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竹马不再
林霁再听到宋羡云的消息，是安南军队兵临城下的时候。
安南十万子弟兵，和司空赫急调来的三万镇北军遥相对峙。
林霁在那一天的朝会上，收到了宋羡云请求入城的消息。
朝会上因为宋羡云的一句话分成了两派，两派都吵的脸红脖子粗。有人说不让宋羡云入城，有人说把他骗进城里暗杀，还有的大臣干脆就要和谈。
就在朝堂上要上演全武行的时候，林霁终于一锤定音。
“开城门让他进来，谁都不要私自布置杀手，朕倒要看看他到底能拿朕怎样！”
下朝后其实有很多大臣想要见林霁，但都被尽忠职守的御龙卫挡在了宫门外。屋里林霁和王遐迩正双双躺在床上，并肩吃着小玉瓜。
“这么说收复安南军队是小菜一碟咯？我说怪不得你一点也不急。”
“是啊，要真的兵临城下我还这么悠闲，早做了亡国之君了。”林霁翻身，叮嘱道：“不过这事我可谁都没告诉，刚才一时高兴说漏了嘴，你可不要乱说。”
“放心！”王遐迩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当初你和梅儿的事，我也没告诉你这边的人呐。”
林霁刚想反驳，那边却有叩门的声音，她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王遐迩，对外面说道：
“等朕更衣。”
待她换好衣服，出去一看。外面等着的居然是司空赫。
“司空将军怎么来了？是对朕今日的决定有何不满吗？”
是林霁疏忽了，她应该想到御龙卫是拦不下司空赫的。
司空赫显然没把林霁之前的警告听进去，依旧我行我素地说道：“陛下，宋羡云此时已成乱臣贼子，不论他说什么都该以叛国罪论处。臣以为，应当诱其进城随即格杀！”
“够了！”林霁喝道：“不要来插手朕的事情这话朕说了多少遍，朕不想再听这些，退下吧。”
司空赫一反常态地没有争辩，而是安安静静地行礼走开了。
于是她又爬回榻上，继续和王遐迩闲聊。
“那个家伙好霸道啊！”王遐迩吐槽道：“我看他恨不得把你拴在裤腰带上，天天带着走，这样才不会被别人看到。”
“嘘——”林霁夸张地捂住王遐迩的嘴巴，在她的脑壳上戳了戳，笑道：“小心他听见来追杀你哇！”
王遐迩咯咯地笑起来。
林霁鼻尖微动，她仰起头仔细闻着，发现这淡淡的香味儿似乎是从王遐迩身上飘出来的。
王遐迩大大方方地伸开袖子举到她面前，特意炫耀：“郑二给买的，香不香？”
“哎呀他人也不坏，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王遐迩看林霁还对郑世昭抱有怀疑，解释道：“有我提点他，你还怕什么？”
“你来真的？”
“我哪次不是真的？”王遐迩无辜滴眨眨眼睛，“只不过大多数都性格不合分开了而已，哪有你想的那么龌龊！我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吗？！”
林霁用“你不是吗”的眼神回望着她。
两人又再次厮打在一起。
和王遐迩厮打完了，林霁作为胜利的一方带走了剩下的小玉瓜，路上正好碰见御龙卫的风必。
“人带回来了？”
风必点头。
“叫她御书房候着吧。”林霁把最后一点果肉塞进嘴里，拍了拍手。
而御书房内被奉为座上宾的是那日在安南王府救治宋羡云母亲的那个女大夫。
风必说她叫李青叶，那日碰巧在街上遇见了侧妃，又懂得医术，才稳住了病情，好歹让宋羡云见到了最后一面。
林霁还没说话，李青叶倒先开口了。
“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也不问问我本人的意思，就让手下把我掳到北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啊？”李青叶鄙夷道。
“把你带来北都，是怕安南王妃对你下手。如今既然没事，自然任你选择去留。”林霁说道。
李青叶脸上闪过讶异的神色。
“不过朕确实有心招揽你。”林霁补充说：“朕的身边确实缺一个知冷知热的医者，替朕防着下毒和暗害。如果姑娘答应，朕可以允诺姑娘随意使用国库里的药材，并且只对朕一人负责。所有的大臣后妃都无权吩咐你。”
林霁对招揽李青叶这件事是没什么把握的。平常的医者无外乎也就是在意银子和医术，而李青叶显然不在其列。她总觉得这人对自己和安南王府那一帮权贵的态度怪怪的。
“木秀，”林霁叫来了最近在北都备受冷落的御龙卫首领，“去查查她。”
三天后，林霁得到了李青叶的答复。
她答应了，拒绝了更多的俸禄和太医院的丰富医书，而是要求林霁收复叛军之后派人帮她迁一座坟到安南。
李青叶还提出，让林霁保住宋羡云的性命！
这两个要求对于林霁来说都不过是举手之劳。大敌当前，她也不好纠结李青叶和宋羡云是什么关系。只是在不经意茶歇的时候，总有一个小人从林霁的心里跳出来，问她宋羡云哪里冒出来一个青梅竹马？
