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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当反派的第十九日(一更)


昭瓷从侯府出去没多远,一眼就望见人群里的薛忱。

        少年立于骄阳之下,周身似被镀上层金边,连眼底也落满细碎的亮光。他的手里拿着个油纸包,不晓得里头装着些什么。

        他长得实在太过好看,站在那便叫人挪不开眼。

        昭瓷想起昨晚的事,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正纠结着要不要转身走人,换条道去找常倾时,薛忱冲她露出个灿烂的笑容,显然是看到了她。

        她神情有些怔松,下意识地同平时那样冲他回以一笑,顺带着招了招手。

        在昭瓷反应过来之前,薛忱就跑到她面前,将手里的油纸包递给她,笑吟吟地道:“给你买的煎饼果子。”

        令人食欲大开的味道涌入鼻腔,昭瓷接过油纸包,无意间望见他手上系着的发带,微微楞柱,看起来傻傻的。

        “礼尚往来。”薛忱注意到她的目光,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将手抬起来些,展示着手腕上那圈发带。他的视线落在昭瓷腰上别着的玉佩,眼里闪过明显的笑意。

        他似乎有哪里不大一样。

        昭瓷想。

        如果是以往,薛忱应当会委屈地问她可不可以留下这根发带。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绑着发带的那只手扯过她的手腕,有些蛮横地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在她耳边用带点儿笑意的声音问道:“我拿玉佩换阿瓷的发带,不行么?”

        行倒是行,可……

        好奇怪。

        太奇怪了。

        但她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以往她和薛忱可没少搂搂抱抱,但这一次就是让昭瓷冥冥之中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她一手拿着油纸包,另一只手正想要推开薛忱时,就听薛忱漫不经心地道:“西郊的鬼宅着火了。”

        昭瓷一怔,脑海里原本想的东西、想做的事统统忘个一干二净。

        西郊的鬼宅……

        那不正是小说里常倾夺走原主气运的地方?

        怎么可能着火!

        可更让她震惊的是薛忱接下来的话。

        薛忱像是只单纯想要将这还热乎的新闻告诉她,一股脑地将整件事统统讲给昭瓷听:“最近天气干燥,鬼宅又常年失修,突然就着了火。多亏这场火,才能发现江湖上臭名昭著的邪道士原来一直藏在鬼宅下边的密室。”

        “不过,”薛忱似乎也在困惑,“也不晓得这邪道士得罪什么人,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

        “还有顶顶奇怪的一件事,”他又轻描淡写地说道,“常倾也在那里被找到了。不过她昏迷不醒,应当也是受害者,所以衙门便遣人护送她回侯府了。”

        ?

        这都什么跟什么?

        信息量过大,昭瓷的大脑一下停止运作。

        剧情线这是全盘崩了吗?

        邪道士就是帮常倾夺走原主气运的人,本来应该活到小说大结局的,是常倾极为强大的后盾。

        也就是说现在的状况是,常倾背后的高人在剧情没走多少时就下线了,连大本营都被毁得一干二净。没有她的干涉,常倾夺气运的行为莫名其妙地就失败了。

        昭瓷想不明白。

        昭瓷本来还以为这是谣言之类的,但她原先没注意,现在一留意发现满大街的人都在小声讨论这件事。提起邪道士的死,各个都喜笑颜开,恨不得放几串鞭炮庆祝庆祝。

        薛忱似是读懂她的表情,抬手指了指挤满一堆人的地方道:“那里有官府张贴的公告,说的就是这事。”

        昭瓷立刻从他怀里溜了出来,往那儿冲去。她左钻右挤的,好容易才穿过重重人海,立在官府盖章的那份文书前。

        上边清清楚楚地写了邪道士的死和鬼宅起火之事。

        竟然是真的。

        昭瓷将那份公告反反复复地看了又看,才终于相信这件事。不禁怀疑先前自己的猜测有误,主线剧情并非不可更改的。

        她本来是认为小说剧情是必须完成的,所以去鬼宅只是想知道常倾是怎么夺走原主气运,日后好夺回来,顺带着修理她一番,压根没抱有阻止她夺走气运的想法。

        但现在看来,主线剧情似乎是可以改变的。

        昭瓷内心有了想法,也许她往后不需要再顺着剧情来。干掉男女主,不如就从撕毁剧本开始。

        她想的出神,没注意到薛忱也到了她身旁。

        薛忱见她盯着那份告示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格外专注,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睑下那点泪痣。他便也没有讲话,安静地立在一旁,垂眸望着昭瓷的侧脸。

        直到身边的人一个个走开,告示前变得空落落的,昭瓷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薛忱想了想,才终于抬手,在昭瓷耳垂上刮了一下,轻声问道:“你还想看多久?”

        他觉得自己也没干什么,可昭瓷却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捂着耳朵像只兔子一样往后跳了一段距离,满脸通红地指着他怒道:“你、你在干什么!”

