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活了
外公外婆家楼下。
没吃完饭就提前溜走的小姨正等在路灯下发呆。
她没让施小爱跟来，怕刺激小舅妈。
施小爱也给赵普新回了电话，让他务必配合小姨，先安抚住小舅和小舅妈的情绪。
男方家里态度非常诚恳：“真是很抱歉。我得知消息后，就让他俩立马告诉你们。我们家人商量了，尊重你们的意见，这个孩子留还是不留……立马结婚也可以，婚房我们来准备。”
对方姿态很低，小姨稍稍安心点，但依然觉得头大。
先不说自己嫂子对苗苗未来的婚姻给予厚望，任何一对父母，得知女儿还没上大学就要结婚生子，都不会高兴。
更何况，听施小爱说，对方经济条件一般。
小姨甚至在想，如果真是一个林立那种家庭，小舅妈“讹诈”一笔高价聘礼，就欢天喜地把女儿嫁了。
至于读书、大学，生了孩子也可以去嘛。
甚至还能去国外读，一边读一边生，等研究生毕业子女双全最好。
甩甩头，似乎不应该这样恶意揣测自己嫂子，小姨赶紧把这些市侩的想法从脑子里赶走。
夏末的夜晚依旧闷热，蚊子也多。
小姨等久了非常不耐烦，她知道今晚林父会跟施爸爸施妈妈谈结婚聘礼问题，小舅妈拖拖拉拉地不肯离开，肯定是想第一时间知道聘礼是什么？
哎，自家后院都起火了，还有闲心看别人的热闹。
小姨打电话催了两三次，小舅妈才不情不愿跟小舅走了。
“急什么急，二姐他们都没走，就我们几个怎么商量？”
“二姐他们会单独请，这是我们代表我姐娘家出面，哪儿还需要他们操心。”
“反正怎么安排都没人家排场大。我告诉你，今天好几道菜都是林家从国外买的原材料，中午才空运到的。”
“这是礼数，跟钱不钱没关系。”
小舅妈撇撇嘴，在她看来，钱不够，就是礼不到位。
所以她对当年自己结婚，小舅家给的聘礼不够多，一直耿耿于怀。
其实最初还是很满意，不过等她妹妹结婚时，被比下去，就不高兴了。
自从生了女儿，就期待着在苗苗谈婚乱嫁时一雪前耻。
即便现在有了施小爱这种珠玉在前，她依然很有信心，要帮女儿也物色这么一门豪门婚姻。
好不容易拐进小区，小姨瞧着由远及近的车灯，打起精神，准备开战！
车刚停好，小姨飞快拉开车门窜上去。
“热死我了，先别下车，有事儿跟你们说。”
小舅妈停住开车门的动作，疑惑地问：“你干嘛等在这儿？”
小姨的眼神在自己哥哥嫂子脸上来回扫了一遍，鼓起勇气说：“苗苗在楼上。”
“原来赌气跑这儿来了，还算乖，没有出去乱逛。”
“还有她的一个朋友，也是她高中同学，男同学。然后，还有那位同学的哥哥。”
这是什么组合？
小舅问道：“怎么回事？”
“苗苗跟那个男孩儿谈恋爱有一段时间，今天突然发现……怀孕了。”
奇迹发生，听到“怀孕”两个字，小舅妈竟然异常淡定。
小姨知道这是吓懵了的表现，抓紧时间一口气说完：“应该就是假期出去玩儿怀上的。两个孩子很慌，打算去医院处理掉。男孩儿找他哥哥借钱。不过男孩儿家人很明事理，立马通知了我们。所以……”
一言不发的小舅妈突然转身，打开车门跳下去，不慎崴到右脚，也来不及停下来休息，一瘸一拐地往楼里跑去。
小姨连忙追上。
留下小舅还在车里发愣，最后把头重重撞在方向盘上，黑夜中猛地响起喇叭声。
……
林立发现吃完饭之后，施小爱就有点心不在焉。
时不时看看手机，还皱着眉发呆。
他把今天两家人见面的场景回忆一遍，挺正常，没什么差错。
难道小爱知道了何晓磊他们的事儿？
趁林父邀请施爸爸施妈妈去茶室坐坐，林立把施小爱拉到一边问：
“你知道晓磊被打了？”
“嗯？被打？
林立原本没告诉她，是怕她多想，现如今看来理解错误，也只好如实告知。
施小爱张大嘴巴听完吴悔的壮举，再看照片上那个不认识的，但半边脸都肿了的女人，足以想象战况多么激烈。
“这，天啦，吴悔没事儿吧。我的天，吴家就她一个孩子，她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妈啊，我怎么给吴阿姨交代。”
语无伦次的施小爱把林立逗乐了。
“别担心，吴悔没事儿。只是晓磊挨了几拳，已经去医院检查过，都是皮外伤。”
施小爱依然很愧疚，总觉得是自己造成了他们的受伤。
林立问道：“那你刚才为什么事儿烦心？”
这话提醒了施小爱，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找个人说说也好，她悄悄告诉了林立。
林立安慰她：“苗苗已经成年，她有自己做主的权力。”
“话是这么说。其实我也不觉得是多大一回事，但长辈们肯定接受不了。”
“换句话说，你担心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家人的态度。”
施小爱点点头：“你得明白，我们这儿不是一线大城市，人际交往圈相对较小。换句话说，哪家有点什么根本瞒不住。苗苗这事儿，我猜，很快就会在两家亲朋好友中间传开，进而还会越传越广，包括他们高中同学，学校，哎，估计还会成为今后家长、老师教育女孩子的反面案例……”
听施小爱越说越严重，林立连忙阻止：“需要我帮忙吗？”
“你？除非你现在愿意娶苗苗，不然你的出现只会火上浇油。”
林立哭笑不得：“说什么呢？”
“你想啊，今天我这边大张旗鼓办晚宴，等会儿你爸还要豪气地砸给我家一堆聘礼。然后苗苗那边，未婚先孕，还是两个没上大学没经济基础的半大孩子。你让小舅妈还活不活？”
施小爱此话不假，此刻，小舅妈正瘫坐在外婆家客厅，大声哭喊：“我不活了！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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