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课本悄悄

　　下午课间，曾廖趴在门边叫她。
“这是军训期间朗诵会招到的所有新人名单和对应班级，你帮我拿给易守旬。”
“噢。”
李书点点头接过名单。
曾廖探头探脑的往里望了两眼，便微笑着走了。
李书把名单交给易守旬，然后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个给你喝。”
隔壁桌的林午突然笑盈盈的放一瓶营养快线在她的桌上。
她疑惑的看一眼，问：“给我干嘛？”
然后将牛奶还了回去。
“我买得多，大家都有。”
林午又将牛奶放回李书的桌面上。
李书这才发现，她的前后左右同学的桌面上都放着一瓶。
“谢谢，无功不受禄。”
纠结了一会儿，李书还是将牛奶又递了出去。
她只是觉得，她们还没有到毫无理由就赠送牛奶的地步，更何况，话都还没说上几句。
等李书安心的开始找下节课的课本时，扭头却发现营养快线竟拿在刚回位置的顾别手里，并且已经被他喝了大半瓶。
她错愕的看一眼旁边的林午，正毫无动静的靠墙闭眼哼着歌。
“你怎么拿了？”
“你自己递给我的。”
顾别抬起瓶子来又喝了一口，然后盖上盖子理直气壮的说。
“我给你？什么时候？”
李书质问到。
“刚刚，四点九分三十二秒。”
顾别指一指墙上的时钟。
李书丝毫不相信的看一眼，叹口气不再纠结。
下午放学后，高一年级艰难的等来了军训后的三天小假期，他们终于脱下了那身跟了自己半个多月的军训服在高年级的羡慕中回家，而她们则迎来了高二的第一个简单寻常的周末，李书和曾廖约好先去水池边占位置把衣服洗了，然后去校外逛街。
“喂，石易，干嘛呀我洗衣服呢？”
曾廖往衣服上擦擦对着手机吼到。
“二傻，不是说八月十五要来我家吃月饼核桃吗，给我动作快点，在校门口等你们。”
“啊，是今天啊，我都给忘记了，马上马上。”
曾廖匆忙的挂掉电话，催促李书洗快一点。
“怎么了？”
李书奋力的刷着鞋子问到。
“二傻，今天中秋啊，去石易家蹭气氛去。”
曾廖高兴的加快了手速。
“我早上还记得呢说到时候逛街买月饼吃，谁傻了。”
李书一脸诚恳的辩驳到。
两个人互帮互助，神速洗完了衣服，就匆匆往校门口走。
她们到的时候，石易正在篮球场上玩篮球，看到她们后，把球扔给旁边的男生，走了过来。
“今天哥哥捡钱了，出门请你们坐出租。”
石易得意洋洋的举起五块钱在手里晃悠。
曾廖眼急手快的跳起来将钱抢了过去，二话不说揽上李书的肩膀飞快的走在前面，在一家小摊前买了三根烤肠。
“就知道吃？”
石易抱怨一声接过烤肠。
“有本事你别接啊？”
曾廖咬一口烤肠在嘴里，口水不小心长长的黏在烤肠上，李书和石易默契的嘲笑起来。
“你表演拉棉花糖呢。”
石易无情的调侃到。
曾廖不说话，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最后，三个人还是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到了‘白月光’。
石易的父母都回老家陪老人过节去了，曾廖和李书都更觉自在起来。
“你不会就打算用这几个月饼和两盘核桃招待我们吧。”
曾廖和李书在柜台边坐下来。
“不然呢。”
石易用手捏碎一个核桃靠在桌边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我们上楼煮个饭，你把你那几样拿手好菜弄一弄呗。”
曾廖站起来凑到石易耳边继续说：“之前我都在李书那夸过你了，你不弄你没脸我也不好意思啊是吧。”
石易抬手在曾廖的头上拍一掌，转身上了楼梯。
曾廖和李书跟着上去，将米煮好后，悠哉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两位大姐，你们的晚宴好了，请上桌。”
石易拿着三副碗筷，做起服务员的姿势，还挺像模像样的。
“就你那几个小菜，好意思称晚宴。”