        连话都将不流畅。

        薛忱迄今为止的人生里,从未有过一刻像现在这般如此困惑。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昭瓷,眨眨眼极其无辜地问道:“我干什么了?”

        回应他的是昭瓷的一声轻哼。

        她扭过头,压根不搭理薛忱,转身就走,也不晓得要往哪儿走去。她的手在薛忱刚才碰过的地方揉搓着,本就有些发红的耳垂被她这么一弄更是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薛忱乖乖巧巧地跟在昭瓷身后,离她仅有不到一步的距离,压根不管昭瓷要往哪里走。看着昭瓷这副模样,他不动声色地勾勾唇角,觉得她这反应好玩极了。

        于是,等昭瓷稍微消消气,转过头准备和他说话时,薛忱又飞快抬手在昭瓷另一只耳垂上刮了一下,这回甚至还轻轻捏了捏。

        昭瓷果然立刻就变得满脸通红,整只耳朵也变成绯红色。她怒目圆睁,自以为凶狠地瞪着薛忱,可薛忱只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极了。

        又是他以前没见过的样子。

        他想。

        昭瓷双手捂着耳朵,怒气冲冲的,正准备破口大骂时就听见薛忱很迅速地说了句:“对不起。”

        她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看着薛忱面上愧疚懊恼的神情,满腔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没事。”昭瓷讪讪道,捂着的手也慢慢放下去。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昭瓷开始反省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点儿大。她只是觉得薛忱一动她的耳垂,就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像是触电一般。

        可能就是触电。

        昭瓷灵机一动,想起薛忱之前说的“天气干燥”,顿时以为自己找到答案。

        这就是触电。

        她极其确信。

        但给这么一弄,昭瓷蓦地就忘记刚见面时那点儿不自在和尴尬。

        见着薛忱头上赤红色发带垂下来的两端不大对称,她立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到薛忱面前,踮着脚,两只手捏各捏着发带的两端,用力扯了扯,再整理一番,果然见两边变得一模一样长。

        只在最开始她冲到薛忱面前时,薛忱似乎有些吓到,不自觉往后退几步,连喉结都上下滚动一番。等到昭瓷真正有所动作时,他反而丁点没躲,只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耳根子有些微微的泛红。

        昭瓷一无所觉,松手颇为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她的手才刚放下,就听见薛忱轻笑着问道:“满意了?”

        昭瓷点点头,骤然对上薛忱带笑的眼眸,她又是一愣。

        这样不好。

        昭瓷觉得今日自己发愣的次数有点儿多,看起来傻傻的,身为反派的酷拽狂狷一个也没有。

        但……

        算了,谁让薛忱笑得好看。

        昭瓷记得她刚见到薛忱时,薛忱不是这么爱笑的性子。虽然他总是笑着的,可那笑容无端就让人觉得陌生疏离,难以亲近。

        是什么时候变了的?

        她竟然记不大清了,只记得看得最多的确确实实是薛忱这样的笑容。

        正胡思乱想着,她又听见薛忱问道:“上次的点翠发簪,你喜欢么?”

        “喜欢!超级好看的!”昭瓷狠狠点头,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这是迄今为止最合我心意的簪子!”

        所以她每次戴完,都得好好清理清理,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匣子里,生怕擦着刮着哪儿了。

        “喜欢就好。”薛忱勾勾唇角,笑吟吟地说着。

        那只鎏金点翠发簪是出自名匠董娘子之手,做工自当没话说,薛忱只担心那款式不是昭瓷喜欢的。

        他本来是想请董娘子代为设计的。可董娘子不同意,非说她的规矩是只做不画,既然是要送人的东西就得是想送人的那方设计才有诚意。

        昭瓷惯来喜欢收集金钗银簪。

        薛忱没法子,只好自己设计了支发簪。他本来还有些忐忑,不过好在出来的成品不差,昭瓷也喜欢。

        提起鎏金点翠发簪,昭瓷倒是想起姜绛问她的事儿,开口问道:“这个发簪是在哪买的?”

        因为薛忱和她说这簪子用不了几个钱,所以她压根没往定制的方向去想。

        不过,要真是定制的她也不好意思收了。

        毕竟那花的钱可不是小数额。给她买簪子,不如给薛忱添几套衣服呢。

        昭瓷觉得那样的问法有点儿奇奇怪怪的,于是又在后头补充道:“这是太傅家的姜姑娘问我的。可能是因为我的簪子太好看了所以才问的!”

        说到最后,她面上是藏不住的小骄傲。

        其实她和姜绛一点不熟,按昭瓷的性格,本来根本就不会问这一句。

        可她就是对那小姑娘喜欢的很。

        “市集上的某个摊贩那买的。”薛忱轻描淡写地道,“恐怕只有那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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