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他会不会厌恶反感自己

江星禾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爷爷重病在床，好几次都下了病危通知书。每次有类似的电话打进来，总是这样的开头，然后再接一句“出事了”“不行了”“这边需要家属签字”，让人一瞬间便如坠冰窖。

        他不自觉便握紧了手机，“嗯”了一声：“我是。”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些什么。

        “啊，小嫂子。”那头的年轻男人叫他，“你能来一趟kc酒吧，把我哥接回去吗？他喝醉了。”

        kc酒吧，这不就是自己现在在的地方吗？

        江星禾有点紧张。

        聿临简也在这里？

        但他的注意力马上被“喝醉”两个字吸引住了，在“……我靠哥你怎么这么沉”“别动了别动了小嫂子来接你了”的背景音里，对那头道：“我马上来，给我你们的包厢号。”

        他和酒吧的场控说了一声抱歉，将吉他收在酒吧的储物间里，又在一楼掐着表等了五分钟，便往二楼包厢里去。

        一进门，便看到聿临简正揉着额头，身边是一个头上几缕灰毛的青年，正在给他倒水。

        “小嫂子来得挺快啊。”那青年一见他来了，伸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他弟弟，聿临繁。”

        江星禾知道聿临简有个弟弟，说是婚后有时间见一见，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完成了初次碰面。

        他握了握聿临繁的手：“江星禾。”

        “我知道我知道。”聿临繁等聿临简喝完了水，将他的一只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小嫂子搭把手。”

        江星禾急忙架起他另一只胳膊。

        聿临简微微眯起眼睛看了看，似乎是认出了来人，低低地叫了一声“星星”，将头埋在江星禾的颈窝里蹭了蹭。不再像头狼那般凌厉，倒像一只依赖着主人的大型犬。

        江星禾只觉得有微微的酒气随着他的吐息落在自己的脖颈上，不难闻，却让人的脊椎有些酥麻。

        他不自觉地哄道：“走啦，回家。”

        聿临简点点头，微硬的头发蹭过江星禾的下巴，仍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江星禾扶着他往外走，一旁是聿临繁气急败坏的声音：“哥我知道你心疼小嫂子，但是你也不能把所有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啊！你可真是我的亲哥！”

        路过一楼演唱台的时候，他心中微微有些迟疑。

        ……虽然自己今天还没有上台，但是聿临简和聿临繁是什么时候来的？他们有没有看到自己？

        刚刚聿临繁说他“来得挺快”，总像是特意一提。

        如果聿临简知道自己在酒吧驻唱，会不会厌恶反感自己啊？

        他想到这儿，不自觉便咬了咬嘴唇。

        江星禾并非凭空生出的猜想。

        实在是以前自己的亲身经历便不算好，再加上以前偶尔过年时回家，老家那些亲戚听说他在酒吧驻唱，间或投来的眼神里有鄙夷、有嘲讽、有叹息，落在身上让人觉得黏稠又压抑。

        似乎酒精、暗夜，再加上好看精致的脸庞，就总该和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挂钩。

        连最疼爱他的爷爷，也在背地里悄悄问他，星星，在酒吧里，真的不会受欺负吗？

        他明白爷爷是关心他，也知道一些新闻造成的刻板印象在这群上了年纪的亲戚脑海中根深蒂固，没有办法轻易改变。

        喜欢的东西不该轻易放弃，可是一个人对抗流言实在太累了，前面又好像没有出路，他跌跌撞撞独自走了好几年，心中燃烧的那团火，也越来越微弱。

        所以他之前才会和姜媛媛说，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说的很释然，但是心里总归会有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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