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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柔则产子


柔则这一胎生得艰难。

        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见动静,产婆当机立断灌了药,用特有的手法推着柔则的肚子。

        但用外力,可想而知柔则受到的疼痛亦是非常,凄厉的叫声使外面的胤禛脸色苍白,恨不能进去陪着。

        而宜修面色摆出一副焦急的神色,实则想着站着累,便朝剪秋递了个眼色。

        随即往后一倒,剪秋顺势和染冬接住宜修,许是有了经验,三人配合的非常默契。

        宜修被扶着坐在了椅子上,宜修如愿以偿的坐了下来,但也不忘对柔则表达自己的关心:“妹妹真是不中用,姐姐受这么大的苦也帮不上忙。”

        当然柔则此时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喊,一次比一次凄厉,根本没有心思想宜修说了什么。

        宜修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本来也不是说给柔则听的。

        时间就这么慢慢流逝,拖得时间越长,就对柔则越不利。

        “见头了!”产婆一声喊,赶忙鼓动柔则:“福晋再加把劲。”

        柔则被喂了口参汤,仍然虚弱的喘着气,但她听见产婆的话,还是握紧了拳头配合用力。

        宜修坐在椅子上,看着柔则产子的表现,脸色变了又变。

        人说难产,要么是胎位不正,要么是子大难产等原因,而柔则这很明显一直是正常的怀象,那就是她自身的原因了。

        敢对孩子下手,也许是这府里哪个格格或者有心思的侍妾做的。

        但柔则这身子很明显是亏狠了,绝不是今早一早上的缘故,怕是自纯元怀有身孕开始就有人谋划了。

        宜修收回思绪,偏头示意剪秋和染冬上前去看看柔则的情况。

        剪秋会意走到床边,片刻就回到宜修身边轻声道:“我瞧着若是一鼓作气也快,但若是没了力气,孩子这么卡着,怕是不好说。”

        何止是不好说的问题,剪秋是陪着宜修生产过的,但宜修那胎没有受什么大苦头,因此剪秋也不是很清楚现在柔则的情况。

        宜修却是知道的,再这么下去柔则力竭,连带那孩子都有可能窒息。

        而略同医术,看过回来的染冬却一直低着头若有所思。

        产婆不愧经验丰富,宜修看出来的人家也一样看出来了,于是面色凝重,提醒柔则说道:“福晋得加把劲了,孩子若再不出来怕是……”

        柔则听着产婆的话又挣扎着用力起来,但不知为何,就是使不上力气。

        她是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的,这是胤禛和她的孩子,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天天盼着念着的,不能因为她而夭折。

        然而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两个产婆一商量,便对柔则道:“有一法子,侧切一刀,就是于日后可能……”

        柔则没听产婆说完,只咬咬牙,疼的说不出来话,便重重点头示意。

        两个产婆对视一眼,拿出工具分工合作起来。

        纯元脸色一直煞白,闭上眼由着产婆们的动作,为了这个孩子,她牺牲一些又有什么呢?哪怕她不要命也得生下来。

        宜修用帕子微掩住鼻子,空气中血腥味又浓了些。

        但这法子有效,不多时产婆就抱着一个瘦小皱巴的孩子在手中。

        “生了!生了!是个小王爷呢。”

        屋外的胤禛松了口气,高兴地在原地转了几个来回,开始思索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而柔则欣喜地只看了孩子一眼,随即就满头大汗地昏了过去。

        产婆打了打孩子的屁股,不闻哭声,有些着急,换了另一个有力些的产婆,将孩子倒吊抓着,用力拍打了几下屁股。

        好半天才传来耗子般微弱的哭声。

        这孩子算是保下来了,只是先天就不足。

        芳若抱着洗净包裹好的孩子出去给胤禛看。

        而另一个产婆看昏过去的柔则,嘴唇血色尽褪,心道恐怕不是力竭,忙一看,被褥上血色迅速晕染开,忙喊道:“不好了!福晋大出血!”

        原本胤禛听到生了还很欣喜,看到早产的像小耗子一样的孩子又心疼起来,这时又听到柔则大出血的消息,一颗心都要跳出胸腔外,抬脚就欲冲进产房。

        但一想到那画面,又面色煞白的停在原地。

        “王爷,产房污秽,有产婆和太医们呢,王爷是主持大局的人,可不能乱呀。”苏培盛适时的上前,满脸悲切的恳求胤禛。

        胤禛面色悲痛,闭上眼,呼了口气,不知道是轻松还是难过。

        但终于是没进去。

        苏培盛见状躬身退到一旁,悄悄咽了口唾沫。

        宜修也不好继续坐在椅子上干看着,还是早点离开是非之地,想了想站了起来,哽咽着大声道:“姐姐可万万不能有事啊!若是姐姐能平安渡过此劫,倒叫我死去一回也是愿意的!”

        说完眼睛一闭,晕在剪秋怀里。

        宜修心里默默地想,反正她本就是死过一回的人,发这个愿也没什么。

        剪秋和染冬将宜修搀扶出产房。

        许是李氏太聒噪,被胤禛打发走了,齐月宾也不在,现在院子里的正经主子只有胤禛。

        胤禛方才将房里的话听了个真切,看着被搀扶出来的宜修神色动容:“想不到侧福晋这般良善,菀菀有你这个妹妹,是她的福气。”

        作言罢,欲上来将宜修抱起。

        宜修听到熟悉的脚步节奏连忙缓缓睁开了眼。

        胤禛脚步顿止,关切地问:“你可有大碍?”

