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小丑往事
我从来没想过，我居然也有亲生父母的存在。
但是当小丑把柯梦从我身边带走以后，我就怀疑，他是不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而故意骗我。
现在我已经管不了许多了，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出了公园的厕所。
我本以为我会看到一副血肉横尸的凄惨景象，但是出来后才发现，所有警察都拿着手机或者对讲机，焦急地催促着什么。
不远处，李享的车已经被炸烂了，李嘉程一脸血迹地站在路口打着电话。
我急忙冲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李嘉程啐了一口：“那个小丑，居然早就知道我们来了。我们不敢把车开的太近，就全都藏在了不远处……没想到他在每辆车下都提前放了一堆双响炮把我们的底盘炸烂了……现在只能看着他逃跑！”
我抽了抽嘴角。用双响炮炸警车底盘，车辆翻车或者爆炸的声音集中在一起的确动静很大……这个小丑也真是一个人才。
但是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小丑再度带走了柯梦，我能够想象，愤怒至极的他，一向不按常理出牌的他一定会对柯梦做些什么。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时候，一辆摩托车驶了过来，上面坐着一位刚干完农活的老汉，李嘉程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掏出警察的证明就征用了摩托车。
就在他发动车子要走的时候，我急忙追了上去：“你总不能一个人去追他吧？！”
李嘉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围跃跃欲试的警察，忽然笑了起来：“好，林哲对小丑比较熟悉，就让他跟着我！”
警察全都诧异地看着我，但是我也顾不了许多了，坐上了摩托车的后座就冲了出去。
小丑刚走了五分钟的时间，这里一共有三个方向的路，一条通往市区，两条通往郊外和另外的城市，如果他想逃跑。一定会去郊区。
我和李嘉程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废话，调转车头就冲向了通往市区的道路。
我们能想到的，小丑也能想到，他一定会故意自投罗网去市区逃窜，那里更容易隐蔽。
果然，我们追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就看到不远处一辆车斗式的摩托车。
摩托车后座上还绑着一个女孩儿，看到我们后顿时拼命地摇着头示意，她的嘴被堵住了，如果不认真看没有人会发现她。
这个女孩儿，就是柯梦。
“终于追上了！”
我们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这么顺利，看着摩托车的小丑看了看我们，忽然竖起了一根中指，加快油门，随即消失在了我们的视线中。
这个家伙是故意在耍我们！
李嘉程没有生气，只是轻轻一笑就追了过去，周围呼啸的冷风把我的头发吹的散乱，脸上全都是被风吹出来的泪水，但是我依旧死死地看着前方柯梦的身影，不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这种追逐逃犯的场景，并没有电影上显得那么疯狂，李嘉程带着枪，但是他不敢开枪，更不可能把枪给我，至于小丑根本没有抢，所以我们只能一边追着，一边通知市区的警察封锁道路。
我焦急地看着前方，恨不得插上翅膀冲过去，但是只能看着小丑距离我越来越远。
…………
在我们拼命追踪的时候，小丑也一直淡然地看着四周。
今天的天空很是清澈，万里无云，阳光照射在地面上散发出淡淡的波纹。小丑的头发被吹散，一边笑着，一边唱着不知名的歌，看上去很是悠闲。
柯梦被嘟着嘴不能说话，只能焦急地看着身后。
而一旁的李觅已经醒了过来，她看着小丑，露出一副紧张的面孔：“小丑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小觅，哥哥在躲避警察的追捕啊。大逃杀，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啊？”
小丑看着李觅。微微一笑。
“警察为什么要抓小丑哥哥啊？”李觅不解地问道。
小丑笑了起来：“因为小丑哥哥做了许多……别人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情。”
“那就是做了许多坏事吗？”
小丑怔了一下：“没错，对你来说，的确是坏事。”
李觅看着小丑，忽然笑道：“小丑哥哥，小觅不喜欢你做坏事时候的样子。”
“是吗？但是小丑哥哥为了生存，不得不这样啊。”
“但是小丑哥哥，你有想过吗。你做坏事……很多人都会为你伤心的。”
“除了小觅，没有人会我伤心的，不是吗？”
“才不会呢……就算是小丑哥哥，也一定会有默默关心你的人，和小觅一样关心你的人，不是吗？”
小丑沉默了，他看着远处的天空，忽然笑道：“是啊……小觅，你看，今天的天空是不是很漂亮？”
小觅抬起头，看着天边忽然出现的一朵白云笑了起来：“是啊，这朵云跑的很快呢。”
“是这朵云被我们甩在身后了。”
“小丑哥哥，为什么我们不能慢一点，多看一会儿这朵这么漂亮的云呢？”
“但是在小丑哥哥的心里，小觅比它漂亮多了。”
“可是小丑哥哥也应该看更多漂亮的东西，不是吗？”
小丑看向了李觅，再度笑了起来：“小觅，这些漂亮的风景，小丑哥哥怕是永远都没有资格去欣赏了。”
“才没有呢！漂亮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资格欣赏，包括小丑哥哥！”
李觅看着小丑，不依地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丑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远处，已经有两辆警车驶了过来，他一边加大油门躲过了警车的追捕，一边笑道：“小觅，小丑哥哥给你讲个故事。你愿意听吗？”
“当然啦，小觅最喜欢小丑哥哥讲的故事了。”
