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就凭那一眼

　　“奴婢华裳，见过老夫人，老爷。”说话间她跪在地上磕头。

　　现在的她已经跪的越来越轻松的，以后的日子都要这么过，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不是。

　　“你就是华裳？是你救了贤哥儿？”章宏坐在上首审视着地上跪着的女娃，看年纪跟婧琳也差不多大，应当是没那么深的心思才对。

　　赵佳宁盯着那几双鞋面，轻声道：“只是碰巧看到了，又刚好奴婢会凫水。”

　　“是吗，那你就说说你是怎么碰巧看到贤哥儿的。”

　　赵佳宁抬眼，看向章宏的眼神满是疑惑。

　　章家的家主，今年应该三十多岁了吧，看他的样子还是俊俏公子的模样，不过身上比那些只知道寻求家族庇佑的公子哥儿们要多了些底蕴，这是几多经历所沉淀下来的东西，非一朝一夕之事。

　　章宏不信她，这是她一早就猜到的，可她猜不到的是为什么不信。

　　章思贤不过是个四岁的小奶娃，跟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难不成章宏认为章思贤落水是她害的不成？

　　“华裳。”章婧琳突然开口：“父亲只是想知道一些更详细的，你知道什么尽管说出来，无碍的。”

　　这话算是隐晦的给她做了保障：知道什么尽管说，哪怕背后的黑手地位再稳，也抵不过章家的老夫人和老爷，只要她说出来，老夫人和老爷会保她性命。

　　赵佳宁不禁想笑，笑章婧琳真是看得起她。

　　她一个刚入府没多久的丫鬟，府上的人都还没认全呢，章婧琳怎么就认为她会知道些什么呢。

　　不过她还是回应道：“这事儿说起来还真的是碰巧，那日的情形小姐您应该还记得，当时大家都在到处寻找六少爷，奴婢碰巧寻到湖边听到有小厮说什么野鸭子什么的，就有些纳闷……”

　　“野鸭子有什么好纳闷的？”章老夫人插话问道。

　　赵佳宁看了一眼，继续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奴婢出身乡野，旁的不敢多说，可这野鸭子却是常见的，野鸭子是群居的水鸟，并且非常胆小，警惕性很高，一旦有陌生人接近就会大声鸣叫，所以它们大多是成群的生活在离岸稍远的水面，奴婢从来没见过生活在府内的单独几只的野鸭子。

　　咱们府上的湖其实并不大，湖中有一小片密集的芦苇丛，这些是野鸭子比较喜欢的隐身之所，可是再如何喜欢到底都只是扁毛的畜生，断不会只因喜好就离开鸭群，而且，奴婢记得当时有小厮在驱赶那些野鸭子，奴婢并没有听到野鸭子的鸣叫，就好像……好像是被人驯化过一样。”

　　章宏眯了眼睛打量着她，脸上的表情不好分辨，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相信她的话，赵佳宁却管不了这些，反正她说的也是实情，信或不信，她都无愧。

　　章老夫人说：“你就因为几只被驱赶的野鸭子，就发现了贤哥儿？”

　　“是。”赵佳宁不做丝毫隐瞒：“当时奴婢只觉得奇怪，就多看了两眼那芦苇丛……发现六少爷当真是碰巧，小姐可还记得奴婢被大小姐责罚的那次？”

　　“那次……”章婧琳一副想不起来的模样。

　　赵佳宁提醒她：“那次珍姨娘中了暑气晕倒了，夫人带着小姐前去探望，小姐可还记的？”

　　“唔。”章婧琳似是刚想起来：“是了，我还记得你回去之后脸肿得厉害，休养了数日才好，怎么想起说这个，难道……”

　　“这些跟六少爷落水并没有什么牵扯，可奴婢却是因此才能碰巧发现六少爷。”

　　章宏没了耐性，一手拍在桌子上，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珍姨娘扯了一下章宏的衣袖，轻轻摇头，那眼睛里溢满了似水的温柔，好似在说：别生气了，都过去了，我现在好好的。

　　这样的女子……赵佳宁算是明白了章夫人为何会这般小气跟一个哑巴小妾斤斤计较了，这样惹人怜惜的女子，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在章宏心中，珍姨娘怕就是那束无人能及的白月光吧。

　　“当时在姨娘院子里，奴婢瞧见姨娘给六少爷绣的料子，料子是湛蓝色的，上头只绣了半只蝴蝶，因那料子是软丝棉帛，奴婢以为姨娘只是在为六少爷绣小衣，六少爷落水那日，奴婢其实并没有看到六少爷，只是在芦苇丛中隐约看到了一只蓝褐色的小鞋子，上头隐约就是姨娘当初绣的那半只蝴蝶。”

　　章老夫人抱着章思贤，手里还捻着珠串，问：“所以你就凭着那半只蝴蝶就认定了那是贤哥儿？”

　　这样的回答别说是章老夫人，在场的每一个人怕是都不会相信。

　　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赵佳宁自然不会再有遮掩，说：“老夫人明鉴，奴婢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六少爷，只想着好端端的出现这样一只鞋，不管怎样都要过去瞧瞧，若只是哪个孩子把鞋遗落了还好些，若真的是有人落水奴婢也能及时救下，就这么碰巧，奴婢游过去发现六少爷卡在芦苇丛中，脚上鞋子的面料就是当初奴婢看到的那料子，只是沾染了泥水，湛蓝色被染成了蓝褐色。”

　　珍姨娘轻拉章宏的胳膊，表情欣喜的点头，示意赵佳宁说的是真的，当时贤哥儿脚上穿的就是她绣的那双鞋。

　　章宏拍着珍姨娘的手安慰，转头又问：“所以说，你真的凭着只看过一眼的东西就发现了贤哥儿？华裳，你可知道对我说谎的后果？听老夫人说，婧琳很喜欢你这个丫鬟。”

　　赵佳宁咽了口唾沫，磕头道：“华裳所言绝无虚言，请老夫人和老爷明察。”

　　紧张吗？

　　害怕吗？

　　可再紧张再害怕她也不能表现出来，她说的都是实话，但她也知道，在这样的宅院里，不是说实话就一定会有好结果的，还要看她说的实话是不是主子想听的话。

　　“她没说谎。”

　　章婧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章老夫人：“祖母，父亲，华裳没有说谎。”

　　“有没有说谎还要再查，看一眼就能辩出这么多来，这样的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章老夫人说道。

　　“祖母，华裳就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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