林霁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到脑后，因为今夜就是宋羡云入都的日子了。
司空赫在城门驻守，林霁在议事殿等待，皇宫灯火通明，百官列队。
半个时辰前，林霁就收到了皇城守卫说宋羡云已到城门下的消息，而从城门到皇宫这一段路，半个时辰足够宋羡云跑三个来回的。
林霁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司空赫始终没有传来消息。
林霁叫来身后的于林，让他亲自跑一趟，务必带回最真实的情况。
于林颔首，几个提气消失在夜色中。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有人踏破了议事殿的平静。那人脚步虚浮，跌跌撞撞，还没等进殿，就被高高的门槛绊倒。
堂上的人脸色都有些变了。跨不过的门槛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此时林霁身边的侍女和一位官员同时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陛下，那不是······郑公子的小厮吗？”
郑公子？哪个郑公子？林霁心想。
堂下郑大人严厉地喝住自家失魂落魄的小厮：“朝堂之上，岂容你撒野？还不快退下！”
“大人·······大人······”那小厮嗫嚅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急得满头是汗，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郑大人嫌弃地看着添乱的小厮，撸起袖子就要亲自上手把人赶出去。
那小厮哪见过这种阵仗，往地下一摊，哭叫道：“二公子，二公子不成啦！在城门被司空将军给杀啦！”
这话一出，郑大人和林霁都僵住了。
随后一闪而入的是于林，他懊恼地走到林霁旁边，请罪说自己没能拦下这个小厮。
郑大人看着林霁的神情，确认了小厮说的确实是实情，随即愤怒地看向林霁。
毕竟人人都知道司空赫是林霁的嫡系。
这下林霁可真的百口莫辩了。
郑大人气势汹汹地走出文官队列，对着林霁不卑不亢地一拱手，说道：“陛下，即使臣的小儿有何过错，也要带去大理寺堂前公诉，陛下如何能指使司空赫痛下杀手？还是陛下始终芥蒂臣将李家女儿和小儿撮合到一起的事情，才要杀了小儿出气？”
“朕没有······”
林霁话才出口，就被身边的人低声打断。不知何时，林霁旁边站着的人已经换成了鹿鸣。
她俯下身在林霁耳边说道：“长公主殿下告诉陛下，这种时候先要稳住局势，日后解释不迟。”
而在林霁和鹿鸣这一桩官司发生的时候，郑大人还在咄咄逼人。
“族兄这话过了。他司空赫所为干陛下何事？族兄作为人臣，何来的立场去质疑陛下？”
站出来呵斥郑大人的，正是长公主一派的郑楚客。
鹿鸣嘱咐林霁之后，向侧边绕了几步，对着堂下说道：“郑阁老所言非虚，长公主也是这个意思，请郑大人稍安勿躁，节哀顺变。”
郑大人被郑楚客气得胡子都歪了，就差用眼刀骂他不帮着自家人帮着外人，此时跑出来一个鹿鸣正好撞在了气头上，他便破口大骂：
“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也配和我说话？一个公主来朝堂指手画脚做什么？能保得住我儿子的性命吗？老子的儿子死了，就要拉李家那个女孩儿配冥婚，叫司空赫给老子的儿子陪葬！”
郑大人指着鹿鸣，又明里暗里讽刺林霁和林望晚的身份，同时还得罪了李家，可见是真的很宝贝这个二公子，已经疯魔到替有些人说出心里话的程度了。
鹿鸣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淡然道：“郑昌公然藐视长公主，以下犯上。我代表长公主殿下请求陛下将他革职放还。”
“同时，身为齐氏的大小姐，我也不接受你的污蔑。从此以后齐家所有的商铺店面将不会对郑昌开放。”
郑昌在原地愣住了，他和其他官员们同时意识到了一个被他们遗忘已久的事实。长公主身边的这位女官，还有一个入宫前的身份，是四世家之一齐氏的大小姐！
“准了，御龙卫！”林霁挥手，御龙卫便麻利地上前把郑昌和小厮都带走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限你们一个时辰之内带回司空赫，宋羡云，和郑二公子。如果你们做不到······”林霁掷地有声地说道：“朕、会、亲、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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