        宜修软软地靠着剪秋和染冬,摇了摇头,只想迅速离开这个地方,便道:“原本头疼,身子无力,姐姐这一时还不止能不能挺过去,我这一急就晕了过去,现下已无大碍,姐姐要紧。”

        胤禛点点头,说起柔则,燃起对宜修的那点心思也荡然无存,但还是温声道:“这里有我,你且回去歇着吧。”

        宜修点头,由身旁两人搀扶着走出院门。

        回自个院子的路上的一处假山旁,意外地是齐月宾驻足在那浅笑着,像是特意等她。

        齐月宾眼神清明,见到被左右搀扶的宜修,浅笑一声,仿佛一切了然于心。

        宜修这才卸了伪装,她想起来上一世齐月宾才是装病装得最久的那个人,论演技,她怕是也不差。

        聪明人之间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两人对自己的伺候的人使了眼色。

        今天带出来的都是聪颍稳重的丫鬟,主子一示意就站开来些,分别围住了四个角。

        宜修擦了擦唇角,原本苍白的嘴唇被蹭掉了一块,露出一丝娇嫩的红。

        齐月宾见宜修的举动,笑的更多了两分真切:“姐姐是聪明人。”

        “格格怎么在这里等我?”宜修弯唇一笑,不想说那些客套话,但也并不很讨厌她,所以语气只是平淡。

        “姐姐觉得,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

        没想到齐月宾这么直接,宜修倒有些愣了,不愧是将门女儿。

        此时齐月宾还没有被红花毁了身子,站在那里不仅有女儿家的贤淑端庄,更有生于将门自带的英姿飒爽。

        宜修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次不止考虑了日后进宫的人,连带着如今在潜邸的都一并考虑进去,锁定了一个人,只是仍然不确定,环顾四周后道:“不是你我,不是李氏,剩下的没什么起眼的人,倒是许久不见的那个甘氏……”

        齐月宾也想起来,这个甘氏嚣张跋扈,先前被柔则罚跪过,却不想流了产,记恨上柔则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两人都觉得此人有动机,却没有这个能力。

        宜修开口道:“先前我想是谁做的,甚至想了李氏都没有想到她,她自打流产后就鲜少露面,以她的能力……”

        剩下的话宜修没有说全,但齐月宾就领会了,接道:“以她一个侧福晋的身份,想从王爷和嫡福晋眼皮子底下收买,又送走原先的产婆,还对福晋做了手脚,倒是不太可信。”

        宜修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一时没有证据,只能先顾好自己,把自己摘干净才是,便道:“在这干想着也不成,先回院子吧。”

        齐月宾点点头,她的院子在宜修的前边,所以两人顺路走了一段。

        临分别时宜修才想起来问:“怎么我身子不好先走了,你也不在那院里了?”

        齐月宾用帕子掩住嘴一乐,悄悄伏在宜修耳边道:“出虚恭。”

        见宜修震惊又带着几分好笑的样子,齐月宾解释道:“若不是实在没法子,我也不愿在王爷面前这么说的。”

        宜修回过神来,一时有些无法将上一世的端妃和此时的齐月宾联想到一处,但事急从权。

        不过出虚恭这个法子倒也想的出来,很难想象当时胤禛听了是什么表情。

        齐月宾欠了欠身子告个别就回院子了。

        望着齐月宾的背影,轻快利落,按方才的交谈来看,她并不担心柔则。

        宜修默然片刻,也回了院子。

        看来齐月宾才是一直被小瞧的人。

        等宜修三人回去,绘春和绣夏两个丫头正在院子里焦急地走来走去。

        绣夏眼尖,看到宜修进来了,欣喜地迎上去道:“主子回来了!”

        绘春也走向宜修,憨笑着邀功道:“主子可累了?快进去歇会儿,奴婢拿剪秋姐姐剩的鱼肉给您炖了汤呢,您快尝尝,保证鲜的紧!”

        宜修点点头,笑着走进屋,又回头对剪秋和绘春道:“你们俩陪着我站了一早上,也去歇歇吧,这边先让这俩丫头伺候着就行。”

        “奴婢不累。”看到宜修坚持的样子,剪秋只好笑道:“那就多谢娘娘体恤?”

        又想了想,对绣夏和绘春嘱咐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可别躲懒。”

        “知道啦剪秋姐姐。”绣夏脆生生地答道。

        绘春则已经狗腿地伺候宜修喝上热气腾腾的鱼汤了。

        一直默默无闻的染冬却低着头没有离开。

        宜修注意到,便放下手中的调羹,叫染冬进来。

        剪秋见状也折返。

        “你一向沉默寡言,可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宜修温和地问道。

        不同绘春的憨厚天真,绣夏的开朗活泼,剪秋的稳重妥帖面面俱到,染冬一向话少内敛,但是人很细心稳妥。

        且染冬会些医术,是以她这副样子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大家都等着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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