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许南生盯着崔南客，不想放过她身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崔南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看他，目光疏离冷淡，脸上也是淡淡的神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也没想。
她的样子，像是在路边随意地等着一个人，人还没到，她也不着急，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安静地等着，反正那个人迟早会到。
这种漫不经心的疏离，在她的身上浑然天成。
“呵~”许南生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她就是这样，心里越是拿定主意，面上就越是装作无动于衷。
“不好回答？”他眼带嘲讽，问。
南客没有吭声。
“还是，不想回答？”他又问。
“呵~”笑声简短，一带而过，一点感情也没有。
他定是认为，她是故意如此。
既然，他想知道，南客咬了咬牙，开口道：“为了钱。”
许南生愣了一下。
“你很缺钱？”他问。
南客咬了咬自己的唇角，按捺住了自己想转身就走的冲动，不能转身就走，她还需要这份工作。
所以，就当是自己再跟社会人顽强斗争。
见她没有回答，许南生缓缓叹气，无奈道：“你缺钱，我可以给你的。”
南客微不可觉地笑了一下：“我缺钱，但不缺你的。”
一时冷场。
过了一会儿，南客问：“面试还要继续吗？”
既然这场面试注定不会那么正式，她也不想再继续兜圈子了，开诚布公，直接表达自己对这份工作的强烈意愿：“我需要这份工作。”
许南生看着她，目光变得幽远深沉。
“当然。”他答。
“那～继续？”南客故作轻松。
只要姐姐端得住，刀山火海皆是虚幻。
许南生没有吭声，他看得出来，她需要这份工作，所以她一直在隐忍，哪怕心有疑惑，也没有直接撕破脸皮。
比起强耗，还真没人能耗得过她。
她都耗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累吗？
“讲个笑话给我听。”许南生双手伸向了脑后，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懒洋洋地说道：“你的笑话若讲得好笑，我就让你来金煌上班。”
“啊？”南客明显愣了一下，确信他这话不是随意说说，而是认真的。
这简直就是让她想死。
你可以让她唱歌，可以让她跳舞，甚至可以让她表演胸口碎大石，但是让她讲笑话？
她真没这个天赋。
从小到大，都没有。
而他，显然知道。
看向她的目光，极为挑衅，带着恶趣味的笑意。
他就想看她，是怎么为了这份工作折腰而已。
“怎么？不会？”他很为难：“那可怎么办，我现在就只想听人讲笑话。”
他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盯着她，仿佛，为难的不是她而是自己，他才是那个委屈又无奈的人。
“你可以试试。”他好心建议：“对你，我要求很低的。”
要求很低，还让她讲笑话？
不知道，她从小到大，对笑话的需求量为零吗？
“试试？”他挑起了眉毛，再度蛊惑地说道，眉眼真是好看。
试试你妹。
笑话是试试就能讲得出来的吗？
南客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想想自己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咬碎了牙往肚里吞：“试试就试试。”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道：“一个人的身份能造假吗？”
许南生的脸色沉了沉，眼里阴郁一闪而过，没有吭声，只是刹那，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漫不经心地笑意，一双勾魂的眼看向南客，眼神从上到下，肆意而张扬地打量着她，唇角轻勾，带着嘲讽。
“哈，答案是，能，因为有□□啊。”南客的笑话，讲得很快。
她实在是一个不会讲笑话的人，连自己都觉得冷，冷得笑不出来。
于是，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许南生，迎着他的目光，不躲闪。
“我其实不太会讲笑话。”
“嗯。”
“~真地一点也不好笑吗？”
“好笑。”
好笑。
但是，他没有笑。
比敷衍还敷衍。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记住这个奇怪的笑话？”
“可能，有人说过给你听吧。”
“可能吧。”
又是沉默。
许南生盯着眼前的女孩，在昏暗的环境里呆了这么久，他不相信她还没有看清他的脸，可是，她什么反应也没有。
哪怕，她说出了这个曾经只有他跟她两个人知道的笑话，脸上也仍然是一派平和淡定。心底莫明生起一股烦躁，眼前的崔南客，仿伸是一摊棉花，什么东西砸上去都是无声无息。
分开久了，连他都已经摸不清楚她如今心底里的真实想法了。
“为什么想来这里工作？”许南生终是无奈，站起了身来，走到了南客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他有超乎寻常的执着，哪怕她已经告诉他答案。
“为什么要来这里的工作？呵~”
崔南客冷笑，她知道他介意什么，但是那只是他的介意，跟她无关。
她说得轻描淡写：“我需要钱啊，许总，除了赚钱，您觉得我还有什么原因呢？”
“赚钱可以有很多种方式。”许南生目光暗沉了下来，声音里透着丝许凌利。
显然，是有些生气。
“许总，不会是又要给我钱吧？”崔南客抢先说了出来。
尽管知道他对自己从来没有以钱压人的意思。
一口一个许总，眼前的女人摆明了是要撇清跟自己的关系，面对她轻蔑的嘲讽，许南生的神情变了变：“南南，你知道的，对你我从来没有任何的轻视，我只是不想你用这种方式来赚钱。”
崔南客冷笑了一声：“是啊，有很多种方式，比如说，跟你许总不清不白地混到一起，也可以。”
这段时间，c城关于他的传闻的确不少，当然，主要以绯闻为主。
