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保护
咖啡厅里的萨克斯音乐悠扬地奏着，街角处有行人匆匆而过，用目光探视。
偶有人推门而入，撞得门口的风铃作出一阵悠扬的响声。
丽萨的话还在耳边，不无道理。
许慈沉默着思考。
如果她真的是谢沛萱，也会无法自拔。
但正因为她不是，也没有谢沛萱本人的能力和才华，她才能这么坦然地接受所谓“浮华”并不属于自己，而名利角逐，她也没有感受过什么。
那个岔路口，是她要背上旧日的遗憾，重新出发的起点。
她说：“我不需要回到过去，这合该是一场新的历程，换一条路走走看。”
丽萨看出了对面女孩神色的转变。
许久之前，谢沛萱说话声音总是小小的，从未说过自己对于公司的要求，而每次来任务时，她总是很快应一个好。
但现在，她似乎不一样了。
尽管以前很累的时候也说过[活儿好多呀,想解约了]这样的话，可现在，她的表情那么坚定，似乎到了真的不得不说再见的时候了。
那些劝告的话被堵在嘴边，“沛萱，说实话，真没想到你会这么说。”
丽萨最终还是靠背在咖啡馆的软椅上，说：“不过，我还是恭喜你，有自己的方向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也不见得好走，你要加油。”
这番意思，许慈知道丽萨已经被说服了。
她高兴地虚手握了个空，丽萨先是一愣，然后才知道这是“干杯“的姿势，于是把自己面前的咖啡杯举了起来，微微一碰。
许慈的高兴特别真挚。丽萨是她重生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那时候她刚到这幅身体，大小姐的待遇变成身无分文的拮据，非常难受，嘴还硬，是丽萨主动给她发了个红包让她渡过难关。
“谢谢你，丽萨。感谢这么长时间以来你的帮助，要不是你给我发的那个红包，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了。”
她说得特别认真，以至于丽萨听到最后的那半句话时，拉起的嘴角也严肃了下来，“你说什么呢，呸呸呸！”
“是真的啦。所以我……其实蛮过意不去的。总觉得辜负了你们的期望……但是，我的确应该换一条赛道了。”
“你也知道辜负了呀，”两个人的话茬子被打开，说清了后，不再反复拉扯，丽萨直接没好气，“你可别说，这最近半个月，真的是一下天一下地的，我也觉得有些不真实。不过，还好你的热度也算过去了，不然我也不知道怎么和公司交代了。”
她又看向许慈，叹了口气，“好吧，其实火了一阵，见好就收也是对的。现在这个时代呢，也是人红是非多……我们以后不做经纪人和up的关系，也可以是朋友。”
“嗯。”许慈笑着点头，“那当然啦。”
她们就这样聊了一会儿。
然后，对面坐着的丽萨，表情不知为何有些奇怪，许慈问：“怎么了？”
还没等丽萨回答她，不知从哪忽然伸出了一只手，“许慈，今天周六，不补习吗？”
许慈心底警铃大作，转过头，果真看见林植杨的脸。
他的眉毛微微皱着，好像真的让他好等了一阵。
丽萨则是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结合“谢沛萱”刚刚同她说的要重新高考一事，补习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这位老师——
她大量了一番。
身长玉立，五官周正，架着一副金色的眼镜。
出于丽萨职业病的习惯，她总觉得对方很适合穿着湿透的白衬衫，在迷离昏暗的灯光下，视线穿出镜片，透出阴鸷、偏执的气质。
许慈的脸凉得很快，好像一个冷却了的炭盆。
以为无知无觉的刺，在林植杨叫她“许慈”的那刻，却竟然还是生疼。
好像一个泡沫的破灭。
喂，她怎么能忘呢，林植杨以老师的身份接近过自己。
尤其是他那次炸伤之后，执拗得搞了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金边眼镜。
林植杨是真的对“许慈”有亏欠？还是虚伪已经渗入了骨髓？
许慈没有反应，丽萨有些尴尬，但她极具专业素养：“您……是沛萱的老师吗？您长得很好看，有没有考虑做艺人或者主播，我们公司是……”
“丽萨。”/“我……”
和许慈同时开口的还有林植杨，她望了他一眼，不做声。
林植杨看许慈不说话，指着许慈隔壁的空座椅，“我能坐下说吗？”
许慈不开口，丽萨也愣着没说话。
“您的病看起来还没好，”许慈语速很快，“不在医院继续呆着吗？”
“病？什么情况？”丽萨问。
“你更需要我保护。”林植杨却没解释。
许慈无动于衷地坐着，脑子里却在快速思考。
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应对，就听到对方说：“这样吧，你跟我来一趟。”
她抬起头，“干什么？”
林植杨好像过滤了她声音里的疏离，“上周的事情。”
许慈眼睛一垂，往咖啡厅的四周扫了一圈。
爆炸案的细节历历在目，最终视线回到林植杨身上之后，点了点头。
“丽萨，我一会儿回来。”
