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微甜
“李书，李书，李书。”
也不知道是曾廖的第几声叫唤，李书才从沉沉的梦里醒来。
“我刚刚，梦见贾宝玉了，他竟然在和林妹妹下五子棋。”
她坐起来，清醒的跟曾廖说到。
“什么宝哥哥林妹妹，我只知道离早自习只有二十分钟了。”
“啊，我没听到起床铃声啊。”
“你要是听见了还能睡过头么？”曾廖讽刺到。
李书心里咯噔一下，立即从床上跳下来急急忙忙的收拾。
“吃什么？我去食堂给你带。”曾廖趴在门边问。
“随便。”
李书含着牙膏回应到。
洗脸刷牙换衣服穿鞋而已，李书十分钟就搞定了，到达教室的时候，才七点十五分。
曾廖给她带了馒头，她吃完刚好打铃。
那一整个早上，李书听课都恍恍惚惚的，老是集中不了精神，一不小心就会想自己剧本的事。
终于熬到下午的副科，她自我监督的听了节地理课。
其余两节化学课，全用来写剧本，总算把三幕剧情的初稿都完成了。
她匆匆收起东西，赶往清洁区开会。
那天，她终于在正式入社后第一次见到了他，一身整洁的校服，稀碎的头发散在眉毛间，分明的双眼皮，浓密又修长的睫毛，和许多电视明星一样高挺的鼻梁，就算不刻意上扬也有着微笑感的嘴角。
眼神再稍稍往他身旁斜一点点，就是明媚朝阳般的赵清潭。
她的头顶刚好到他的肩膀，多和谐的距离啊，她想。
如果可以，她也想知道她的头顶到他的头顶有多少厘米。
再奢侈点，她想和他对话，有问有答，有来有往的对话，说什么都好。
她怯生生的站在最后面，有他的地方，她就是世界最大的胆小鬼。
“今天算是彻底到齐了。”
石易扫视一眼欣慰的说。
“直接开始吧，一个一个来。”
“我先吧，一会儿绘画社还有事。”
赵清潭最先举起了手。
石易点点头拿着剧本坐到了花坛边上，其他人纷纷散开来，聚精会神的看着。
很快，所有有意向的表演完毕，剩下几个包括李书在内更愿意打杂的同学则成了投票人。
李书毫不犹豫的写下陈冀——焦仲卿几个字交了后，依旧回原位蹲着。
结果在意料之中，赵清潭扮演刘兰芝，陈冀扮演焦仲卿，六班一位女生扮演刘母，一班一位女生扮演焦母，六班一位男生扮演刘兄。
“感谢大家那么上心，那从明天开始这几个人每天抽出半小时来排练，等你们剧本顺下来了后期我们再加入道具组什么的，辛苦大家了，去吃饭吧。”
石易笑容满面的说。
“不辛苦。”
“社长再见。”
大家打声招呼陆陆续续散了，只有李书还蹲在原地盯着陈冀离开的背影看。
“嘿，李书。”
石易俯下身来在她眼前晃一晃。
“噢，社长，怎么了？”她连忙回神站了起来。
“你的剧本写得怎么样了？”石易问到。
“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给你。”李书礼貌的微笑一下。
“效率那么高，那等你结果，走啦。”
石易挥挥手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好。”
李书慢悠悠的回复一声，去学校超市买了面包和饼干藏进书包便回了教室。
她一边吃一边继续修改完善，又花了一个政治晚自习的时间字迹工整的抄了一遍。
“哎，李书，周末咱们去逛街吧。”
看出李书已经忙完的曾廖凑近邀请到。
“你要买什么？”
李书扭头问。
“我们朗诵会排了一个朗诵节目，不用参加初选直接上晚会节目单的，所以我想去买条裙子到时候穿。”
曾廖一脸美滋滋的说。
“行，陪你去。”
李书整理着稿件，满意得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一样。
“回宿舍。”
“好嘞。”
两个人一路聊得热火朝天的，互相分享着初中班级的趣事，到宿舍后还喋喋不休的坐在曾廖的床上聊到熄灯才肯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下早自习，曾廖就陪着李书拿着剧本稿件去找了社长石易。
“石易。”
李书正准备请靠门边的第一排的同学叫人的时候，曾廖已经站到门边对着石易的方向招了招手，惹得敏感青春期的少年们都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我的拼图，赶紧赔给我啊。”
石易往曾廖眼睛的位置指去，曾廖不得已眨着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了不起啊。”然后抱怨到。