曾廖起身关掉电视，从石易的手里接过碗筷来，把饭端到桌子上盛好。
“小小酥，你一定要吃这个凉拌菜，这可是石易可以出摊的绝活。”
曾廖止不住的夸赞到，并夹一大筷子放在自己的碗里。
“嗯，没骗人，是比外面卖的都好吃。”
李书立马尝了一口味道，甜甜辣辣的，确实别致。
却不妨下一秒，曾廖和石易同时笑得前俯后仰的。
李书愣神的盯着十分契合的两人看。
“那个，是我中午在外面买的。”
石易用筷子敲一下凉菜盘的边沿。
“哈哈哈，比外面的好吃。”
曾廖依旧长大了嘴巴在那边笑，李书死死的瞪了她一会儿才终于淡定下来。
“其他的就真是石易做的了，你看那金灿灿的炒蛋，黄生生的不知道啥玩意都是。”
曾廖看着桌上的菜介绍到，笑容里透露出一股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相信的意思来。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上天堂。”
李书悲壮的夹一块鸡蛋放进嘴里说，咀嚼后，却意外的很好吃，她很少吃到炒过的鸡蛋还那么嫩的，不禁放下碗筷鼓起掌来。
“没瞎说吧。”
曾廖一脸自豪的说，像是自己炒出来的。
“哎石易，你以后副业可以去卖吃的，肯定赚钱。”
李书一本正经出主意。
“别夸张要淡定，我这点技术，哄哄你们还差不多，哪拿得出门啊。”
石易拿来一个碗盛汤。
“有自知之明。”
曾廖扒一口饭在嘴里，含糊的说到。
“吃饭别说话。”
石易瞪她一眼，曾廖撇撇嘴又夹了一筷子凉菜。
吃过饭后，主人石易自行收拾洗碗，曾廖和李书毫不客气的拿上月饼瓜子和核桃爬上了楼顶。
“高中以前，中秋都是家里过的，感觉和过年一样隆重，会提前买板栗，花生瓜子核桃月饼。等吃完饭后，一定是要坐在门前看着月亮一起吃的，那才有过中秋的样子。”
李书仰头看着夜空感叹到。
“我们家那边也是，从小每家都有一个敲核桃专用的小锤子。”
曾廖不停的嗑着瓜子。
“我来吃个月饼吧，好久没吃了。”
李书伸手拿起一个水果月饼来，她知道水果月饼并不好吃，没有水果，中间的东西跟糖果一样，却没有糖果的味道。故乡却以这种月饼为主，所以从小吃月饼，李书就只吃皮不吃陷，如同小时候吃水煮蛋只吃蛋黄，极度厌恶蛋白。
然而，水果月饼馅是极多的，为了压秤，皮却很少，李书仔细的啃了一圈后，露出蓝色的馅来，她纠结的看一眼，把它放回了垃圾袋里。
“吃皮不吃馅，衣服没得穿。”
曾廖递来一颗剥好的板栗。
“那不是我小时候的警句嘛。”
石易搬个凳子走到旁边来坐下。
“我记得有两个三鲜月饼的，我给你们找找。”
说着，石易伸手在盘子里挑挑选选，最后找到了三个三鲜月饼，都给了李书和曾廖。
三个人自在的望着天上的星辰和并没有昨天明亮的月亮，絮絮叨叨的聊着各自班级的趣事，也偶尔蹦出一句关于未来或者毕业后的话来。
直到吃完了瓜子核桃，嘴上起了一个小泡，她们才趁着十点多的月色回到了宿舍。
因为没上两天课，课业都还没有堆积起来，很多人都还逍遥的暑假的状态里。
周天，李书在曾廖的宿舍里待了一下午，看了被上亿人都夸赞的电影情书。
“饿死了，起来食堂去。”
曾廖一脚踹在李书的小腿上，两个人从食堂回来后就去了各自的班级。
因为有曾廖，她可以不和班级的任何一个人玩，她都不怕。
才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了拉桌子挪椅子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
李书连忙加快了脚步，进教室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要从最后一排搬到第一排，整个教室最遥远的距离。
搬完自己的后，还是没有见到顾别的身影，而这个位置的两个新主人已经将书都摆在了桌面上等在一旁。
李书只好将顾别的东西都收拾好搬到第一排。
预备铃响起后，大家才终于在搬好的位置上坐下来收拾东西。