丽萨没想到刚才看上去态度那么僵硬的她竟然会点头答应。
“喔……”
两人离席。
他们坐在咖啡厅的长排高脚长椅上，面对着落叶街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许慈先开口问。
“路过时看见了，我本来也要去你家找你。”林植杨说。
“找我做什么？”
“谢沛萱。”只听林植杨突然叫她。
许慈侧过头看着林植杨，“……原来你认识我是谁啊。”
一开始，林植杨叫出许慈二字，她原本是担心的。
可是，“谢沛萱”和“许慈”年龄、相貌、身材、声音，哪里都不相同。
林植杨绝不可能认错人。
如果说，割裂“许慈”和“谢沛萱”之间的重生关系，反倒是林植杨故意在她面前提起“许慈”似的。
在商场底下的夹角里，林植杨说过关于“许慈”死亡的事情。
在医院里，他不断地说起这个名字，引发的后果是，她拿起手机搜索了“许慈”的任务百科，告诉他，“许慈”死了。
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林植杨那么笃定地认为她是许慈，却在她说“已经死了”后没有太大的反应，甚至没有像正常反应地问怎么死的、为什么死了。
所以，这一切，反而更像是林植杨在引导她串联起整个故事，告诉她两年前死了的那个女孩，是“许慈”。
是涉及炸弹绑架案，甚至未来更多案子的核心人物。
先前她太过先入为主，以至于现在冷静下来，明白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林植杨或许是出于某些目的，要叫她许慈。
他装出认知混乱的样子，大概另有目的。
林植杨双目朝前。
“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说清楚，我的表现可能对你造成了一些困扰。”
他是突然来到这里的，预期没人知晓，周围暂无可疑的人，所以一确认安全后，便向许慈表明了当下的情况。
许慈不太自然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是为他上次爆炸案的没事感到高兴，还是为现在又和他有纠葛而难过。
“上次的事情，我其实依然在后怕。所以现在，事情还没结束吗？”
林植杨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没有隐瞒，说了他所了解到的实情，“我们俩的处境都挺危险的。[蚍蜉]盯上我们了。”
许慈的声音也跟着轻了，“为什么？”
“因为我师父。”林植杨说，“上一次商场的劫|持，经过拷问，实际上应该与[蚍蜉]的核心成员关系不大。但他们的目标是很明确的，我和你说过的，那把枪属于一个女孩的父亲，那个人叫许厚德。”
林植杨表达清晰，看起来爆炸没有给他的认知造成很大的伤害。
至于他之前那样行事的目的……
许慈静静地听着他说。
“证据显示，许厚德作为干部，背叛了[蚍蜉]，私自将组织重要的东西潜藏起来。[蚍蜉]为了找到那样东西，不惜将许厚德的女儿灭口，当然，还是一无所获。”
“通过内部线人得到的消息，他们将破解那样东西的信息放到尚未被回收的许厚德的枪上，并且一直扩大相关人物关系。这其中，包括当年经手这件事的我，还有师父女儿的你。”
“就是许慈，是吗？”
“嗯。”林植杨回答道。
许慈听得开始头疼。
没想到她已经不是许慈了，却还是能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我就想好好地参加明年的高考，无权无势的一个女孩，组织不会看上我的吧？”
“你要高考？”
许慈看着他的脸，想到她曾和林植杨相对而坐讨论题目的那些时日。
以前，高考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啊，虽然不知道结果，面对的都是枯燥的题目。
可是总之，只要努力过，总能收到一份自己的归属的结果。
她总想着高考完后要做这做那，把自习时的草稿纸不知不觉就写满。
“嗯，先读书吧。”她说。
“我支持你，我也会保护你。”
许慈听他说“保护”，身上的电过了一茬一茬，眼睛微瞪了瞪，“不，不必了吧……”
“我和最高层说过这件事情，在他的批准下请了病假，日常没什么琐事。”
她不停地挤理由避免林植杨近自己身，“你上次爆炸没事？”
林植杨没说话，许慈转过去看他反应，却见对方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伤势若是还没好，那我们俩之间也不知道是谁保护谁。”她也不知道对方的笑是什么意思，但既然林植杨没有马上否定，她便要抓住这一线机会继续把事情闹大下去。
“你放心。”林植杨咳了咳，笑意不减，甚至多了点玩味，“除了身上一点擦伤，没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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