“社长，这是剧本稿件，你看一下，分了三幕，因为平时留意了一下大家的神态声音什么的，就直接编上了社团成员的名字，你看不好的地方直接修改就行。”
“行，我拿回去再细看，辛苦你了。”
石易一页页的翻看着稿件说到。
“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
石易点点头转身过去，才到门边就被曾廖恶作剧的推了一把，踉跄得扑在了讲桌上。
李书惊讶之余情不自禁的捂着嘴笑起来。
“快走。”
曾廖拉着她逃也似的回到了教室。
“哎，你欠他拼图么？”
李书疑惑的问。
“也不算了，开学那天去他家等他，他刚好完成‘海贼王’的拼图，然后，我故意给它弄散了。”
曾廖一手不停的往抽屉里掏包装袋里的饼干，一边愧疚的说着。
“你真会找事。”
李书总结一句。
“年少无知嘛，再说，他也可以再拼上。”
曾廖抬眼看了看已经站在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小声的嘀咕到。
完成了剧本的李书总算是一心一意的听了一早上的课。
下午，终于等到了万众瞩目的体育课。
她们班还是老样子，由老师任命的体委带头跑了几圈后，做完预备活动就解散自由活动。
李书不喜欢动，还是一个人坐在花坛边上，等着曾廖过来找她。
奇怪的是，直到下课也没见到曾廖的影子。
人群都朝教学楼散去，李书一个人站在操场左顾右盼。
“曾廖是回教室了么？”
“她又贫血昏倒了，医务室呢。”
她询问了与曾廖同一个俱乐部的前排女生，得知情况后才匆匆的向医务室跑去。
“你是？”
她气喘吁吁的看一眼站在曾廖病床旁边戴着眼镜的男孩。
“你是她同学吧，那我先走了。”
男生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离开了医务室。
“谢谢你。”她扭过头对着男孩的背影说了一声。
李书见曾廖还沉沉的睡着，就去食堂打包了稀饭才回来。
回来后曾廖已经坐了起来，气色也恢复了不少。
“趁热吃。”
曾廖接过稀饭小口的吃起来，吃到一半才后知后觉的问：“谁送我来的？”
李书摇摇头说：“不知道名字，戴个眼镜，高高的，穿了一套浅白色的运动服。”
“易守旬吧。”
曾廖皱眉想了会儿道。
“哪路的桃花？”
李书难得调皮的询问到。
“是一班重点班的，和我同俱乐部，还同在朗诵会，你还记得上次给你看的诗歌么，就是他写的。”
李书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不停的说着：“噢噢噢。”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打预备铃了，你先回去帮我跟班长打声招呼，我输完就回去。”
曾廖催促着。
“好，那我下课来看你，吃完好好躺着。”
李书出了医务室后疯狂的朝教学楼五楼跑去，总算在上课铃响起那一刻冲进了教室。
“班长，曾廖贫血了在医务室输液呢，可能要耽搁一节课。”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班长座位旁。
“好，你一会儿写个假条，我交给班主任。”
“嗯，谢谢班长。”
李书点点头，才发现和班长同桌的顾别一副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
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回了自己的位置。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后，李书刚出教室，就看见了刚好爬上楼梯来的曾廖。
“可以吗？”
她连忙过去扶着她关切的问。
“家常便饭。”
曾廖煞白着一张脸笑着说。
回到教室后，曾廖时不时的瞌睡，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被老师提醒了好几次。
“要不，我送你先回宿舍休息吧。”
李书担心的说。
“不用，马上最后一节了，趁得住。”
曾廖摇摇头说，李书只好作罢。
等到结束晚自习，才陪她早早的就回了宿舍。
睡了一觉后的曾廖终于恢复了‘元气’，神清气爽的，一大早起来就说饿，坐在床上吃了好几块饼干才安静下来。
