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根而固
天色渐暗，大名府中心的夜市正起，独属夜间的一份喧嚣正从此时拉开序幕。
茶馆早开始收起了市，安华在送走最后一双茶客后，便开始着手打点先前买入的茶器。
雨婳也仍在后厅的小栈里，她已然将白颐初带过来的药材熬成了药汤，接下来该替她后日归馆的义父备些吃食。
雨婳抬头望着白颐初，便远远朝他喊道:“你怎还留在这儿？”
这才将柴火添置好，她离开炉灶后转身回到露着天的小栈外，看到白颐初早将药汤饮尽，但见他却无离开的意思。
白颐初抬起头来，见栈外的明月正高悬，话语间他的情绪极为平静:“当下我对娘子生出一份不情之请，便是不知可否得娘子的应允？”
“那是什么，不妨讲来与我听？”
“我白颐初系出若虚谷白门，最近门派因先父恩怨生事不断，想必娘子也已略有听闻。自几日前我从初入汴京开始到途径此地，便一直遭江湖中人纠缠、被我白门仇家追杀，到现在还未对这外界繁盛之事有所了解。”
话语接近完结，白颐初朝栈外的走巷望去两眼，那边正通往长街在夜里的热闹处，接来下句:“但烦请娘子应允……”
“你是说要我陪你一同到这夜市走马观花？”
“还烦请娘子应允！”
他竟凭情凭理起来，这一恭请又仿佛令雨婳有再次被推上高处之感，但她并不感到寒意，至少现在面对的白颐初并非前两日的何氏山庄的管事，这倒不必作推搪的决定。
“那好，不过只有一个时辰，之后我便要回来。”
“那是自然。”白颐初淡笑了笑。
“对了，你可有自己的住处？想必这几日你又不急回汴京那带去。”
“大名府酒店便是，晚些我自然可将你先行送回来。”
“那……这便去。”雨婳对此反应几乎不假思索。
待安华要去安置前几日程颂前辈送来的字画，临上楼前就提前从前厅出了来小栈观火，她察觉那炉子上的汤已煮沸，这才将熄去柴火，一下心想雨婳竟就此离开，连这样的隐患也忘记了预防。
长街灯火通明，周街小巷逐渐展览起白天里没有的小玩意儿，将一群孩童从自家长辈手中挣脱出来，接下来就是为它们的稀奇上前观摩一番。
“你听闻过萧氏的作为没有？”
“未遇到你之前还未有听闻，但这几日所生之事却也已有所经过，便比听闻印象更深。”
“先前自是那萧云挑起事眉在先，不知哪天便要去他性命罢，我总有这种预感，非将他等路上祸患除去不可。”
“当真？”
雨婳此刻以为，那萧云虽生得极好家世，不过手段行事不够利落，虽面目可恶，但也应罪不至死，她实在是不明其中的利害，当下仅站在仁义道上去替萧云发出些许开脱之词。
“当真，大丈夫言出必行。”白颐初坚定道，那双眼睛里透露出心中那份坚定。
“既是如此，是我不解你们的恩怨，偌大江湖倒是缸深水，我也不便卷入其中去感受它给我的痛快，我若口渴，便取它来消暑，但它极深，也许也令我就此溺亡。还有，你所言极是，既结成恩怨，君子纵然也要做成恩怨君子，这不过将来敢作敢当，着实才是大丈夫。”
二人才走过茶馆前的桥头，对面那边上便有卖果子的小摊，约莫几钱即可由人拎走，那如茶汤所制的鹿鸣饼，或以蜜煮制后接便晾干的茶点果子，如樱花煎、炒银杏、蜜饯雕花旋同召白藕等，类目之多正供人心选。
若是再路遇上一些会制得饴糖好手艺的老丈人，看那摊上展览出多样的成品，价钱便要稍贵上一些，但来往驻足持在手中而食入腹中的过路客，便也不在少数。
“不过，既是大丈夫所为，这也是由冯昔告与我，是一位郎君替她驱走两个歹人，且行了好事，为何却不告知我？”
“这恐怕不能够一并而论。”
白颐初听到雨婳所言，便随性笑了起来，知她故意在为他的善举挑锋芒，可话里却又将他形容得如美玉。
“冯昔说还要找到那位郎君说要当面道谢他，关于这样的情形，你又怎么看？”
“那么，你早知是我，又为何要用更多果子给予那两个小子？”
白颐初当即想到傍晚时的情形，从晌午救下冯昔直到晏一些时候，便落到雨婳的主意上，这中他心意中得实在好不痛快！
“我若不收买他们，怎知道来临的那是白氏郎君亦或是白氏娘子？”雨婳笑答道，露出她那月牙朝的笑颜，一张脸面清净无邪。
“小孩子最不擅撒谎，你给他们糖食，他们能替你办下来小事，我能给予更多，他们便也不差应接我的功夫，既是两全其美，你我手上的果子必需得花，他们那样的机灵鬼可精明得很！”
雨婳说完，白颐初便同她一起讪笑起来。
半晌，雨婳从空手而行，再到白颐初一边路过食摊，一边将过往的吃食买下一些，雨婳手上便逐渐多累计下诸多花样，直至二人绕下整个夜市一圈的路程，便买下满当的小吃。
“吃不下。”雨婳见白颐初竟还没没有停下动作的意思，而自己怀里已置满好些吃食的纸袋。
二人回归到茶馆的长街前，接下来正准备作别。
“那怎么是好？”白颐初望着她有些无措的样子，双眸里透着些当下的小苦恼。
“那不然趁现在客盛楼还未闭市，我们将这些一并存放到那儿去，我明日再来找你一同去取来？”
“那便只能这样啦。”雨婳赞同道，这便趁着时间松动，倒也可接允他想的法子。
接着，二人一并朝前方的大巷绕去，转角后一家酒店旁边便到了客盛楼……
这样消遣的光景尽是在余素生归馆前后连续了几日，二人终日皆对夜市抱有探索兴致，如是缓缓光阴便是渐渐成为惬惬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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