈话吗？这种猜测在水仙脑海里一闪而过，脸上却是端庄的笑容，“没事就不能来大王的寝宫了吗？”
盘果笑着站起来，“王后快请坐。”
水仙这才缓缓坐下，感觉到羊皮上还留有余温，面前还有一盏茶，茶水还冒着热气，看来刚才紫丹头领就坐在这里，和盘果面对面地交谈。
“来人，给王后上茶。”盘果大声吩咐。
水仙摆摆手冷冷地说道，“不用了，看你这么忙，我说几句话就走。”
盘果还是坚持让下人给重新倒上了茶水。
水仙看着新换上的茶盏说道，“送进宫里来的第一批备选妃子我已经看过了，不是大臣家的，就是大亚家的，还有巴尔头领把他家的侄女也送了进来。”
盘果笑了笑，“我早就预料到了，他们是想在我身边安插眼线，知道我想怎么对付他们。”
“我全都留下，安排住进了后宫。”水仙说道。
盘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肯定也拉不下脸来赶走，那就有劳王后了，以后把她们当做你的妹妹们看待就好。”
水仙抬眼看了看盘果，“不过当中还有有一个姑娘不错，名叫印颖，大方得体，我最近身体不适，大王可宣召她来服侍。”
“再说吧，我最近实在太忙，哪有那个闲心。”盘果苦笑着说道，“选妃是大臣们弄出来的，不选又要违背祖制，我这个大王，难啊！”
听盘果这么一说，水仙趁机说道，“既然你这么忙，怎么不叫祖平来分担，他现在核查完了土地，正闲得发慌。”
盘果沉吟了一下，说道，“不是我不愿意给他委派官职，只是接下来要做的都是得罪权贵的事，我有意让他负责奴隶买卖的事，但这件事还在和紫丹头领商量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水仙现在听到紫丹的名字心里有种别样的感觉，和盘果闲说了几句之后，起身便回了自己的寝宫，眼前不停晃动着今天选妃时的那一个个姑娘，最后定格在紫丹那一身青色的长裙上，即便此时紫丹不在眼前，但也仍然觉得那件长裙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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