“不去吃早餐了？”
出了宿舍后，李书疑惑的问。
“你给我带个包子吧，昨天没写作业，一会上课得交了。”
李书举起手比了个OK的手势，和同宿舍的其他人去了食堂。
曾廖急急忙忙的爬上五楼后，石易正拿着书在她们教室外的走廊看。
“哎。”她走过去吓了他一大跳。
“还好我有心里准备，来，我妈做的寿司和蛋挞，还有面包，饼干什么的乱七八糟的，叫我拿给你的。”
石易递过来一大袋东西。
曾廖伸手接过去嬉笑着说：“祝阿姨生意兴隆。”
石易是走读生，他的父母在五街开了家蛋糕店，叫‘白月光’烘培坊。
从石易出生到现在，已经开十几年，在屿界也算小有名声。
两个人的母亲做了半辈子的好朋友，还记得几岁时妈妈第一次带她去他家的蛋糕店，她吃到回家就吐了，后来很久没敢碰甜食。
“会不会说话，我辛辛苦苦藏进来给你的。”
石易指着袋子气愤的说。
“又不是你做的。”
曾廖不服的回嘴到。
“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和你计较。”石易转身欲走。
“你怎么知道？”曾廖疑惑的问。
“看到的。”
他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昨晚下第一节晚自习后他看到她一个人走医务室那条路上回来，无精打采的。
小时候，他就听大人门说经常晕倒就是没有能量，多吃甜的就会好。
于是，他习惯买糖放在口袋里，为预防她晕倒。
结束晚自习后，他匆匆回了家要妈妈给她做了许多能提供能量的甜食。
他上网查了查经常贫血的人常吃的东西，偷偷跑去超市买了干桂圆和红豆粥放在袋子里。
“看到的？”
曾廖侧头看他。
“不沉啊你，还不回去。”
他瞪一眼曾廖加快脚步回了自己的班级。
“哼。”
曾廖冷哼一声转身回了教室。
“包子。”
李书姗姗来迟的将包子放在曾廖的桌面上。
“看看，想吃什么随便拿。”
曾廖光明正大的打开书包来问。
“哪来的？”
李书一边疑惑一边翻找着。
“石易老妈做的，他给我带来的。”
“那我就吃个面包吧。”
李书挑挑拣拣，最后拿了一个肉松面包放进自己的书包里。
中午回到宿舍，曾廖把一半吃的都分给了舍友，自己留了一小部分。
慵懒的上完下午课后，曾廖匆忙去了朗诵会，李书去看了她们‘孔雀东南飞’的现场排练。
她默默的蹲在角落，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陈冀。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那么好看。
藏着十几岁男孩还未绽放全的独特温柔。
“李书，我小小的修改了一下细节，你的剧本很完美，等中旬社团活动结束就可以直接开始排练了，真是谢谢你。”
石易也在李书的旁边蹲下来。
“不客气，职责所在。”
李书拍拍胸膛说。
“不过，我看全社团是十几个人都有角色，连我都安排上了，怎么就你自己没有呢？”
石易一脸的不解。
“我，没有那方面的天赋，当道具更适合我。”
李书乐呵呵的笑起来。
“对了社长，三幕话剧，除了主要人物，其他次要人物轮流当道具组就好了，刚好忙得过来。”
李书心思缜密的提醒到。
“我知道。”石易点点头站起来朝排剧的方向走去。
“陈冀小朋友，你的感情很到位，赵清潭也是，但你们两个在角色里是对方的爱人，所以，你们互相之间的眼神交流还要再多一点。”
陈冀和赵清潭同时点点头。
“再来一遍，尽量不要带稿子了哈。”
石易严肃的说。
李书站起来，看着陈冀轻轻的拉住赵清潭的双手，教学楼的走廊上悠扬的传来男生们起哄的声音，依旧丝毫不打扰那份光明正大的和谐。
李书无意的环顾一眼后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去了食堂。
随便点了两个菜，吃到饭菜都变凉了才慢吞吞的往教室走。
金秋十月，还没有多少地方是金灿灿的。
学校后门的枫树还没有变黄落下。
六点半的晚霞还能绽放光芒万丈。
有人穿短袖，也有人披上了外套。
热得不够彻底，冷得也并不明显。
沉闷也张扬，寂寥却也温暖，这便是屿界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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