“这，顾别，顾别。”
不知道是她的声音太小，还是顾别耳朵不好使，她扭头喊了好几声，顾别才从过道又走了回来。
“这是人坐的位置吗？”
顾别坐下来看一眼近在眼前的讲桌和黑板。
“你还不快把书整理好，一会儿程老师就来了。”
李书扭头看一眼顾别的桌面，顾别才叹一口气，将书本都放进抽屉里去。
哐嘡一声，两个月饼以一条抛物线重重的落在李书的桌面上。
“给你们的。”
她扭过头看到林午笑嘻嘻的说到。
李书正想拿起来还给她，班主任便走上了讲台，李书连忙塞一个在顾别的抽屉里，塞一个在自己的抽屉里。
然后随手撕下一张纸条，写了谢谢两个字悄悄递了过去。
林午很快回了个不客气，我家有好几箱。
李书折起纸条，看看台上清理着讲桌的程老师，翻起课本来。
“你们把自己的桌面倒是收拾得干净又整洁的，老师们的讲桌就弄成这样。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当天的值日生就给我去扫厕所。”
程本友环视一眼教室，气愤的说到。
“我讲话的时候就别学了，一个个头埋那么低，就是不知道你们看进了几个字去。”
同学们闻声纷纷抬起了头，不情不愿或者一脸实诚的看着讲台上的班主任。
“交代个事哈，明天早上九点开学典礼，所有人穿全套校服，佩戴好校徽。女生不要披头散发的，男生不要奇装异服。听到了吗？”
“听到了。”
全班齐刷刷的响应到，程本友满意的点点头离开了教室。
班上归于寂静，依旧是记忆中普通的一个晚自习。
第二天八点多，操场边上站满了人。
有人聊天，也有人认真的看书。
打发时间等待着开学典礼的到来。
——请全体师生抓紧时间到操场集合，班主任整理好各班队伍，开学典礼马上开始。
还没到九点，主席台已经坐满了校领导和主任们。
所有同学闻声从各个楼道走下来。
那次开学典礼开得很长很长，令李书记忆深刻的只有开头和结尾，开头是高一新生代表和优秀学生赵清潭的发言，而结尾，是令李书琢磨不透的通报批评。
高二（18）班的陈冀就位列迟到的名单中，开学典礼过去了一半，才被查寝人员从宿舍揪出来。
李书不停的踮起脚尖往台上看，虽然她们班正对主席台，但她站在班级较后面，而且两边都是正在抽条的男生。
所以就算能像跳芭蕾一样垫高她也看不清陈冀的表情。
只能在垫起来的一瞬间，确认哪一个是他，确认他正沉沉的低着头。
确认台下三千多人都在审视他们。
校长更是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段对事不对人的警醒话。
在开学正式结束前带领全校师生重点是高一新生连续大喊了三声校训，是特别接地气的——我相信，我能行，我一定能行。
三遍里，李书一个字都没喊。
目光一直跟着返回班级的陈冀，从前排跟到了他们班男生队列的最后一个。
他好像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双手插在校服口袋里，面无表情的半仰着头。
当无数的目光打量触犯校规校纪的他时，只有李书的目光是充满心疼的，不同于他人的鄙弃。
校长宣布开学典礼后，并没有像去年一样能够先几分钟跑去食堂。
而是跟着话筒和各自班主任的指挥，现场排列着晨读时各班级的区域。
以后早自习不在教室进行而改在操场，乍一听还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而且晨读那个名词明显比早读要动听一丝。
三千多人一堆堆四处挪动的画面，如果是站在综合教学楼六楼看的话，一定具有人山人海的壮观场景。
在将近半个多小时的排列后，高一年级分布在篮球场，高三年级分布在足球场，只有高二年级最不受重视，以十八班为界限，以前的被分布在较宽广的科技楼面前的空地，而以后的班级则被分布在综合教学楼面前的空地。
因为是几个班级一竖排的区域分布，李书们班旁边正好是十八班。
李书歪头找到了班级后排的陈冀，他还是刚刚那副面无表情。
她知道，在十八班被迫学理的他一定每天都不开心。