前天新闻网站的头条还是他一掷千金，送了某个当红的小模特一辆豪车。
“你看过那些。”许南生问，眼里突然勾起了笑意，她还是关注他的。
“那些是哪些？”崔南客故意问道，见许南生不答，又笑：“许总，莫不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闲吧。”
“南南，我想知道你来这里的真实目的？”许南生没有继续跟她打嘴炮，开口说道：“如果你是为了我……”
“没有必要。”他说。
南客：“……”
为了他？
为了他？？
他脸大吗？
简直是懒得理他。
许南生顿了顿：“南南，你知道的，只要你”
呵。
崔南客打断了他的话，轻笑出声：“许总，我们很熟吗？”
—句话把两个人拉回了现实。
是啊，很熟吗？
当然，熟。
可是，那是从前。
至少崔南客是这样认为的，现在的许南生，跟她不熟。
许南生神情变得暗淡，声音里仍是强撑：“南南，我们不熟吗？”
他笑：“不熟你第一次牵手是我，不熟你第一次生理期是我去给你买的卫生巾，不熟你”
他一贯的说话方式，明明故意挑了事说，把他跟她的过往说得暧昧缠绵，然后又嘎然而止，让人更具想像。
十二岁，南客月经初潮的时候，因为懵懂无知，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是许南生骑着自行车去商店替她买回了卫生间，又手把手地教会了她如何使用。
南客记得，那天沾染了污血的裤子还是眼前的狗男人替自己洗的。
想到这里，南客不免口干舌躁，时隔多年再见，哪怕曾经的男孩已然长成英俊秀美的男人，她也不得不承认，少年时期的悸动仍在。
哪怕是在黑暗之中，她也能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有些灼热。
几乎已经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了，差点又一次沉沦在了这个男人的眼神中。
她是来找工作的，不是来找狗男人旧情复燃的，南客回了回神：“许总，多金又多情，还能把身边的每个女人都照顾得很好，确实很辛苦吧。”
许南生不怒反笑，一双比女人还显多情风流的凤眼看向崔南客，声音半真半假地叹道：“可她们都不是你。”
明明是渣男语录，却硬让人听出了一许深情。
万花都曾入眼过，唯你入眼又入心。
这样的男人，女人不爱，简直是没天理。
他是毒药！
南客稳了稳神：“我也不是她们。”
如果这是一场较量，没有人愿意一开始就败下阵来。
好在，许南生没有再为难她，坐回了沙发上，皮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地面，发出极为轻微的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在寂静之中，听得格外清晰。
崔南客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他脚尖上，随着他的脚尖起起落落，想着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千丝万缕，丝丝缕缕中都有她的迫不得已，不知怎地就觉得有些憋屈。
莫明憋屈，憋屈得难受。
明明是她先下定决心把他当成陌生人的。
黑暗中，许南生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手机被他扔在了方才的吊篮秋千上，许南生起身拿手机，从南客身边经过时，南客看他，发觉他真地长高了很多，以前读书的时候，两个人其实差距不算大，现在，自己几乎要抬头仰望他了。
拿了手机，许南生也不即刻接听，而是又晃悠着他的大长腿从南客身边走过，坐回了沙发上，这才接通了电话。
一声“喂”后，剩下的就是手机那端的人在说话了。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有近十分钟，挂了电话，许南生轻咳了一声，像是嗓子有些不舒服，紧接着又轻咳了几声。
“嗓子不舒服？”南客还是没憋住，问道。
“嗯。”许南生点了点头，眼睛看向了桌上的酒，起身刚想端一杯酒润润嗓子，崔南客抢在他前面移开了酒。
“不准喝。”大概是觉得语气不对，又有些气呼呼地道：“嗓子不舒服，喝酒也没用。”
“嗯~”许南生极为配合，酒被抢了便抢了。
“这个给你。”南客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整包的糖果，又从中拿了一颗出来，扔给了许南生：“吃颗糖。”
“吃糖？”许南生笑了，嗓子不舒服，吃糖总不见得比喝酒好吧。
他拿了糖，自己不看，抬头问她：“什么味的？”
他嘴挑，吃糖都只吃一种味道的糖。
南客不看他，扭头闷闷地说：“这是龙角散润喉糖，我每次嗓子不舒服都会含上一两颗，效果不错。”
“哦。”许南生应了一声，脸上有些嫌弃，手却是一点也没有闲着，动作麻利地剥开了糖纸，乖乖地把一粒微黄的硬糖果喂进了自己嘴里。
他的嗓子早些年被烟熏了落下了时不时咳嗽的毛病，这些年遍访名医都没治好，自然不可能是一颗糖果就能起到效果的，只是这糖果含在嘴里，味道清凉，嗓子是舒服了一些。
“还行。”
“喜欢就好。”
“嗯。”
过了一会儿，许南生叫了一声：“南南。”
崔南客没有应他。
一丝亮光从侧面透了进来，借着瞬间的光亮，南客看到了沙发上的男人一张英俊沉静的脸，眉眼分明，目光灼灼。
“崔南客。”他又叫，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言的伤感，眼里那灼人的光，仿佛要将人燃烧：“我们真地不熟吗？”
“不熟。”南客硬着头皮答道。
“你确定？”
又是沉默。
过了一会儿，许南生又叫：“南南。”
“许总。”南客装得像不认识这么个人：“不熟，不该说的话就不说了。”
炙热的光，瞬间黯淡了下去。
“噢~”许南生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再开口，突然起身朝崔南客压迫而来：“那我是不是要做点什么，帮你找找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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