小丑点了点头，轻声道：“小觅，你知道吗？在河南省最北方，一个很偏远的叫南乐县的小县城，这个县城还出过一个名人，就是最近的相声演员岳云鹏！”
“啊，小觅最喜欢岳云鹏了！他好可爱啊！”
“但是啊小觅，不是所有人都有岳云鹏那样的运气呢。”
小丑苍然一笑：“在那个小县城最破旧的村子里，有一个叫袁周的男孩，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是兔唇，不满一岁的时候，他就因为父母吵架的时候摔倒在地上，把鼻梁摔塌了。”
“他的母亲在他两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家里只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父亲，他的父亲在当地混黑社会很是厉害，根本没有人敢惹他，但是也因此结交了许多仇人，那些仇人趁着他父亲逃出去的时候，就拿这个叫袁周的兔唇塌鼻子的丑八怪出气。”
“袁周不敢反抗，他妈妈临走之前说过，要让他照顾好自己，不要伤害别人。袁周一直记着这一切，只能忍耐，拼命地学习，每天捡破烂供自己读书，就算被其他同样捡破烂的孩子打得浑身伤痕，连眼睛都被打流血了。他也没有抱怨，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情，他只想规规矩矩的当一个好孩子，规规矩矩的生存。”
“他就这样，靠自己捡破烂的努力，穿着父亲的旧衣服，从小学上到了初中。最后考到了县城的高中，当时他拿到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后，他开心坏了，可是当他看到周围人鄙视嫌弃的目光后，他才醒悟过来，这么多年的生活下去，他的身体每天都发愁。脚趾头都烂了……都烂了啊……”
说到这儿，小丑忽然自嘲一笑，呢喃了许久才继续说道：“后来，他来到县城的高中……这时候经济条件都好了，可是袁周还是那么穷，他被所有人当成笑料，他的作业被人撕烂。他的内衣被人挂在了讲台上逼着他当着所有女生的面穿回去，他每天都要被打五次以上，他甚至被逼着喝过厕所的尿……但是他都照做了，他想着，忍忍吧，忍过去高中，完成学业。他就能得救了。”
“但是呢……就在这时候，袁周喜欢上一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儿每天帮他呵斥那些欺负她的学生，帮她缝补衣服，不嫌弃他满身的肮脏，在他受伤的时候会抱他……”
“袁周很感谢他，袁周开始拼命的打工。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她，他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拯救，他甚至会为了保护女孩儿和欺负她的人打架到遍体鳞伤……袁周真的以为，自己可以真正活下去了。袁周和那个女孩儿表白的时候，她也同意了，你知道吗？那天袁周发疯了，他拼命地抱着那个不嫌弃他的女孩儿，仿佛是抱住了自己的救星……他们的恋爱持续了七天零十三个小时。”
“那一天……袁周回家，发现那个女孩儿……和自己的父亲躺在一起。他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个女孩儿就是一个贱婊子，只要谁给钱，她就会帮谁，之所以帮袁周，也是因为他父亲看上了她。”
“袁周那天像是一条狗一样跪在地上求她，求她不要这样……但是女孩儿不听，只是讽刺地看了他一眼说，只要他给钱，她也能和他上床。也是从这个时候，袁周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什么狗屁美女救英雄……都是他父亲设下的局，他父亲只是想看着自己亲生儿子痛苦不已。他父亲只是想和一个名义上的学生妹做爱，他父亲只是想亲手和自己儿子的女人做这种事……”
说到这儿，小丑看向了李觅，笑着说：“小觅，如果你是袁周，你会怎么做呢？”
李觅的眼眶已经红了：“我……我会恨她一辈子！”
“呵呵，小觅……”
小丑看向了天边，轻声笑道：“袁周也和你一样，恨她了一辈子……但是袁周没有伤害她，袁周那天趁着他父亲睡着的时候，砍断了他父亲的命根子，然后拿了他所有的钱，都给了那个女孩儿，让她一个人远走高飞。”
“女孩儿走了，头都没有回。袁周从此也知道……这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真心，有的，只是绝对的利益，只有利益，才能让一个人真正的强大起来。从此以后，袁周改名叫小丑，因为他这辈子就是一个小丑……他闯荡了大半个中国，他好几次都险些死亡，但是他根据他父亲给的生存经验，终于活到了现在。”
说到这儿，小丑才终于呼出了一口气：“不过，这该死的一辈子……总算是到头了。”
柯梦已经惊呆了，她从没想过，小丑也会有这种惨痛经历。
李觅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小丑哥哥……那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小丑看着她笑了起来：“小觅……你和她很像。”
小丑忽然减慢了速度。看着李觅的脸，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笑容，小丑那一双老鼠眼里散发出一种异样的光芒，有伤感，有悲哀……人类所有的情感，仿佛随着他这双眼睛，穿破了时空，带着他回到了那再也回不去的青春时代。
“你和她……真的很像很像……”
小丑伸出手想摸一下李觅的脸，却又像是怕破坏什么一般缩回了手，他自嘲一笑，看向了远处的天空，终于呼出了一口气。他说出了自己内心的全部秘密，仿佛卸下了全身的重担，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下了。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再度恢复了之前的面貌：“就凭你们，还想抓住我？”
随即，一个油门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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