那么热爱文学的他，一定需要一个漫长的过渡期。
李书思前想后，在解散和曾廖吃完午饭后没睡午觉直接去了新华书店。
买了一本她和他都看过的《太阳照常升起》，她希望不仅是那几个封面上的字给他力量，还能够是书中的内容。
赶在起床铃前，李书守在校门口等保安叔叔开门，第一个冲进了学校。
她走假山那条小径，很快便到了学霸楼。
爬上二楼在十八班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唯一的三个人都沉沉的趴在桌上午休，她皱眉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欣喜间抬起头来，却发现来的人是十九班的赵清潭。
她沉默的把书背在身后，看着她进了教室。
你好同学，能请你帮我把这本书拿给陈冀吗？李书在心里想着。
随着一声预备铃的响起，往楼梯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勇气也在那一刻消失殆尽，只好离开了学霸楼，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班级。
“哎，李书，上厕所吗？”
课间，林午伸手拍拍她的桌面。
李书记得，那是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透透气，鬼使神差的，李书竟然站了起来，跟在林午的身后，去了厕所。
回来的半路，林午突然挽上她的手臂。
触不及防的靠近，让李书心里忍不住一咯噔，就算中秋那天晚上五个人也在宿舍分享了吃的，但都是客套的给予罢了，只是女孩们初步的磨合。
对对方的定义，还是文静，内敛，话不多，善良，特好等疏于更深层次了解的表面话语。
那些最开始的静还没有被后来顺理成章的闹打破。
回到座位后，林午终于松开了手，李书如释重负的坐下来一手拿出历史书一手拿出生物书。
文理科分班后并没有彻底的摆脱理科，理化生还以一周一节课的形式跟着所有文科生，要到一月份结束等级考试。
所以，一般人都会选择不听课看自己的书。
理科的老师们也心知肚明，但只有生物老师会通情达理的不管她们，而化学和物理老师则依旧严厉，一上课就要让所有人把书全收到抽屉，只能留课本在桌面上。
所以每次上完课，所有人都会齐刷刷的弯腰抱起放在桌角的一摞书。
“别讲话别搞小动作，好好自习。”
生物老师交代一句，搬来凳子在讲台上坐下来。
李书抬头望一眼批改作业的老师，将历史书翻开来看。
其实有时候，也会害怕自习。
因为会控制不住思绪飞向窗外，或者恍然发现一节课过去根本什么也没看进去，而上课的话，起码耳边是热闹的。
然而，就算老师嫌大家不安分，后半节课开始上新课，李书还是分分钟都在走神和专心听讲之间来回挣扎。
“小小酥，出来出来。”
一下课，生物老师还在收拾东西，曾廖就站到了她们班门口，好像不用上课一直等在外面似的。
“帮我叫易守旬。”
李书那句什么事还没问出口就被曾廖塞了回去。
“你找他干嘛？”
李书好奇的打量一眼曾廖。
“借本物理书，我的丢了。”
曾廖靠在墙边说。
“我借你啊，我有。”
曾廖连忙把转身的李书拽回来说：“那能一样吗？我要借易守旬的，不然谁愿意爬这两层楼梯啊，快去叫。”
“懂了。”
李书识趣的笑笑，进了教室。
走到易守旬桌边后，他正和同桌廖李礼讨论题目，李书尴尬的敲敲桌面说：“曾廖找你。”
易守旬闻声抬起头来放下笔走了出去。
李书看一眼沉沉的埋着头的廖李礼，然后回了自己的座位。
拿到书的曾廖朝她热情的挥挥手，消失在了走廊。
晚自习后，曾廖会在三楼楼梯口等她，两人依旧一同回宿舍，一路上分享着各自班级有趣或无趣的事。
那一刻李书才后知后觉，不同班，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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